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與云南是遠親,兩地經濟文化交流綿綿不斷。繼滇劇《瘦馬御史》、《京娘》和花燈歌舞劇《小河淌水》等相繼來滬演出后,云南省玉溪市滇劇團又在2007年11月舉行的第九屆中國上海國際藝術節給上海觀眾帶來了新編大型歷史故事劇《西施夢》。全國梅花獎、上海白玉蘭獎得主,云南“高原之鶯”、“滇劇聲腔女狀元”馮詠梅二度亮相上海,全劇編、導、演、音樂、舞美整齊強大,呈現出一個精美亮麗的“西施夢”。
這是一個什么樣的夢?
“西施夢”,夢在有新意。劇作蘊含人性的程度,是衡量其審美價值和永久性的核心因素。關于西施,寫過、演過的太多太多。但滇劇《西施夢》的視角十分獨特,全劇以春秋時期吳越爭霸的史實為背景,力圖用現代人的視角去審視“春秋無義戰,諸侯爭霸權”及“興,百姓苦;亡,百姓更苦”的歷史悲劇。編劇通過對西施形象的全新開掘,避開了西施是“越國派往吳國的間諜”的傳統觀念,塑造了一個平民女子的形象,將一個“盡美”又“盡善”的西施展現在人們的面前——她之所以在新婚之日告別心愛的人去吳國,是為了讓吳王借三萬擔谷子幫越國百姓度過饑荒。十年后,她又為上了勾踐和范蠡的當,帶頭播下三萬擔蒸過的谷種而心碎自責。“夢境”一場是全劇點題的重頭戲,西施在夢中受到吳國百姓的譴責,這是她的心靈受到拷打的外化。如此一來,戲的立意就高了,西施純樸美麗、善良仁愛的民間女子形象就進入了一個新境界。
“西施夢”,美在其演唱。滇劇的唱腔本就優美動聽,馮詠梅更是滇劇花旦中的翹楚,她嗓音圓潤清純、滇味濃郁、唱做俱佳。在劇中,馮詠梅不僅以大段優美抒情的唱腔抒發了西施復雜豐富的內心情感,更讓上海觀眾領略了滇劇特有的韻味。據悉,馮詠梅幾年前曾患過一場大病,導致失聲,很長時間內不能上臺。但她以非凡的毅力克服了困難,苦練發聲,終又使嗓音完美歸來。此外,飾演范蠡的潘亞潔、飾演和玉的林元濤、飾演勾踐的李衛民等人的表演,都可圈可點。
“西施夢”,靚在其舞蹈。該劇導演是著名舞蹈藝術家胡嘉祿,他在劇中融入了大量精彩的舞蹈語匯,不論是獨舞還是群舞都很出色,為這出載歌載舞的滇劇增色許多。該劇的另一位導演、川劇名家劉蕓曾兩度獲得梅花獎,她將胡嘉祿精美的舞蹈設計和戲曲的歌舞表演巧妙地融合在一起,形成了全劇難能可貴的藝術特色。而主演馮詠梅的身段功夫也十分了得,她的那段在玉盤中的踩蹺獨舞美感和難度極高,贏得滿堂喝彩。
戲的最后一場是“西施夢碎”。越國一舉滅吳,吳王夫差自盡,原本可與范蠡團圓的西施不得不選擇死亡。此時,一座拱橋被推到臺口,西施緩緩從橋上走來,一步步走下臺階,樂池中“漫”出用綢布模擬的河水,西施慢慢走入其中,被清清“河水”淹沒。結尾設計堪稱點睛之筆,意境凄美,給觀眾留下深深的惋惜和不盡的遐思。
如果要說《西施夢》的不足,我以為應加強“夢幻”一場后西施的行動線——陷入兩難境地和尖銳矛盾之中的西施,絕不會毫無作為,全劇悲劇沖突應由此推向高潮。此外,劇中將越王勾踐不準西施歸越的理由歸結為“我得不到,別人也別想得到”,似乎顯得小器,大可不必強調這點。
云南省玉溪市滇劇團《西施夢》的成功,充分體現了“一棵菜”的精神——那就是全團上下抱成一團,為了一個共同目標,精誠團結,互相合作;同時又各展所長,各得其所。于是,出人出戲,成績斐然。滇劇《西施夢》整臺戲的演員都很稱職,雖多為年輕人,但個個精神十足,全神貫注于戲劇情境中。燈光、舞美的設計完整貼切,尤其是“橋”的運用巧妙,它隨著劇情進展不斷移動組合成不同場景,同時又便于演員的發揮創造。
云南省玉溪市滇劇團創立半個多世紀以來,堅守滇劇這份寶貴的文化遺產,在艱難困苦中奮進,培養了大批著名演員,繼承并創作演出了眾多優秀傳統戲和現代劇目,在云南省乃至全國都有較為廣泛的影響。他們創作演出的滇劇《鍘趙王》、《八件衣》、《紅云山》、《哀牢鐘聲》、《西施夢》、《朱德與唐淮源》、《京娘》、《五臺會兄》、《村官》等不但多次榮獲省、市的獎勵,而且榮獲國家級“五個一工程獎”、“梅花獎”、“曹禺戲劇獎”和上海“白玉蘭獎”等多項全國性大獎。由此看來,滇劇《西施夢》在上海演出的成功并獲得好評,并不是偶然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