鑰匙·鳥人·蝙蝠

鑰匙

布萊爾這一天很沮喪，他被突然通知下船。一位名叫亨利·懷爾德的船員取代了他。

37歲的布萊爾有十五年的航船經驗，他在二副這位置上也差不多干了十年，活兒干得利落。可是白星航運公司的老板最終仍然信不過他，從其他船上調來了亨利·懷爾德。亨利比他大上幾歲，經驗也比他豐富。布萊爾想，他是沒什么好抱怨的了。這一次的航行對他當然是重要的，但對老板更為重要。他只能對亨利表示祝賀。

這天是1912年4月10日，世紀超豪華巨輪——泰坦尼克號處女航的日子。布萊爾和亨利交接完畢，在甲板站了一會兒。今天真是個風和日麗的好日子啊！天空和海水都是一片碧藍，遠處飄著幾片薄絮一般的白云，也像是大海里小小幾朵浪花。這樣的好天氣在英倫三島一年之中都是難得一見的，布萊爾的心情似乎也跟著好了一點。他的目光在腳下這艘超級巨輪上流連，心里仍然有著深深的惋惜與遺憾。它真是個漂亮的大家伙啊！

下舷梯時，不時有人跟他擦肩而過。船員們都在忙碌。布萊爾，不用遠航了，你老婆可要高興了。是呀，布萊爾，幫我多親她一下。同事們跟他開玩笑。約翰，到美國多找兩個妞。邁克爾，放心吧，你老婆交給我了。布萊爾笑應著，走下船來。

南安普敦港口一片繁忙。泰坦尼克號首航，無疑也是港口的節日。工人們在往船上搬運貨物行李，旅客開始陸續上船。世家跟新貴們送客的馬車和小汽車直接停到碼頭，貴婦人和小姐們漂亮的帽子在陽光下賞心悅目。流浪藝人將小提琴拉得熱烈而傷感。一些想去新大陸冒險的人因為買不起船票而在人縫中徘徊逡巡，他們對每一個手持船票的旅客都一臉羨慕。一對年輕人在嬉笑追打，漂亮英俊的一個差點撞倒一個貴婦人。后面的一個在笑，杰克，你真行啊！杰克。布萊爾仔細咀嚼著這個名字，心中仿佛聽到一聲嘆息。布萊爾不會想到，因為這個名字，在后人眼中，泰坦尼克號處女航不僅是死亡之旅，更是驚天動地的愛情之旅。

長長的汽笛聲響徹整個南安普敦港口，泰坦尼克號載著無數人的夢想起航了。布萊爾看到它像一座山一樣慢慢地移動，逐漸加快，朝碧藍的大海駛去。直到巨輪快變成一個小白點，他才和許多人一起怏怏地離去。回到家，脫去他那身白色的船員服，他才如遭雷擊地跌坐在椅子上：他的手觸到上衣口袋里的一把鑰匙！

布萊爾顫抖著將這把鑰匙捏在手里。鑰匙呈黑灰色，就像超豪華巨輪泰坦尼克號力求制造得盡善盡美一樣，這把小小的鑰匙也流淌著雍容華貴的光澤。這是船上鎖著瞭望臺上惟一一副雙筒望遠鏡的鑰匙！要命啊，我怎么把它帶下船了！怎么辦？怎么辦？布萊爾站起來，在家里焦急地轉開了圈子。船已去遠，毫無辦法。布萊爾是不太信上帝的，這時他的手不自覺地在胸前劃著十字，主啊，保佑那條船吧！他喃喃道。

主沒有保佑這條船。在沒有望遠鏡的情況下，泰坦尼克號放哨的船員只好依靠肉眼觀測前方障礙物。等到他們發現前面的冰山時，一切都為時已晚，巨輪沉沒，1500余人喪生大海！布萊爾劃下的十字變成沉重的鐵架背在身上，背到整個家族身上。布萊爾彌留之際將這把“奪命鑰匙”留給了女兒，他的女兒在上世紀80年代將它捐給英國和國際海員協會。近百年中不斷有關于泰坦尼克號的消息，或是打撈出什么，或是拍成電視電影。人們每一次提及這艘船的時候，都是布萊爾后人愧疚和痛苦的時刻。

