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你怎樣睡著的嗎?
你知道你怎樣昏迷的嗎?
你知道人怎樣死亡的嗎?
——題記
我想,凡人都懼死。當我們聽說上村死了一個人時,我們無所謂,下村死了一群人時,我們也無所謂。是我們真的不懼死嗎?我認為,非也。因為我們通?;钪?,便有許多瑣碎的事要做,認為活著也該做這些事,一天吃飯穿衣工作,如此而已,便忘了自己是活著的,既然忘了活,也當然忘了死。然而也有一些清醒的哲人由于死亡的震懼而去探究死亡之迷,如莊子,便早看透了生死,“恬生,靜死”便成了他的生死觀,他認為,我既然生了,就應該快活地生活,死時,也就安安靜靜。又如“道家貪生而求長生之法,佛家樂死而追求不滅境界”。外國的哲學家,為了擺脫死亡的恐懼,也大量著文探討死亡之迷。然而死亡,到底是什么?
人的生命是無價的,因為生命是不可重復的,既然佛教有輪回之說,似乎也有極個別例子證明了靈魂的存在,轉世投胎的存在,然絕大多數人是不相信的,就是有,現代科技也無法證明。于是人的生命顯得更加重要了。
老子曾經指出:域中有“四大”,而人居其一,這就是道大、天大、地大、人亦大。
楊朱學派提出:人的生命是最重要的,為了保存生命,不到危險的地方去,也不從事危險的職業。其后常把個人的生命強調到至高無尚的地位:“論其貴賤,爵為夫子,不足以比焉;論其輕重,富有天下,不足以易之;論其安危,一曙夫之,終身不復得?!保ā秴问洗呵?8226;重已》)。
然而,生命雖如此重要,卻很難逃脫佛教“四諦”中的“苦諦”,佛教認為:人有生苦、老苦、病苦、死苦、愛別離苦、怨憎會苦、求不得苦、五盛陰苦。其中的生老病死,是人生絕對無法擺脫的,即使是再偉大的人,得道如何高的高僧,他們的“肉身”是絕對會死的。然而,人到底是怎樣死亡的呢?
為了探索這一問題,那么,我舉幾例讓你體會吧:
托爾斯泰在《狂人日記》中對地主死前的描寫,是否是死亡體驗呢?“看來,死是可怕的,如果你想起生,那么,快要死的生是可怕的。不知怎么的生和死融為一體。不知是什么要把我的心撕得粉碎。但卻不能撕碎,我再一次試著入睡,可是原來那種懼怕又成了紅的、白的、方的。不知什么東西被撕裂,但沒有被撕裂,我愈加感到痛苦、可怕、古怪、恐懼,我碰上了冷冰冰的恐懼,所以我用被子蒙住了頭。”
陀斯妥耶夫斯基在《白癡》中寫道:“其實,最主要最劇烈的痛苦不在于身體的創傷,而在于明明白白地知道:再多一小時,再過10分鐘,再過半小時,現在,馬上——靈魂就要飛出軀殼,你再也不是人了,而這是毫無疑問的。當你把腦袋放到鍘刀下面,聽到鍘刀從頭上滑下來,這四分之一秒才是最可怕的……對殺人者處以死刑,是比罪行本身不知要重多少倍的懲罰。根據判決殺人,比強盜殺人不知要可怕多少倍。夜里在樹林中被強盜割脖子或用其它方法殺死人,一定到最后一剎還抱有得救的希望……可是,對被處決的人來說,這最后一點希望毫無疑問被剝奪了……抱著這點希望死去本來可以減輕十分之九的痛苦。”這說明,死亡本身的痛苦不是肉體的痛苦,而是靈魂的折磨。如果發生的是突然間的死亡,而這人死時也不知道自己會死,那么在他死的幾秒鐘或幾分鐘內,他是不會感到懼怕的。
而這段描寫,就是作者本人的體驗,作者被沙皇政府判處死刑,臨行前幾分鐘才被赦免,改為流放西伯利亞。
然而,即使是死亡體驗,我們又怎么知道人是怎樣死亡的呢?
那么,你是怎樣睡著的呢?也許你會說,是意識逐漸消失,思維逐漸停止活動,眼皮沉重,然后睡著了。然而,意識逐漸消失;眼皮變得沉重,你既然知道這些,證明你還沒睡著,你也無法說清你那瞬間是怎樣睡著的。即使你每天醒來,重復想這問題。我想也無法說清。
那么死亡便沒有這么幸運了,人死之后,不可能再回轉再告訴別人;我在瞬間死去的那種感覺,我想即使真的活轉來了,他又能說清么。那么,人到底是怎樣死亡的呢?
希臘化時期哲學家伊壁鳩魯,被稱為第一位醫治“殘廢創傷”的人,他認為:“一切惡中最可怕的——死亡——對于我們是無足輕重的,因為當我們存在時,死亡對于我們還沒有來,而當死亡時,我們已經不存在了。因此,死對于生者和對于死者都不相干;因為對于生者來說,死不存在的,而對于死者來說,本身就不存在。”他認為:“一切善惡吉兇都在感覺中,而死不過是感受的喪失?!?/p>
德國哲學家叔本華在《論死亡》中認為:“死是意識的消失,死亡與我們無關,死亡并不痛苦?!笔灞救A認為:死亡就跟暈倒一樣。暈倒過程并不是緩慢的,在意識還清醒時,首先是視力一下子消失,接著便立刻陷入完全的無意識狀態,這個過程并不會出現不舒服的感受。殘廢是暈倒的孿生兄弟,溺水、瓦斯中毒、上吊、槍殺等橫死,就像暈倒一樣,不會有什么痛苦。即使長期受疾病折磨的人,他在死的瞬間也不會痛苦,因此死亡不應帶來恐懼。
這兩段引言,也許并沒說清人是怎樣死亡的,但他告訴了我們:死亡與我們無關。這樣,我們就能擺脫死亡恐懼,也就能擺脫生存中的一切恐懼。
“人生寄一生,奄忽若飄塵。”“一朝春盡紅顏老,花落人亡兩不知。”人生是短暫的,但人們大都不愿意走向毀滅,即使他的生活痛苦不堪,像是沉重的苦役,他也不會像海明威那樣用雙管獵槍自殺。佛在“死苦”中說:生命無常,或壽終正寢,或疾病纏而死、或意外喪生、或災禍奪命,無論哪一種死,作為生命消失的過程本身就是一個痛苦的過程,只要臨死前還未被痛苦把神智完全摧毀,這個人就會進行最后掙扎,與死亡痛苦的博斗,與死本身抗爭。死亡的來臨也給人帶來巨大的精神痛苦,一生忙忙碌碌掙得的一切,榮譽、地位、財富、妻兒。都被一捧黃土掩得干干凈凈,大限到時撒手西歸,一切都為他人做嫁衣裳。
那么,為了擺脫死亡帶來的恐懼,我們除了知道死亡與我們無關外,我們去學學佛又有什么不可呢。佛偈曰:常者皆盡,高者必墮,合會有離,生者有死。這偈語,實際道出了人生之變,但佛的“樂死”卻是我們向往的,而到了“樂死”的境界,大有“何立從東來,我自向西去”的逍遙,還會懼死乎!
我們在死亡之前如果受不了病痛的折磨和精神的壓力,我們也不妨要求“安樂死”,雖然國家的文明也許不會答應我們這種死法,但“走的人多了,也便成了路?!?/p>
(四川得榮縣中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