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7年11月,入選第九屆中國上海國際藝術節、由玉溪市滇劇團創作演出的大型滇劇《西施夢》在天蟾逸夫舞臺與申城觀眾見面了。演出后,觀眾和專家好評如潮。面對這些褒獎有加的鼓勵,作為該劇編劇、劇團團長,我心里感到欣慰和滿足——這,可是我和劇團苦苦追尋了12年的夢啊!
著名劇作家羅懷臻問我,吳國不在玉溪,越國也不在玉溪,你為何卻寫了這么一個題材?著名戲劇理論家戴平亦說,西施不是云南的本土人物,玉溪市滇劇團編演這出戲其實并不很討巧。不過,看完演出以后,他們都認為這個戲是成功了。
我為什么要寫這么一個戲?
老祖宗的碑文上寫著,我們的祖先是由南京高石坎柳樹灣輾轉而來的(很多云南人的祖先都是從南京來的),我們的遺傳基因里就保留著江南水鄉的印記。更重要的是,我從小就生長在戲劇的氛圍里,戲看得多了,就有了許多神思遐想。《白蛇傳》使我知道了杭州西湖上有一座其實不斷的“斷橋”,白娘子和許仙在這里依依惜別;知道了《梁祝》里的梁山伯和祝英臺是在杭城讀書相識,結下了生死之戀;知道了《十五貫》里有個婁阿鼠,他偷盜殺人、四處躲藏,惶惶不可終日,最終落入恢恢法網。婁阿鼠這個形象,給童年時代的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而熊友蘭和蘇戌娟倒反而被遺忘了。后來,我又知道了況鐘為婁阿鼠“測字算命”的地點就在蘇州城的玄妙觀前。上小學時,我在課本里讀到了《社戲》,魯迅和他的小伙伴們劃船看戲回來偷摘羅漢豆(即玉溪的蠶豆)煮著吃的故事,讓我久久難以忘懷,心里總想著,在我們家鄉要是有一條可以劃船的河那該多好啊!
再以后,我便當了編劇,學寫劇本。
1992年,我到上海戲劇學院戲文系進修,班主任宋光祖老師領著我們這些“大”學生走進了一個新的天地。余秋雨、榮廣潤、戴平、陳多、葉長海、金登才、韓生、方方等老師為我們注入了戲劇的因子。有一年“五一節”放假,同學們相約前往紹興,在看了越王臺、登了越王殿后,面對這不算雄峻也不算輝煌的青灰色殿堂,李白的一首詩突然在我腦海里冒了出來:
越王勾踐破吳歸,
戰士還家盡錦衣。
宮女如花滿春殿,
至今唯見鷓鴣飛。
我抬頭四望,映入眼簾的只是一片悠遠的藍天白云,連鷓鴣也沒了影。一種慨嘆當即涌上心頭——人世滄桑,竟是如此!當年越王勾踐叱咤風云,雄才大略,十年生聚,十年教訓,何等慘烈!眼前這一切一切,讓我不禁聯想起小時候看過、至今遺留腦海中的許多戲劇故事——許仙、白素貞、梁山伯、祝英臺、婁阿鼠,生活在這片水鄉澤國的蕓蕓眾生。而西施,作為這些人物中最美麗、最燦爛的一個,在許多作品里卻成了“美人計”的主角,被派往吳國去當“禍水”。我是多么想還她一個美麗善良、質樸清麗的民間女子形象啊!
于是便有了滇劇《西施夢》。
《西施夢》從首演到2007年,已經歷了12個春秋,圓了我一個苦苦追尋的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