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優戲圖》和說唱俑

戲曲畫史漫說之二

戲曲史上真正具有戲曲先河意義的，可能是優人戲。優人，即為奴隸氏族社會中分化出來的、以娛樂貴族為專職的演藝人。先秦時期對優人的稱呼各有不同，如偶、俳、伶、侏儒、弄人等等。不一而足。《說文解字》對“優”的釋為“倡也”，釋“倡”為“樂也”，釋“樂”為“五音八聲總名”，釋“俳”為“戲也”，釋“伶”為“弄也”即“玩也”，釋“侏儒”為專以逗樂演唱、體形矮胖的優人。總而言之，所謂“優人”是指兼能說、唱、表、舞，并手持樂器、道具的演藝人。這類演藝人既能獨自表演，亦可多人配合演出。這種情況，在考古發掘出來的繪畫、雕刻作品中能夠得到有力的佐證。

根據漢朝劉向《列女傳·孽嬖·夏杰末喜》的記載，優人戲早在夏朝就已經出現了。到了西周和春秋戰國時期，優人表演已成為各國國君的普遍愛好。《韓非子》說“昔周成王近優”，又說齊桓公“近優而遠士”。《國語音·齊語》說襄公“優笑在前，賢材在后”。到了漢朝，優人戲就更為盛行。因此，西漢東漢的美術作品，在表現優人戲的內容方面是極為豐富的。

1957年在四川成都天回山東漢墓中出土的一尊說唱陶俑，是一件優人形象的代表性雕刻作品。人物體形肉滾滾的，矮而胖，臉形憨厚幽默，符合既是“侏儒”體形、又有演藝才情的優人的形象特征。他上身赤裸，乳肌下垂，大腹如鼓，左臂環抱小鼓，右手握一鼓槌，下身著大管長褲，赤足坐在圓凳上，左足曲蹲，右足翹起，張口嬉笑，兼說帶唱，舞手蹬足，正恣意表演著某個節目。

1963年在四川郫縣宋家嶺東漢墓出土的一尊說唱陶俑，形象亦為“侏儒”形，矮胖，裸背袒胸，曲身而立，手擊小鼓，歪嘴吟唱，滑稽可笑，亦在表演著一檔節目。這兩件陶俑圓雕，都是優人戲單獨演出節目的情景。

而反映漢代優人戲集體表演的美術作品，就更多了。

河南滎陽縣河王水庫東漢墓出土的陶樓上彩畫《優戲圖》兩組畫面，分別描寫了優人集體表演的兩個場面。上面一組是，上身赤裸的男子追逐戲弄一位舞蹈著的女子，女子迅速逃避，踏盤飛身而去，左右兩側為兩位演奏的樂師；下面一組是，兩位男女角色倒置過來，舞女呼天搶地，轉為反抗，撲向男子，而兩名樂師全部安置于左側。他們的表演富有突變的節奏，戲劇懸念呼之欲出。

四川彭縣出土的漢代畫像磚《優戲圖》，描繪的是三位優人集體演出，手中各執道具，以歌舞的形式展開劇情，中間舞者身穿水袖長袍，似一名文官；左邊舞者是一名穿緊身服飾的細腰女子，右邊舞者是一名穿短衣長褲的男子，舞姿各呈風采。

山東諸城出土的漢代畫像石《優戲圖》，其集體表演場面更為熱鬧，跳躍飛舞的表演者有5人，伴奏的樂師有4人，劇情之復雜可以想見。

從這些美術作品展示的形象可以發現，那種說、唱、表、擊鼓融為一體的表演，與近、現、當代從事評話、說書的民間藝人的形象是何等相似，而那種融歌舞于一體展開劇情的演藝形式，自然是后來形成戲曲的最基本元素無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