布萊爾后人中出了一個歷史學家，小布萊爾在研究人類歷史進程時常常會被偶然與必然、細節與過程這些字眼所困擾。他的思索常常不自覺地會迷失在跟自己祖先有關的那趟死亡之旅。愛情！1500多條生命的悲慘終結留給后人的痛感，要靠一場生離死別的愛情喚醒！這是人類自身對生命的冷漠，還是對生命的超越？看到那些影視作品的肆意演繹，小布萊爾一片迷茫。

那把鑰匙呢？由于它的缺席，泰坦尼克和千百條生命永遠沉寂在大洋深處，但它自己還不能安寧。和所有同泰坦尼克有關的物品一樣，還有反復被拍賣的命運等著它。災難過去95年后，遠在東方的一位中國珠寶商以7.8萬英鎊（人民幣約120萬），拍得這把“奪名鑰匙”。這位沈姓珠寶商對媒體記者說，他看重的是這把鑰匙負載的警示意義。

它缺席了那次處女航，卻開始了另一次永無終點的航行。

鳥人

周末，馬爾洛感覺沒什么好消遣的，便打開了電視。熒屏上正在進行全國鳥人大賽，來自各地的鳥人，他們或是背負一片三角翼，或是披一身黑褐羽毛，朝一處十多米高的斷崖振翅飛去（實際是奮然躍下），跌落崖底的湖中。鳥人們借助助跑和風力，在空中滑出三五米，最遠的一個滑出了七米。他們在短暫的降落中甚至來不及擺出飛翔的姿勢。

吃飽了撐的，瞎折騰嘛！馬爾洛想。未必啊！像鳥一樣飛翔，這是人所不能。不能與沒有，就會成為人的夢想與追求。馬爾洛隨即修正了自己的看法，總結出賽事的意義。

但馬爾洛已無意于再看，關掉電視。若有所思地面對著失去影像的灰暗熒屏，他是聯想到了一個同學，一個多年不見的朋友。

對馬爾洛來說，鳥人有著特定指稱對象。它是胡波的外號。這個外號被他們一叫叫了二十年。他們，圈子里的，主要是大學時的一幫同學。不拘場合，在他新交的女朋友面前，在他剛懂事的兒子面前，都是這個稱呼。真有些缺德。不過，倒也是胡波了得。那時鳥人概念是不一樣的，跟男人那什么有關。小胡這玩意兒比馬爾洛一幫人都動用得早。二十多年前，暮春之夜，學校西北角草地上山茶花開得爛漫。胡波弄這鳥事已經差不多輕車熟路，但不幸被抓了現場，在校糾風辦人員的手電光里，他們的身體與他們的衣服兩不搭界，僅憑洶涌的激情就足夠驅除夜寒。中文系上屆留校的師兄兼生活指導老師罵道，你這鳥人，膽子不小啊！他不會料到，這聲厲喝猶如一塊胎記附到違紀者額頭，再也漂褪不去。

據說小師姐的父親頗有權勢，胡鳥人才得以順利畢業。還有一說是，女方家長一直反對他們交往，這次正好將斷絕關系跟免于處分捆綁成一個條件。鳥人被嚇退了。

畢業了，留在這城市的五六個。鳥人成為圈子里的萬金油、粘合劑，成為大家啼笑不是的共同朋友。隔三岔五，鳥人將昔日同學呼攏來。倆字：酒與賭。當然，還有胡吹海聊。胡波有一手好牌技，但運氣常欠佳。好酒，無酒不歡。喜美食，常常反客為主，無論人多人少，菜總要點一大桌。也好客，常邀去單位定點酒家，沒幾日店家捏著一沓簽單找上門。鳥人噴著酒氣（在哪里剛喝了回），眼珠子轉幾轉，尋思到過得去的由頭，哄得領導報了。又或是找個借口，一溜煙躲開。鳥人開始比其他人混得好，沒幾年就在區政府謀到區辦副主任。之后形勢有了變化，其他人后來居上了，鳥人還在原地踏步。

