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發才的詩

沉湎與遺忘

美好的日子，我們卻提前

分離。在春天的花園，發生了

太多的故事，有些甚至很離奇

我們的情感就像一團巨大的

棉花糖，把我們困在里面——

一處簡易的房子，或者一班

公交車的行駛路線。我們圍成了

兩個交織的圓，短暫的

我們卻期望長久。不知不覺

充當了一些角色，譬如，朋友

敵人，或者掘墓人，并受到

相應的回報和懲罰。這一切是時間

的陰謀，或者說是我們太復雜

這契合我們“讀書人”的身份和心理

“把能帶走的全部帶走！”多么可笑

一個細節或者真相會改變一切

而我們永遠不會想明白。現在

是成熟的夏天，這所有的事

多么像這個昏昏欲睡的夏日的正午

父親

父親已經五十四歲了。我在一首詩里

這樣寫道

這么說來，我出生時父親也過了三十

歲

我感到吃驚，并竭力搜尋往日的記憶

瘦弱的我騎在父親的脖子上，小心地

抓著

他稀疏的卷曲的頭發。在穿過鄉村

孤寂的巷道時，透過墻壁，我仿佛看

見了

躲藏在廢棄的草房里的怪物。它們

注視著我，想把我從父親的肩上奪

走。于是

摟緊父親的脖子，我催他加快腳步

接著，一個秋天的夜晚，父親挑著

扁擔，還有我，——這個家庭的兩個

男子漢

姐姐打著馬燈。為了不讓我睡覺

父親給我點著了一支白蓮的紙煙。曾

經，一次次

我去商店幫父親買這種三毛五分錢一

包的煙

我像父親一樣吸著紙煙，披著母親的

外套

然后，我坐在一只不滿的筐里，被快

樂的父親

顫悠悠地挑回家。為了生計，父親經

常

離家，去的最多的地方便是東北，這

也是我出生的地方。父親經常提起

當年他怎樣帶著行動不便的母親

從窗口爬上火車。父親是個石匠，他

會干的

全是重活，所以父親也找不到輕活

而每天同伙伴們玩過后，我惦記的總

是

父親會帶來的榛子和松果，并且厭煩

于

母親叫我做的任何工作。父親又一次

回家，領著我去田里視察。我感覺

陌生和好奇，——我的生命竟然與他

有

如此近的關系。在父親卷起褲管的腿

上

我發現了密長的毛發。我感覺悲傷

以為父親已經衰老，再也不能給我帶

來

榛子和松果。然后是我們姐弟三個上

學

哦！關于父親，我還能記得些什么？

父親踩著車載我去高中報到。我看見

一疊厚厚的鈔票從父親手里被人接走

在回來的路上，父親說他患了感冒

于是，父親要了十塊錢的羊肉湯，

我們

飽餐了一頓。那一年年初，奶奶去

世，我們家的

新房也已建起，它的墻壁方正的石塊

是父親一塊塊從石塘中破出。現在

姐姐已出嫁。父親仍不時地去城里

為我的費用奔波。而我心底不斷涌出

的是

還好，父親還活著

生日

很普通的日子，卻被賦予

一些意義。就如雨天，我們透過窗子

看雨。日子總是沉默，被我們肆意

裝點。然而，一切必將遙遠

它們并不真實，遠不如四季那么容易

被我們把握。生活注定把我們

推給它們。在這樣的日子，你總會

不由自主地想起童年，還有愛情

想起十三歲的你數著天上的星星

多少年過去了，星星的位置絲毫未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