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說
1
我要去一個地方。
天容海色正澄清。
我的心因分到一粒頑石
而失去一次迷失。
那里四面環(huán)水,入眠的
島嶼因分到一勺夢境
而像一只鳥:鸛或鴟號鳥?
白色的飛白啊,
越過靜止的黑。
那風(fēng)削的灰發(fā),從前是
一束針,如今一根筋,
應(yīng)許了芳心:飛短或流長?
那小地方是小的渺小,
坐而論道,思不辨其位,
“思不出其位。”
那是一個地方:
西三百五十里,
東三百五十里。
2
我隨你去見一人。
冰鎮(zhèn)青竹的腰身,
裁開滿山的花草。
朝云暮雨,她的丹玉笈
吞下口渴的清渠。
我隨你上山,遞一張
大海的名片。她嘴銜微木,
耳貫細(xì)蛇,西方的藍(lán)眼
分泌東方的青苔。
你獻(xiàn)佩玉里的影星,
稽首于理水與人倫。
她說她是一棵瑤草,
橙色因果結(jié)進(jìn)介石。
我?guī)櫡蔚臒熛迹?/p>
會唱的石頭會說話。
3
我本南海人,
誤生西山西。
……一釣連六鰲,
山喲漂去了北極;
……八月荒蕪喲,
浮槎來去不失期。
我遺簪髻飲石成海,
服搖頭丸奔月為尼。
我那老少年磨避雷針,
雕弓取自口吃的藍(lán)屏。
他醉酒打呼嚕不吟詩:
一個女人,一樹腴雪。
那雪是湖,爛在胸衣襟,
勾引蔓草舔霞染的乳暈。
……我醒來,老了,丑了,
謝謝你……夜晚的易容術(shù):
我看見我突然變出一個男生,
耳環(huán)滴乳汁,是偷聽的甜蜜。
4
世界盡頭的兩扇門,
反正都是你和我的——
彗星探究的這對牛角里,
我讀到水上的留言,
正舔開乳房的青冢:
淚在斑竹,在豹身,
我的和你的。髡首的烏鵲,
鯊魚給她的巢銜去一縷青絲。
七日七夜,我看見,盲目的島
與孤兒的葬禮同樣遼闊;
飛機在頭上織出盛大緇衣,
裁開它的小船又倒吐海平線。
……我已獲得天賦:這棵樹
也是水做的,斧頭煉自冰雪。
(選自《小雜志》第十三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