馬爾洛記得，一次幾人去省城會同學回來，鳥人中途下車，第二天鳥人老婆找上門來，求證他昨晚的去向。女人哭哭啼啼道，扯白去看他爹呢，我就曉得他去亂搞了！一早回來好像多日見不到床的樣子，倒上去就挺尸，扒下褲子，還不是褲襠里有紙！馬爾洛忍不住想笑，居然，有紙！

酗酒，熬夜，搞女人，鳥人四十不到幾乎就禿光了頂。一圈人聚在電腦前算八字，算到鳥人，屏幕上八字讖言：酒色不去，難過六十。酒肉朋友們笑開了，鳥人，快莫吃酒了，女人也少搞點，命要緊啊！搔搔頂上稀稀幾根毛發，鳥人笑應，不喝酒，又不搞女人，你們說活著做么子？活一百歲也沒得味！上升到人生觀上去了，這就不好強求，況且大家都好不到哪里，馬爾洛們莫衷一是地支吾一通。

這態度終歸是人家老婆受不了。如同掙扎在風雨中的一條破船，鳥人的婚姻之舟在第九個年頭解體。他失去了房子，有限的一點存款也讓給前妻。鳥人跟朋友們說，兒子沒跟外姓人走，算是對得起胡家列祖列宗了。沒有了羈絆，鳥人似乎是獲得徹底自由。但情形不久就有了變化，鳥人組織和參與的聚會越來越少，即便一些正經場合也難見其面。朋友們奇怪了，這鳥出么子事了，莫非洗心革面做了好人？

不久就聽說他四處借錢，連那些在偏遠山區教書的同學都借去了。他編出各種理由，似乎是害怕別人懷疑他借錢的正當用途。馬爾洛出差在外也接到電話，說能不能借些錢應應急，兒子學費差一點。要多少？鳥人囁嚅，四五百夠了，三百也行。馬爾洛打電話給妻子，同時心里不免惻然。

漸漸地，鳥人成為誰都害怕惹的人，昔日的圈子漸漸散失。同學之間偶然相遇了，都說好久不見你了，多聯絡嘛。對了，那鳥人，胡波，搞么子去了，都兩年沒他消息。是呀，我也沒他消息。是各人都太忙，還是缺了一個維系的人？缺了那些用荒唐胡鬧昏話胡說將彼此粘合的粘合劑？

馬爾洛發現，人啊，都是一個個圈子里的，卻又似乎極力想逃出這個圈子。這情形跟陷在婚姻圍城的男人類似。譬如他這幫同學吧，在商在官都有，在商終日辛苦算計，在官難免逢迎委曲，好像都需要找機會給自己放放假，為心靈找點慰藉。又譬如他馬爾洛吧，寫寫文章，每天和一幫文人在一起，說些矯情的話，聽他們互相吹捧彼此的偉大，就覺得常要去公園那些大眾場所，找一些樸實率真的人，聽聽真切自然的話，校正一下對生活的真實感受。因此馬爾洛也就知道，其實大家都是盼著見到那鳥人的，喜歡和他一起做做壞事。沒有了鳥人，大家清靜了，卻也空落得難受。哪一天鳥人站在大家面前，說上當年流行的那句著名電影臺詞，嗨嗨，我胡漢三又回來了！保管大家會有一份共同的驚喜。

