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9月19日,是伯父逝世三周年紀念日,也是他誕辰105歲的日子。在這個值得紀念的日子里,我們無限地思念親人,他的革命生涯,他的言行,我們至今還記憶猶新。
卓越的貢獻 高尚的情操
伯父1926年參加革命,1927年加入中國共產黨,1931年同戰友一起創建了晉西游擊隊,從此,走上了用槍桿子奪取政權的武裝斗爭道路。他率軍參加了解放安定、延長、延川、安塞、靖邊、保安等縣的戰斗,是西北紅軍和西北革命根據地的創始人之一。他是中共七大代表。在革命戰爭年代,參加過大小戰斗80余次,經歷了無數艱險。建國后,他歷任陜西省軍區副司令員、最高人民檢察署西北分署檢察長、中央紀律檢查委員會中央監察員和全國政協常委等職。
有人稱頌他是“晉西游擊隊的一棵不老松”。他總是十分謙遜的說:“不能這樣說”。伯父資格老,但不擺老資格。他認為一個人的作用是有限的,自己做的一切事情都是在黨的領導下做的,功勞是大家的,自己只是做了一個共產黨員應做的一點點事情,是微不足道的。
面對坎坷 矢志不渝
1927年,他剛入黨不久,蔣介石、汪精衛發動了“四、一二”政變,叛變革命。西安警備司令部大肆抓捕共產黨員和革命人士。當時伯父在西安中山學院工作,正在鄉下搞農民運動,得到消息趕緊回到中山學院,此時學校空空蕩蕩,死一般寂靜。經打聽有的人被殺,有的被關,有的叛變,有的脫離革命回家,形勢十分危險,但他沒有退縮,在學校的一個角落里躲了一夜,然后找人湊了點路費去找黨的組織。
1931至1933年,他率紅軍在晉西、陜北和甘肅一帶開展游擊戰爭,發動群眾,建立根據地。有時被敵人圍困在梢山林中數日,餓了吃野菜,有時靠群眾偷偷送來的糧食度日,寒冬臘月,沒有棉衣穿,大伙兒擠在破窯洞中烤火取暖,還要和敵人打仗,但不管多么艱苦,他沒有動搖。
伯父他不僅在白色恐怖下沒退縮,而且在革命內部曲折逆境中也不怕委屈。1932年,他受到隊伍內部錯誤路線的打擊,別人說他有“反革命嫌疑”,奪了他的軍權,將他趕出隊伍,他對此不服,趕赴西安找省委申訴,反映該隊伍中不正常情況,不幸在途中遇上敵人騎兵,被敵人抓住,途中他機智跳巖逃脫,然后又找到游擊隊繼續戰斗。
“文化大革命”中,“四人幫”篡黨奪權,大整老干部,一張張大字報誣陷他是“反黨集團成員”、“判徒”、“走資派”等等,一大堆政治帽子扣到了伯父的頭上,并實行了所謂“群眾專政”。我們看到這種情況非常氣憤,可是卻鎮定自若,還安慰伯母和我們,說:“不管他們胡說什么,我不是叛徒,更不會反黨,我也不知道什么是走資派,問題總會搞清楚的。”雖然沒有任何的定罪依據,還是將伯父列為專案審查,下放“五七干校”勞動。年過花甲的伯父,在“五七干校”下地、掏糞,什么活都干。在被“審查”中,不管別人如何逼迫他交待問題,引誘他揭發別人,將“功”折“罪”,但伯父始終堅持真理,實事求是,沒有亂說過一句,沒有寫過一份揭發別人的虛假材料。“四人幫”被打倒,伯父的一大堆政治帽子也就一風吹了。
伯父這種面對坎坷和困難,矢志不渝,剛直不阿的精神,使我們受到很好的教育和啟迪。
關注國家建設 心系老區人民
伯父十分關心國家建設,把國家人民的事看得高于一切。
伯父晚年在家休養,讀《人民日報》、看《參考消息》是他生活中每天不可缺少的內容。八十年代改革開放之花開遍祖國大地,他看到沿海地區的經濟建設迅猛發展,十分高興,但是看到陜西省特別是延安等老區的情況,總是說老區經濟建設發展緩慢,經常問我們陜西、延安、子長有什么變化。多年來,他總是同一些陜西籍的老同志議論如何幫助陜北老區謀發展,不斷地呼吁對老區要扶貧。1982年,他已近80歲了,還同伯母馮玉芳一起去陜西省延安、山西晉西等地方考察,看到老區有了一些變化,很高興,但對變化不大,又憂心忡忡。地方干部說,他們的經濟能力不行,很難改變那里的面貌。伯父卻鼓勵地方干部要有長遠打算,要發奮圖強,并說:“別看現在不怎么樣,再過二十年我回來看,一定會變化很大。”
