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話

親愛的，你為什么不在我身邊？

這是我常常一個人問自己的話。當孤單的在本子上畫過一個又一個圓圈的時候，我想：為什么沒有一個人，哪怕就坐在我身旁，不說話，甚至動也不會動，我只要聞聞他身上的味道，知道他和我同在，就很好。

很久很久以前，很多的人叫我小妹妹。那時候，我就想：如果我能有一個妹妹，她有和我一樣的眼，流一樣的血液，喊同一個女人叫媽媽，我給她梳我喜歡的小辮子，把存下來的花糖紙折成心形的圖案給她穿個項鏈，想象著她拿過禮物的時候，會用她的小手拉著我的大手，說：“姐，我愛你?！蹦俏以撚卸嘈腋０。?/p>

可是，我從來不曾擁有過，哪怕是在夢中。

一次也沒有。

我喜歡糖果，喜歡它們身上漂亮的花衣裳。

我把它們壓在那本涂滿了娃娃的小書里，然后，小心翼翼地折成心的形狀。我有一個大大的紙盒子，是媽媽裝過鞋的盒子。我把那些心小心地放在盒子里，它們柔軟的好像白色羽毛。

我拿著媽媽買給我的顏料給盒子涂了藍天一樣的顏色。

小的時候，媽媽抱著我說：“寶貝，親親?！蹦莻€時候我不懂得有“愛”這個字，以為親親就是愛了。那時在一個孩子的眼中，愛簡單得可以那么單純，“親親”就是全部的愛了。

微風吹過，我親吻媽媽的臉，這是孩子全部的愛。

生命中第一個讓我開始擁有想象的故事叫做《海的女兒》。

“她的皮膚光嫩得像粉紅的玫瑰花瓣；她的眼睛藍得像最深的湖水。不過，跟其他的公主一樣，她沒有腿，她的下半截身子是一條魚尾”。

后來，我就抱著《小人魚的故事》長大了。

一

認識旭的那一天，他說我的聲音好像一個人，一個對他很重要很重要的人。

我買了一對鐲子，是木質的，上面是不知名的少數民族的文字，我看不懂，看懂的人告訴我那上面寫著――天長地久。它們就糾纏在我的手臂上。我走路的時候，喜歡把手甩來甩去，它們彼此觸碰，卻不出聲。

天長和地久，本來就是無聲的，是要很久很久很久的時間才可以證明的。

旭說我的聲音真好聽，電話的那一頭，他反復地說了許多次。我告訴他小人魚的聲音更好聽，可是她的聲音給了女巫，因為她需要一雙腿，為了愛的人，這樣做也值得。

旭終于問我：“為什么你那么愛鮮，默默對他好？”

我編過很多很多的故事，可是我從來沒有編過一個故事，好像鮮曾經給我的那樣美。

那種美，讓我醉倒了醒不來。

那天我穿了黑色的毛衣，我的整個肩膀都露了出來，在空氣中盡情的呼吸。

那時，我和鮮已經分手很久了。

他有了一個新的女朋友。分手的那天，他拉著別人的手，我跟著他們走了很久。

他說：“你想要干什么？”我什么也不想，就是想讓他陪著我，陪著我走出一個天荒地老。這些話都是他說過的，可是遺忘每天都發生在這個城市里。

鮮沒有帶他的女朋友，陪他在一起的人就是旭。

鮮對旭說：這個人就是Vivi。鮮還說我變漂亮了。怎么會不漂亮，其實我一直都很漂亮，很孤獨的漂亮，為了一個人悄悄地綻放著。

我穿的那件衣服是我走了三條街找到的，我知道我穿上它鮮一定會夸我漂亮。

那天沒有下雪，但是空氣中的寒冷還是飄在周圍，可是我一點也不怕冷。因為，親愛的你就在我的身邊。

鮮出去接電話，我和旭相視而笑。我們都知道打來電話的人是搶走我男朋友的女孩。

我忍不住開口問旭：“我和她誰漂亮”？

旭說：“你轉過臉來?！比缓笏f：“當然是你?！?/p>

這么久沒有見到鮮，競然覺得他一直都沒有走開過。坐在他的身邊，他的氣味終于可以讓我輕易地呼吸著了。他的頭發，他的眼睛，他一切的一切又那么清晰地出現在我的生命里?？墒撬?，他再也不是那個要陪我，等著看天長地久的人了。