唔，鳥人！馬爾洛喃喃道。他起身進書房，在書桌前坐一會兒，卻鼓不起一點工作的勁頭。他復轉來到客廳，再次打開電視，無聊地看那些鳥人奮不顧身朝斷崖沖去……

蝙 蝠

晚飯向來吃得晚，菜上齊，兩口子圍桌坐下，已到掌燈時分。馬爾洛拉亮燈，隨燈亮起的是他們分明起來的臉，和飯菜們裊娜的熱氣。馬爾洛夫婦安享他們的晚餐。

噗，噗噗。什么聲音？兩人都聽到了，一律仰起臉。馬爾洛最先反應過來，他偏過頭，目光盯向連著餐廳的房間，也就是馬爾洛夫婦的臥室。一只什么東西在房間里盤旋。馬爾洛說，進來一只鳥。臥室里很暗，他不能判斷是什么鳥。馬爾洛舍了他的晚餐，興致頗濃地起了身。

馬爾洛是個文明人，有一顆善待眾生的心，當然會愛護一只鳥。這時他是復萌了一顆童心，計劃著捉下這只鳥。捉住后他打算給它一個精致的籠子，預備它可口的飼料，甚至不排除在適當的時候，比如等兒子放假回來，一起帶它去郊外放生，給小家伙上一堂生動的環保課。

馬爾洛打開臥室的燈。這鳥在四壁間不停地盤旋，速度很快。眼花繚亂一陣之后，馬爾洛終于看清，原來是只蝙蝠。啊，蝙蝠！此時馬爾洛的心情遽然地起了變化，也就是說捉下它的興致是一點也沒有了。很奇怪的，蝙蝠這種動物會在他心中喚起另一種絕然不同的感覺。什么感覺呢？骯臟，厭惡，不可知的神秘與恐懼。感覺很復雜，什么都有一些，揉搓在一起。

這個世界大到兇禽猛獸，甚至連那些冷血的蛇、蜥蜴都能豢養，成為人們的寵物。但人類的情感終究不能包容一切，或者說世上的一些生物不妥協地要堅持它們的多樣性，大概就還有蝙蝠這類游離于人類好感之外的生物，保持了造物主賦予它們的獨特性，或者說神秘性。這會飛的老鼠一樣的東西對馬爾洛來說，正有著它不可接受的獨特與神秘。

對，老鼠。馬爾洛家鄉把出沒于夜色中的這種飛行者就叫做檐老鼠，白天它們收束起又長又薄的翅翼，像只老鼠倒掛在屋檐下。它和老鼠一樣胎生，和老鼠一樣喜歡在夜里出沒。它其實是人類的朋友，它以人類討厭的蚊子為食。它甚至以自己神秘的超聲波為人類帶來進步。所以此時的馬爾洛還充滿了理性，他去陽臺敞開紗窗。紗窗都關得好好的，它是怎么進來的呢？馬爾洛有些奇怪。

臥室的窗戶本來敞著，朝向陽臺，但蝙蝠并不理會，它依然在房間里快速飛行。馬爾洛想了想，找來一只羽毛球拍。馬爾洛揮舞球拍想把它趕出去。可是不行，蝙蝠不能理解馬爾洛的意思，馬爾洛的球拍兜它不住，連挨到它都不行。這神奇的飛行者就在他狹小的臥室里肆意地飛，既不會撞上球拍，也不會碰到墻壁。它比人類制造出來的任何一種模仿品都要精巧神奇。它簡直在給馬爾洛夫婦進行精彩的超聲波表演。超聲波！馬爾洛突然意識到這夜行者幾乎是盲的，它的飛行和獵食根本不須借助眼睛。拿球拍趕它，排除黑暗給它光明，都無異于提燈給盲人照路。它需要的是安靜。馬爾洛關掉臥室里的燈，他希望誤入者能自己尋到出路。

退出來的馬爾洛在房門口站了一會兒，聽見里面的空氣被翅翼攪動，發出呼呼的響聲，飛行者的身影在窗外遠處燈光映襯下不時閃現。他去凈了手，將剩下的幾口飯吃掉。他還去客廳看了一陣電視，夫婦倆不時對望一眼。每一眼他都給妻子傳遞一個信心：沒事的，它能出去的。夜在一點點陷落。