伯父關心家鄉人民的生產生活是一貫的。1964年他就回陜北子長等地考察過,當時看到子長縣生產手段很落后,農村依然貧苦,就想方設法,在力所能及的情況下,資助家鄉人民發展生產。1966年,他拿出自己的工資積蓄給他的侄子吳宗鵬作盤纏,由子長縣林業局負責同志出面,組織了5個人到北京四季青公社學習果樹的栽培、管理技術,經過5個多月,在此影響下,子長縣又組織了一批人赴西安、寶雞、重慶、廣東等地學習了6個多月,那些人回到子長后,大力發展果木蔬菜生產。不僅如此,伯父為了讓鄉親們盡快改善生產生活,見到好的蔬菜、果木,就讓他們為他買來樹苗、種子,寄回家鄉去。
關愛親友 助人為樂
關愛親友,助人為樂,是伯父的一大特點。
過糧食關時期,有一次伯父一個戰友從外地來京,到伯父家正趕上中午飯。我們做了一鍋白米飯,我早就餓了,等著吃呢,可是伯父不讓我們吃,請客人先吃,結果一鍋飯幾乎吃凈了。當時我們真有點不高興,心想,大家都是按定的口糧吃飯,我們又沒有多的糧票,吃完了怎么辦?可是伯父看到戰友吃好了、吃飽了,十分高興。當客人走了后,伯父對我們說:他們來京很不容易,我們餓一頓算什么?在戰爭中,我們為了戰友犧牲自己的生命都在所不惜。我們看到伯父關愛戰友,怨氣也就云消霧散了。
伯父雖然是個資格很老的正部長級干部,但沒有一點架子,和機關宿舍的干部群眾的關系十分友好、融洽。上至廳局干部,下至一般職工,都稱道“吳老平易近人”。伯母在紅軍時代當過部隊司藥,懂得一些土方治病方法,特別擅長拔火罐,推、拿、按摩,技術不錯,效果很好。不管是廳局長,還是一般職工,凡來找她治病的,都一樣熱情接待,義務服務。1985年,我們宿舍院從東北來了一對夫婦,帶著一個五、六歲的孩子,孩子脖子不能動,去天津看了幾次,花了三千多元,結果沒有把孩子治好,夫婦倆十分犯愁。伯父得知后,讓伯母去了解情況,弄清楚孩子是因為摔了膠脖子才不能動彈的,經過伯母一段時間的精心對癥推拿按摩,孩子的脖子終于可以活動了。夫婦倆看到孩子的病好了,沒花一分錢,高興萬分,寫了一封公開感謝信貼在宿舍大院。
類似這樣的點滴小事舉不勝舉。今天,黨中央號召我們構建和諧社會,如果我們都能像伯父伯母一樣處理好人際關系,何愁不能早日實現和諧社會呀。
尊老愛幼 嚴教子女
自我記事以來,伯父在我心目中是一個既有原則又非常和善的人,生活很簡樸,對老人十分孝敬,對子女、親屬十分關愛,生活中寬厚,政治上要求嚴格。
我記得1947年,胡宗南進攻陜北解放區,燒殺搶奪,殘酷之極。敵人把我們家的東西搶劫后,將窯洞門窗家具燒光了,全家無法安身,只好借住鄉親的破窯洞,生活十分困難。伯父得知后,把打仗繳獲分給他的戰利品,如美式罐頭、餅干等食物省下來送給祖母,幫助家里克服困難。
全國解放初期,伯父在陜西省工作,工資并不多,還定時給岳父母捎生活費。伯父對祖母很孝敬,他把祖母接到西安供養,直到1954年他調到北京工作后,才把祖母送回陜北,在經濟上繼續照顧。
伯父對兄弟也是十分關照。據說1942年陜北大生產運動時期,我二伯父吳靖江是勞動英雄,去延安開會時,衣衫破爛,腰中系根麻繩,腳上穿雙沒后跟的鞋。當時伯父是副旅長,見到后心疼的不得了,馬上讓伯母上街給二伯父買來衣服鞋襪,讓二伯父穿上,榮光滿面地去出席了英雄會。我父親叫吳定江,是伯父的小弟弟,很早參加了紅軍,后來因病和照顧家里老人,退伍還鄉,一直在家過著勞動自給的生活。1982年,我的父親害了肺結核病,伯父讓我們把他接來北京,住解放軍309醫院治療四個多月。
我大哥(伯父唯一的兒子)1935年剛16歲,伯父就送他去當紅軍,全國解放后,分配在甘肅蘭州工作。大哥子女多,伯父供大孫子在京上大學。伯父最喜歡的小女吳曉麗,1962年參軍,長時間在青海邊疆工作,1971年轉業回北京,安排到一個工廠當磨工,伯父沒有找人給她安排個好工作。