那一晚，旭打電話給我，我說讓我給你講故事。

故事要從哪里開始，有沒有人告訴我？

對了，那年我剛剛16歲，也是冬天，天很冷很冷，樹上沒有葉子，花園里沒有花。我最好的朋友Sybil織圍巾給我，她說：“Vivi，你應該把頭發留長了。”我說等等，等我遇到一個人，我就把頭發留得好像你那樣長。

不久后我就遇到了一個人。但是，那時我沒有想到頭發就那樣長長了。

那是一個晚上，一個生日聚會，他說請我給他彈吉它。我覺得他的臉很干凈，說話的時候有淡淡的香。聚會很吵也很鬧，我們就坐在樓頂上。那天的天氣真是不錯，城市森林的上空閃爍著明亮的小星星。

那天晚上，他的懷抱是全世界最溫暖的地方。他說“我喜歡你”時，我好像正靠在他的肩膀上甜甜的睡著，夢中有一樹一樹的粉色櫻花，天空和空氣都是藍藍的，好像我的夢想。

“當海浪把小人魚托起的時候，她可以透過像鏡子一樣的玻璃，看見里面站著許多服飾華麗的男子，他們之中最英俊的是那個有一雙黑色大眼睛的王子”。

小人魚就是這樣愛上王子的。

我叫他鮮，是我和他名字偕音組成的一個字。

那是我第一次和男生手牽手，走在來來往往的十字路口，他用力地抓住我的手，他說不可以讓我悄悄溜走，他說他舍不得我。

原來親親不是所有的愛，愛可以是或者只是手牽手。

媽媽不相信愛情？為什么她從來都沒告訴我？

當我有一次悄悄鉆進她的被窩里，把一雙冰冰的腳丫放在她身上，然后親親她，對著她耳邊講我的“鮮”時，她竟然用史無前例的口氣對我說話，她用了那么臟的一個詞，她說了：“不知廉恥”。

我被監禁了起來，我最愛的媽媽，變成了巫婆。

Sybil來看我，我緊緊抱著她，我說你終于來了終于來了，我的眼淚重重地落在她的身上。

我說：“從今天起，我要把頭發留得好像你那樣長。”

她說：“Vivi，你知道的，像你這種善良、懂事的女孩應該明白，為了你媽，你和他只能分開”。

只能分開？

從小我沒有見過爸爸，我和媽媽住在外婆家。媽媽是一個好脾氣的女人，她有很長很長的頭發。她每天都不會太忙，是一個小學的鋼琴老師。她說話的聲音好像鋼琴的旋律，輕輕的、淡淡的，背地里很多她的學生都叫她“天使老師”。

我喜歡給她講我編的那些故事，很小的時候躺在媽媽的身邊，習慣她握著我的小手，我總是沒完沒了的給她講我腦袋里的事情，然后甜甜地睡去。

那時我關在房間里，Sybil每天都來看我，我拿著吉它一直彈一直彈，琴弦一天就要斷掉好幾根，Sybil說別這樣，不要怕，她會陪著我。媽媽總是哭總是哭，她說寶貝聽媽媽的話，能不能不要和他在一起。

終于聽到了關于爸爸的事，媽媽說爸爸死了，她最愛的男人死了，她就只剩下我。她說愛情不是不美好，可是天平一端是快樂，一端是悲哀，兩個人在一起幸福不朽，分開時痛苦不滅。媽媽美麗的眼睛很暗淡，她拿出爸爸和她那張黑白的結婚照，她說：“寶貝，你看。”

我的爸爸，我的一千顆心就要折好了，能不能寄去天國？

媽媽抱著我，她的淚一滴又一滴打在我的眼睛里。

我在她的懷里一直點頭，那一刻，我選擇陪在媽媽的身邊。

我依舊乖乖地去上學，好多次鮮都跟在我的身后，陪著我走很遠很遠的路。

我很想他，是真的。

看著他卻不能靠近。

我是活在玻璃房中的向日葵，鮮就是我的太陽，我的臉永遠望著他，卻永遠觸碰不到他的光。

我依舊對著很多人笑，拉著Sybil去田野里放風箏。我對Sybil說：“爸爸在天國看著我，我們放風箏，他就可以收到。”