馬爾洛再次來到他們夫婦的臥室。馬爾洛喪氣了，這東西仍在不停地飛。它飛了多長時間啊，居然不需要找地方棲息！它看起來也很緊張，顯出了慌亂和頹勢。它似乎也知道自己陷入了絕境。它總是逆時鐘旋轉，好像拼命要追尋時間上的過去。它的生路，一扇洞開的窗戶就在眼前，但它就是找不到這個可以突破的缺口。它被馬爾洛夫婦帶給它的恐懼攫住了。可憐的蝙蝠！

可憐的馬爾洛！他也被自己的恐懼困住了。今夜他們的呼吸之上有一只蝙蝠！所有那些關于蝙蝠的聯想，那些不祥的黑夜幽靈的聯想，摧毀了他的理性，呼啦一下全到了他的腦海。馬爾洛失去了最初的那一點愛心，他現在惟一的愿望就是盡快使它消失。可是它已經不能自動消失，它仍在盲目而瘋狂地兜著圈子。

馬爾洛忽然想，破壞它的超聲波是否有效呢？這樣想著，兩只巴掌便拍響了。開始試著拍，每一響都有著稍許間隔，接著拍得急了，也更響。效果產生了，蝙蝠飛行的軌跡亂了，開始碰著墻了。初步的效果鼓勵了馬爾洛，他將兩只手窩起來，這樣拍起來每一下都像點著了炮仗。一直依在門邊的馬爾洛老婆也加入進來，他們的巴掌聲此起彼落追頭趕尾。小小的房間放大了他們的掌聲，像一發發炮彈在臥室里輪番轟炸。蝙蝠暈頭轉向了，它已經多次碰到墻壁。它想附著在墻壁上讓自己歇息，但它分明已經力竭，有兩次差點掉到地上。馬爾洛這時開始意識到自己的殘忍和暴力，同時又發現要消除這剛剛冒出的念頭必須借助更強烈的殘忍和暴力。所以他不但沒有停止自己的掌聲，反而拍得更起勁。他從這更大的殘忍中感覺到了痛快，感到心里壓力的舒張。轉眼看妻子，發現這瘋狂的施虐也使她的緊張得到緩解。他們的暴力馬上有了結果。

蝙蝠終于飛不動了。它落在空調機的室內掛機上，翅翼哆嗦。馬爾洛抽出幾片紙巾（他依然顧忌赤手捉它），剛踏上凳子，掙扎著的蝙蝠就滑進靠墻的縫隙。縫隙很小，空調室內掛機位置也很高，馬爾洛掏它出來確實不方便。為什么要掏呢？這樣一個結果也是蠻好的。憑它的造化，讓它自生自滅好了。照馬爾洛估計，它多半會死。但他已經不想管它的死活了。夫婦倆終于能放下心來睡覺。

接下來的幾天，馬爾洛夫婦偶爾還聽到空調后面鬧出聲響。這確證了馬爾洛的判斷：靠自己它是爬不出來的。以后，就再沒聽到什么了。

有一天家里來了一位朋友，夫婦倆陪著客人聊天。跟馬爾洛夫婦一樣，朋友也是個對美好生活充滿向往的人，每期都堅持買一點福利彩票。是否中獎主人和客人都看得很開，都是個比較超然的態度。因此話題集中到近期的500萬彩票落在本市，就中在朋友那一區時，主客都只是感嘆一句：真是祖墳開拆了啊！而馬夫人忽然就扯到了蝙蝠，說蝙蝠都飛進房里來了，真恐怖。

蝙蝠進屋是好事啊！朋友說。中國傳統文化中，福祿壽喜分別由四種吉祥動物象征，其中頭一個福字，就是蝙蝠來表示的。蝙蝠飛進你家，那是福到你家嘛，說不定下期的500萬就落在你家咧！

……是嗎？尚不知有這樣一說的馬爾洛尷尬地望向妻子。老婆正盯著他，臉上表情也古怪得很。

責任編輯：李 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