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冰凌的詩（５首）

四月之癢

每年春天，梨花都開。

顫栗總是有的。

月光和閃電，總是有的。

他們互為背景的情形總是有的。

有那么一兩個人

瞎了或者瘋了

也是有的。

西風辭

每天都有人死去

大門上留下剝落的

紅漆紙

而庭院里的落葉

并不比去年的多。

月亮穿過云層

汞柱上還立著受驚的

孩子

哦，我們現在是一樣的了

寒涼又孤單。

親愛的

我終于把你造了出來

這龐大而虛無的帝國

這日落之前無比斑駁的大海。

厭倦

已經落下來的雨，都不曾點化我們

菩提們面孔不一

全都找不到了

公共學校里晨讀課的鈴聲

將人們吵醒，街道濕漉漉

難以描述的此刻

不斷有倒馬桶的聲音傳來

現在，你總該相信了吧

即便爛掉的生活

也無法阻止墓碣上的饒舌

我們終將在各自的衣服里老去

縮小的身子呆呆地

看窗外繡球花

正吐出帶腥味的一團

舊信

來的路上降了霜。

那時槐花細碎，錫麟路的兩旁

樹木一律高出宮墻

石榴抽出紅血絲，如虹膜上的

你哭。

流光如流沙。美日流沙。

你不停地哭啊。

天就黑了，雞棲于塒

月亮上山坡。

你哭啊。

一個人在廚房里唱歌

將自來水放得嘩嘩地響。

獻詩

蒲塘之水，安靜了，一些了斷的

波紋。此生已不可重復。

可能很多人都是一個人，

是第一個和最后一個。

請不要試圖僭越我們的生活，

古人早已替我們規定好了。

在次日，花喜鵲飛出林稍。

獻出貞潔之唇的

有刺槐和棠棣。懸鈴木的粉塵，

懷著幾顆少女之心。

這舞女，正失去她的舞蹈。

當她低頭，并不代表她在想念

那些已經失去的。她沒有哭。

為什么一定要哭?

你太多情了。這不好。

讓他們此消彼長，

而我們，獲得呼應。

在過去的十年，

我經歷了夢魘、分娩和死亡

在徐河，我是個消失的青年，

是我媽媽的好女兒，

我還要一直做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