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便”豈可隨便說

假設一名居家好男人，不嫖不賭，不煙不酒，有車有房，沒有不刷牙不洗腳就上床的惡癖，那他最有可能讓女人切齒的惡行是什么?十有八九的女人會說：就是當你興致勃勃地要他發表高見，拍板做決定時，他眼睛不離報紙或是CCTV-5的球賽，懶懶地蹦出兩個字——隨便。

你這里是摩拳擦掌籌劃已久，準備給他獻上一席浪漫大餐或者史無前例地安排通宵電影慶賀結婚周年，你問他到哪里訂座、買什么放映廳的票，他老人家一概用“隨便”二字打發你，怎不叫你義憤填膺?隨便，這話外音是什么——他對這些根本沒興趣，要不就是怕你發神經跟他鬧，他懶得出門燒錢，他寧可窩在家里喝啤酒看球賽，睡懶覺也成。

而女人的內心獨白恰恰是：呵，隨便，你拿我當什么?當年你追我的時候，是最不肯隨便將就的人：吃飯要吃船菜，到漁民的艙尾撈蝦撈蟹；酒足飯飽，特意雇小劃子去湖心江灣里走一走，遠處是大船的燈火，敲敲船幫，水里的魚就跳來跳去，脊背上鍍著月亮的銀光；連看4場電影，兩人互相依偎著解乏……

當年口袋里沒兩文錢的時候。你們都商議著第一年的工資要攢著去馬爾代夫旅行，那個地方令你們心馳神往。他甚至對你說，要是沙灘上的太陽傘可以托運的話，他一定去馬爾代夫替你買一把。這些事，他難道都忘了嗎?

可是在男人眼里，戀愛時的話差不多相當于酒話。哪能當真。你想胡鬧，他由著你，已是容讓。說“隨便”，就是不忍拂了你的意，就是由你做主。這還不夠嗎?當年那個不知天高地厚的男孩。現在能留出刮胡子的時間就算休閑了，他已經把全家的愿望和規劃都背在身上，你還想讓他怎樣?何況，青春哪能復制?你以為再看一個通宵場就變成了熱戀中的少年情侶?才沒有這回事呢，撐不到后半場，兩個人都睡著了，連個放哨的都沒有。唉，已婚人士玩什么約會情調，好好的原配夫妻全成了旁人眼中的“情感走私族”。

饒是男人有理，這“隨便”二字還是不可隨便拿來敷衍女人。女人的天性，生來就是不甘平淡，她總要推動著男人去干這干那，推動著他向自己表達愛意，推動著兩人偶爾離開柴米油鹽出去透透氣。你說這是女人的虛榮心也好，是小女人的劣根性發酵冒泡也罷，你不得不承認這是平庸生活表層的靈動漣漪。要知道，如果有朝一日反過來，男人建議“我們一同出去做點什么吧，你是想跳舞還是劃船”時，女人一邊懶懶地上發卷，一邊面無表情地說“隨便”。這個家，還有什么生氣呢?

當生活已無所謂憧憬，或者什么樣的選擇都不會遭致驚叫和淚水時，這日子過得還有啥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