伯父對我們講,一定要嚴格要求自己,努力學習,奮發圖強,一切靠自己去爭取。在伯父的關愛和嚴格要求、教育下,我們姐妹也爭氣,姐姐吳寧中專畢業后分配在茶淀勞改農場中學實驗室工作,后來在茶淀農場中學教書,一干就是20年。我在北京建工學院學會計專業,畢業后分配到北京自來水公司修鑄廠工作,多年在基層。靠自身的努力去創造人生的價值。我和姐姐都評上了高級技術職稱。
伯父對靠自己努力取得成就的人十分贊賞,對那些“一人得道,雞犬升天”的不正之風,十分憤恨。伯父不僅沒有為自己的子孫和親戚走過后門,謀過私利,也不允許我們親屬中任何人打著他的名譽去走后門謀私利,這是伯父教育我們做人的最基本的原則。
著書立說 教育后人
“文化大革命”把許多歷史事實歪曲了,伯父是一個求真務實的人,他對此很痛心。他認為用真實歷史教育后人,是一個十分重要的問題。
“四人幫”被粉碎后,伯父從1979年開始,就著手寫他在黨的領導下參與創建西北工農紅軍和創建西北革命根據地的回憶錄,這件事得到了伯母馮玉芳的全力支持。那時伯父已經70多歲了,開始他自己執筆,后來就口述,讓我幫助他記錄、整理。由他逐字逐句斟酌、修正。有時為了把當時的事實搞清楚準確,還把老戰友從外地請來住在他家里一起回憶。還將書稿素材送給他戰爭時期的秘書霍紹儀和知情的馮毅舅舅征求意見,請他們充實、修改。經過不懈努力,回憶錄書稿基本完成了。為了盡快出書,組織上派人協助伯父工作。1999年一部反映創建西北工農紅軍和西北革命斗爭歷史的《黃土高天舉紅旗》──吳岱峰回憶錄成書。
伯父不僅為寫這本書付出了很大的心血,其實他一貫很注重以革命的真實歷史教育后人。我記得早在1961年,組織上決定派他去蘭州軍區西北紅軍戰史編委會參加編寫西北紅軍戰史,當時他已年近花甲,卻像一個青年上前線一樣,生氣勃勃,十分高興。剛過完春節,就整裝出發赴蘭州,一去就是三載,直到1964年才回京同家人團聚。
伯父除此之外,還為紀念西北紅軍革命斗爭犧牲的烈士撰寫發表過不少紀念文章。據我所知道的就有:與賀晉年叔叔聯名發表的《民族英雄雖死猶生》紀念謝子長的文章;《群眾領袖劉志丹》的紀念文章;《丹心化碧血浩氣壯千秋》紀念烈士楊重遠的文章;《熱血灑疆場英雄名垂青史》紀念白錫齡(林)的文章;《奮斗不息的曹力如同志》紀念文章;以及回憶中國工農紅軍晉西游擊隊、紅二十六軍二團南下等文章。1997年,伯父已是94歲的高齡老人了,還出席了紀念謝子長誕辰100周年座談會,發表了《革命精神昭日月,領袖風范照千秋》紀念謝子長的文章。《陜西日報》、《山東日報》、《解放軍報》、《工人日報》以及省市級的一些黨史刊物上都發表和轉載過伯父的文章。
伯父之所以如此孜孜不倦地著書,發表文章,回憶歷史,回憶戰友的革命英雄事跡,宗旨就是要讓后人知道新中國是來之不易的,是千千萬萬烈士的鮮血換來的,是千千萬萬革命者在中國共產黨的領導下,經過艱苦奮斗取得的。
伯父永遠活在我們心中
1953年到伯父家一同生活以來,伯父對黨的忠貞,對人民深厚的感情,是我們終生難忘的。伯父逝世后,中央組織部為伯父撰寫的“吳岱峰同志生平”,對伯父的一生作了充分的肯定和高度的評價。稱伯父“始終對共產主義事業具有堅定的理想信念,不論在炮火紛飛的戰爭年代,還是在社會主義建設時期,始終保持著旺盛的革命斗志和百折不撓的革命精神。始終保持和發揚我黨我軍的優良革命傳統和作風,始終保持著一名共產黨員的革命本色,他立場堅定,旗幟鮮明,堅持真理,剛直不阿,胸懷坦蕩;光明磊落,淡泊名利,顧全大局,嚴以律己,寬厚待人,生活儉樸,助人為樂,不居功自傲,不向黨伸手。”
“他的一生是革命的一生,戰斗的一生,全心全意為人民服務的一生,他把畢生的精力無私地奉獻給了中國人民的解放事業和中華民族的偉大復興事業,為中國革命的勝利做出了重大的貢獻,建立了不可磨滅的功勛。”
敬愛的伯父,永遠活在我們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