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那樣稱呼我，以贊許的口吻（外六首）

白話

我曾得到過幸福

但我已忘了它的細節

我的悲傷我都記得

它從不與片刻的歡娛抵消

我用筆記錄它們

無事可做時便去翻閱

幸福是愛我的人給我的

不幸是我愛的人的贈予

感謝這兩種人

幸福那光潔的背影使我寧靜

不幸那坑洼的臉龐

給了我一顆不知疲倦的心

他們那樣稱呼我，

以贊許的口吻

他們那樣稱呼我，以贊許的口吻

每次，聽到那樣的稱呼

我就像被釘在木板上

身體的扭動

使他們覺得我是在跳舞

而事實是

我在抖落他們撒上我身上的金粉

它有毒，同時抖落的

還有已遭到腐蝕的皮膚粉末

我的墓志銘

她喜悅過、悲傷過、幸福過、徬徨過

如今，只有喜悅伴隨著她

——一種小偷得手后的喜悅

她需要您的會心一笑

當您站在乳房一樣，微微隆起的土堆

面前

他們叫我往東我卻往了西

他們叫我往東，我卻偏偏朝了西

我不知道，西邊是鮮花谷還是懸崖

與東相比，西像鏡子背面的圖畫一樣

吸引我

僅叛逃過一次，他們便不喜歡了

我時常夾雜在龐大的隊伍中

像一棵不懂冷暖的刺

刺中別人的時候，我的身體也在用力

后倒

媽媽，我的軀干終于倒成畸形的了

根是你，孩子是枝葉

我能體會到做夾心餅干的快樂

離了你們，我打制不成椅子

跟餐桌的木料相比，更是自慚形穢

我是爐灶里那根散發濃煙的木柴

我仿佛看到了我的結局：

他們從爐灶里抽出不甘愿燃燒的我

把最后一絲委屈交給黑臉的灰

小芝麻喜歡大房子

倦鳥已歸巢，人盡入睡

他們把這沉靜的夜留給我

或者說，我偷偷把別人的黑暗據為己

有

不知道我要它來干什么

小芝麻偏生喜好大房子

大房子里只有黑，陰郁的黑

所以你們不用想著我了，我是一個戀

上北極的人

這一刻，我想著你們中的一位

下一刻我想另一位

我中電影的毒太深，即便是快進（很

快）

卻始終不愿飛起來

我是高速列車，每一根枕木我都不能

錯過

我看到的螞蚱都是活的

我看到的蟑螂都是死的

或一只，或三兩只，肚腹朝天躺在地

板上

活蟑螂在廚房猖狂

總聽到母親把蒼蠅拍甩得“啪啪”響

“打死你這該死的偷油婆，打死你這

該死的偷油婆”

我知道，又有幾只蟑螂肚腹朝天

而后被掃進垃圾桶

我從沒生出要救它們的意思

小偷是該受到懲罰

假如你太過強硬受到的懲罰更重

我看到的螞蚱都是活的

它們從一棵小樹跳向另一棵小樹

仿佛所有的綠葉都是它們的

又仿佛所有的小樹都嫌棄它們

不得已，才在樹枝跳來跳去

我的愿望

我要擦鮮艷的口紅

我要用鮮紅的嘴唇迎接在路上的你的

嘴唇

我要多喝冰水

我要用濕潤的肉體迎接在路上的你的

肉體

我要學會爬樹

我要用靈活的雙手迎接你的鮮花和擁

抱

假如，你將這屬于我的一切

獻給一塊墓碑或一堆白骨，我會詫異

即使那墓碑屬于白骨，白骨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