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云的詩（４首）

迫降

一個成年人，說來就來到世上

玩機器人和螺絲刀

擰了又拆，他把兩只腳裝反了

卸了又演，他開始假裝蜷起一條廢腿

或單腿跳過童年，向前。向后。

左傾右移上調(diào)下放，擺出各種造型

像他現(xiàn)在這樣，若干年后生了一堆小兒女

不辨方位的亂跑

他的腦袋兩側(cè)蹦蹦跳跳，長出一副螺紋旋渦

狀如黑木耳，發(fā)出高音喇叭的分貝

沒有任何人分辨出

裹在草創(chuàng)年代的羊水里

是個什么東西

包著他自己

和他的哭喊：是一種遙遠(yuǎn)的安靜

可以躺在上面，軟軟的

偶然

愛上了砒藕的霜。

街道上灰蒙蒙的。在我遇見你

就像隔著這么些年，嗜煙。酗酒。

偶爾醉在馬路上。萎縮。車輛繞行。

漸漸喜歡上了 灰塵

這么混濁。我不是障礙

我先剝掉砒。所以喝下去吧

不要吞咽。蜂蜜水里

還有兩粒枸杞

我們放松，打開

日漸緊張的身子

三棱鏡

我把他引到機修車間

用臺虎鉗把鋼鋸條夾牢

縫隙小于1個國際單位

也就是0.5mm

我彈了一下鋼頭，望望他

他彈了一下，又彈了一下

他彈啊彈啊彈

我笑，鋼鋸條震蕩

他笑。它也笑

振幅大于250個國際單位

臉在臉里發(fā)麻。臉在臉里

破土而出

直到水面的波紋從皮膚里

鋸過去 直到

“嘎嘣”一聲

那個玩上癮的小孩，渾身抖動出幽藍(lán)色的

響聲

陌生人的側(cè)面

這個城市讓他的肉體鮮嫩

他睡在蛹里。疲勞使他占據(jù)一席之地

吊燈在風(fēng)中長長垂擺

候車廳有一棵樹那么高

他微張的口腔里

有夜晚的安寧

像一副護(hù)齒 被頂進(jìn)去

當(dāng)空氣開始嘈雜

他從方言里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