我感覺媽媽已經失去了太多太多。她的痛，留在心中那樣深，我最愛的媽媽，我不能再給她傷上加傷。也許我還真的太小，小到沒有能力承擔愛情，不是嗎？

旭聽到這里的時候重重地嘆了一口氣。

二

旭是很安靜的男孩子，因為我給他講鮮的時候，他聽得很認真。雖然隔著電話，我看不見他，可是透過他時隱時現的呼吸我感覺得到。

他說其實雖然鮮是他的朋友，可是他真的不曾了解他。他不知道為什么鮮會舍棄了兩年的感情去和一個互不相關的女孩在一起，他不明白為什么面對自己曾經想用一輩子去愛的女孩，可以對她的痛苦視而不見，他不了解為什么我還是可以一直一直絕望地思念著、回憶著、愛著。

Sybil說：“Vivi，你從來不會爭，你從來都是默默等待?！蔽也恢?，真的不知道，鮮的女朋友有一個很好聽的名字，鮮叫她文文。很多的人告訴我鮮很疼愛她，沒外人的時候，鮮說“文文是我的老婆”。

第一次見那女孩時是去鮮同學的聚會，我因為上課所以遲到，當時他們一群人坐在大廳的二樓，我朝著鮮招手的時候，桌子上很多人一起喊“嫂子好”。雖然這也不是什么，可是我還是嚇了那么一跳。桌子上有一個女孩給我敬酒，她微微有些醉，我還問她有沒有問題，陪她去了一次洗手間。她說過“嫂子很漂亮”，我看著鮮得意的笑。

第二次見到那個女孩，她已經和鮮手拉手了。她甚至不給我一個機會和鮮說上最后一句話。后來，她打電話給我，把我從頭到腳教訓了個遍，我一個字都沒有說，也沒有掛她電話。我怕因為我她遷怒于鮮。

可是，到底誰是狐貍精，為什么我不明白？

我告訴別人我不愛他了，原因就是這樣簡單：兩年對著同一個人，煩死了，我快煩死了。

為什么，可是為什么？我還是忍不住撥通他的電話，然后又掛掉；還是拿著以前的照片發呆。走過和他走過的那條街，眼淚還是一顆一顆往下落?？粗R子里因為他留起的頭發，他到底懂不懂。

曾經的傷就這樣又被拉了出來，那年當我的拇指被刀狠狠砍下的時候，那年當我把頭發一剪刀一剪刀弄得支離破碎時，那年當我發誓再也不彈琴時，我以為那已經是這一輩子最痛的事情了?？墒酋r，為什么你的離去也能讓我這樣痛徹心扉？

媽媽說的話永遠都是對的，為什么我不明白？

我已經不收集糖紙了，我不知道那個藍色的盒子里面，有多少顆彩色的心，我把它們全部封存起來了。我覺得夢想，真的是很久很久以后的事情了。

我每晚繼續給旭講著故事。記得第一次是他說我的聲音好像一個對他很重要的人?？墒沁@幾天，我習慣晚上聽到他的聲音，習慣他一邊猜測一邊用心聽我講故事的聲音，習慣聽到他因為我難過而變得急促的呼吸。

我突然間覺得，他的聲音對我也是一種力量。

那次見面后，我又開始和鮮有了聯系，想他的時候不用躲去電話亭偷偷去聽他的聲音，只是彼此都不提起從前。

終于有一天他問我：“Vivi，如果和她分手，我們還可以嗎？”我的心差點從嗓子里跳了出來，我覺得血液剎那間好像火車一樣奔跑，我的眼淚好像發了瘋似的一直涌一直涌。只是電話的那頭他什么也看不見，他只能聽到我很淡很淡地說：“如果有如果，但是沒有如果。”

旭，我和鮮的故事講到哪里了？

今天鮮提及從前，他問我的時候聲音淡得好像一杯白開水。

他說如果的口氣令我快要窒息。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是的，愛他是真的，想他也是真的，可是為什么，我早已看不到了我們的未來？

