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開愚的詩

日本電器

開始是三洋和松下錄音機

把香港和臺灣當做紅燈區，

介紹給我們的壓抑的生活。

我們的英雄還是喇叭

和喇叭的數量的占有者，

但是他們在喚醒記憶中的仇恨，

同時加給記憶新的同類暴力的仇恨。

早些時候大陸和島嶼

簽訂了一個綠色條約，

接著簽訂了其他顏色的條約。

他們本人來了，從吳淞口。

上次是征服，這次，

他們來到熟悉的地點，

把中國的石頭變成鋼鐵，

變成中國生活的支撐部分。

我們在沒有夏天和冬天

沒有冷和熱的日本氣溫里，

上班和過夜。肉和蔬菜

用三菱冰箱的特殊的惡臭味

鞏固我們的厭食癥。

索尼電視放著索尼廣告，

引誘我們買它的皇帝。

我們的平原和山區，

漢族和少數民族全都接受了

這個龐大而昂貴的圖畫皇帝，

它的畫面和聲音如此清晰，

證明我們一直生活在模糊中。

甚至更壞。DVD將要

證明那些好音樂是扼殺過的，

眼前的白天是黑暗的。

人民銀行

陸家嘴的樓群在傍晚的灰霧中

垂下昂貴的頭顱。

人民銀行的椅形大廳

有麻臉警衛禁止我們這些人進入。

我們不是銀行家和銀行家的親戚，

我們不是這座銀行要算計的人物。

我們就是人民，男人和女人，

莫名其妙但是喜氣一身。

銀行母親竭力端坐，

老而權勢，吞咽著串串數字。

哦，這些數字一驚一詫，

多半是黃連的苦味，

少許是可卡因的飛黃騰達的幻覺。

它們過多地來自乘法，

它們野蠻而心虛地堆積，

朝著一次友好的、徹底的腹瀉。

那些害怕人民的數目的人

登上了講臺，并從會議去了銀行。

我曾聲稱我是個無產階級詩人，

卻酷愛到外灘和陸家嘴轉悠。

這個謎語就像高壓電通過椅子

征服相似的神經網絡，戰利品

就是后來的沉默。

少于人民又多于人民。

（以上選自《小雜志》第二期）

烏木紀事

稻田被房產商挖開，樣子像是盜墓。

地下五米深，巨大的烏木，一共兩根

像一對沉睡的恐龍夫妻，躺在河沙覆

蓋的

舊河床上，我仿佛聽見了它們的鼾

聲。

或許它們只是一對麻柳兄弟，但是，

完整的睡眠獎賞了它們的夢幻：讓木

頭

變成石頭，讓肉體變成不朽，讓長長

的

呵，長長的夜晚，變成肉骨…和無

限。

專家帶來了黑色價值的小恐慌，小伙

和姑娘連夜規劃。他們將在本縣唯一

的

雕像下戀愛結婚，而時間是本縣唯一

的

藝術家，凡是晴天它都貢獻一道陰

影。

當然，四月以奠酒開始，以婚禮結

束。

一根烏木被鋸斷了，等待著吊車、鐵

釘，

而先生們終將在彎曲的月光下來到河

灘，

為河道的移動而殘忍，而淡淡地傷

感。

（選自《小雜志》第一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