那時候，我和鮮都覺得我們之間的未來那么美那么美。

終于說通了媽媽。我覺得自己很對不起她，她把那些錢給我的時候，我抱著她，我的眼前全是小時候拉著她的手講故事的畫面。

媽媽說：“出國何嘗不是一件好事，能開開眼界，長長見識?！彼阉類鄣奈曳抛吡?。

我不知道Sybil怎么想。我覺得我讓很多人失望了。她曾經抱著我說：“Vivi，你知道的，像你這種善良、懂事的女孩應該明白，為了你媽，你和他只能分開?！笨墒俏夷兀课液王r走了，僅僅為了一場私奔，我放棄了自己的善良和懂事。

可是，親愛的，我是多么無力。

小人魚在森林面前停下步子，非常驚慌。她心中如何害怕，幾乎想轉身回去。但是當她一想起王子和靈魂，就重新鼓足了勇氣。

飛機起飛了，鮮就坐在我的身邊，他的手中握著我的手。有沒有人知道，那一刻我的心情。我不知道天空的那一頭是什么，可是此刻，感覺到鮮的存在，他就是太陽，他就是月亮，他就是幸福，他就是我的溫暖。

瑞士有多美，你們一定不知道。我們住的地方有一條沿著萊菌河的小路，一邊是湖水悠悠的流淌，一邊是青草、綠樹陣陣芬芳。挽著他，他很高很高的身體被我挽著，一直走一直走，可以看見萊菌瀑布，當水珠濺在臉上的時候，他會說：“Ichliebedich”。

一切都是新的，就連語言都要從頭開始學習。我覺得好像和他一起重新投了胎，從最開始生命的那一刻，我們就要永遠在一起。

旭說：“Vivi，我還是不明白，為什么即使他有了新的女朋友，你還是依舊那么愛他？我知道故事很美，可是現在，現在不是已經不美了嗎？”

現在已經不美了，誰都看得到。

那年的那天，因為我的貪玩誤了最后一班回家的火車，阿爾卑斯山下的溫度有誰試過？凌晨的、冬天的、常年積雪不化的阿爾卑斯山下的溫度有誰試過？我試過，那時候鮮陪著我一起試過了。

我永遠也形容不了很冷很冷的那種感覺，也永遠形容不了穿著愛的人身上最厚衣服眼睜睜看著他快要凍死的那種感覺，更加永遠不會忘記在生與死之間，他說天長地久時的那種感覺。

是的，換了是你，你會忘記嗎？

可以為愛死去的感覺，有誰體會過？

被人救起后躺在他的身邊，看著他終于有了溫暖的笑。除了感謝上蒼以外，如果可以，我也愿意為了他，體會因為愛就可以坦然死去的心情。

旭終于一言不發，也許他從來沒有想過，他的朋友鮮，曾經這樣真真切切地愛過。愛的機會很多，愛到絕對的機會又有多少次？

親愛的，你在不在我身邊？

Sybil：很多人都開始愛了。

Vivi說，小人魚就是15歲那年遇到王子。Vivi把這句話重復了許多許多遍，直到我們也真的長到15歲了。

那時候，高我三級的有一個男生，我是在宿舍閑來無事看Vivi打球時看見他的，那一刻，我覺得全場的人都因為他而快樂起來了。

于是我變得比以前更加沉默了。我常常抱著Vivi藍色的盒子，對著那些閃亮的心發呆。我開始很主動的去練琴，我突然覺得需要變得漂亮一些。我對美的感覺并不是很難，小的時候覺得Vivi頭上的藍色發帶就很好了。15歲的時候，Vivi送了我一個比她小時用的藍發帶更美的發夾，我一直舍不得用，后來我用了。

那一段日子，Vivi說她很開心，因為盒子里的心就快要裝不下了。她說過不了多久她爸爸就會回來了。我們問Vivi：“你知道愛的感覺嗎？”她說：“我愛我媽，所以我想要她快樂?！?/p>

我知道他名字的那個下午，他被開除了。我在學校的布告欄里看見銘添的名字掛在上面，有人指著說他就是銘添。我覺得銘添是多么好聽的一個名字呀，可是現在的他，我看不到他打球了。

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Vivi開始收到很多很多的花，每天都塞滿了宿舍。Vivi問我會是誰？她以前也有收到花，可是這一次那些沒有署名的花讓Vivi充滿幻想的小腦袋飛速地轉了起來。

后來，我們都知道送花的人就是銘添。Vivi說“不可能！”她說見他的第一眼她就知道自己不會愛上他，就好像小人魚見到王子的第一眼就知道會愛上王子一樣。我一直都知道Vivi一直是惹人愛的女孩，可是看著銘添騎著摩托每天一次又一次地來了又去，只是為了看看Vivi，看著滿房子堆滿的鮮花是自己心儀的男生送給朋友的時，我不爭氣的眼淚就那樣流了。

我把發夾扔了。我說：“Vivi，你知道不知道我愛的人就是銘添，就好像小人魚見到王子的第一眼就會愛上王子一樣?！蔽覍W著Vivi的口氣對她說話。我看見Vivi的眼神從驚訝變成傷感。那一刻我突然有些后悔。

Vivi說，Sybil，對不起，真的對不起。然后，她就沖出了門。其實，這根本就和Vivi無關。想起我們很小很小的時候就說過要做最好的朋友，我真的后悔說出那些話。

Vivi沖去找銘添，那天銘添家里剛好有一群找銘添打架報仇的人。他們認得Vivi，知道銘添喜歡她。我不知道那天發生在銘添家里的事情，只是當我再見到Vivi時，她躺在病床上，旁邊人告訴我她的拇指被剁掉了時我暈過去了。

很長的一段時間我都不敢去看Vivi。我覺得我害死了我最好的朋友，沒有拇指，要她怎樣可以再彈出她喜愛的那些調子？

她讓我去那片長滿青草的地方，她讓我躺在青草地上閉上眼睛。我聽到了很美的調子，睜開眼睛的時候，Vivi坐在我我旁邊彈吉它。她說：“沒有了左手的姆指，我還可以彈吉它。”她很大聲音地喊。她說：“我是尼采，我是太陽?！彼拈L發沒有了，陽光下的短發很刺眼。

她說：“Sybil，別怪我?！?/p>

“Vivi，我怎么會怪你，你的拇指是我一輩子都忘記不了的痛，我終于想說三個字給你‘我愛你’?！?/p>

她說她是太陽，可是我們都看不見她失去拇指時痛到無法呼吸的樣子。原來愛，都是要付代價的。

能和她成為好朋友，真的是挺幸福的事。

旭在電話那頭說：“他有沒有在你身邊，只有你知道?！?/p>

是呀，鮮到底有沒有在我身邊呢？

我從來沒有見過我的爸爸，可是爸爸是和我在一起的，因為我愛他。

那么關于鮮呢？我也是愛他的，可是他有沒有陪在我的身邊？

當她把頭伸出海面的時候，太陽已經下落，可所有云場仍然發著玫瑰和金子似的光芒，在淡紅色的天空，滿天星在俏皮地眨著眼睛?？諝鉁睾投逍?，海面非常平靜。

這是小人魚第一次看到世界時的樣子，和諧美好，她不知道風浪，不知道兇險，不知道她將面對什么。我的那一千顆心，我以為爸爸等著我折好那些心，可是，他卻從來都沒有等待過，哪怕是一秒鐘。

那么鮮呢？媽媽說的話，擁有了，失去了，還有什么？

旭，即使親愛的不在我身邊，我還是愛著，無法自控。

三

我每天都在回憶，旭每天都在聆聽我的故事。

現實也不會閑著，鮮終于和那個叫文文的女孩分手了。

我不知道我為什么會高興。她曾經理直氣壯地罵我，罵到我流眼淚，現在終于來了，原來天使一直都知道誰是那只狐貍精。

她競然給我打電話。她說：“姐姐，我當初真的沒有要搶走他的意思。姐姐，你說我打電話罵過你，可是我真的沒有罵過你?！?/p>

從旭的那里我早就知道，鮮和文文快要分手了。鮮這段時間和一個叫悄寒的女孩在一起，那個女孩是旭的妹妹。

我憑什么相信她？憑什么不怪她？可是，都是過去的事情了，為什么還要再計較呢？說實話，我真的沒有怨過任何人，哪怕是傷害我的她。

悄寒給我打電話，她的聲音甜甜的。

她說：“可不可以叫你姐姐？”

“當然可以，為什么不呢？”我聽到電話那頭傳來一聲聲“姐姐”，想起多年前一直想要有個妹妹的心愿，我說：“有什么話你都可以說，沒關系?！?/p>

女孩說她從哥哥那聽到了我的故事——關于鮮，她現在的男朋友，問我是不是還依舊很愛他，希望和他和好如初？傻女孩，莫非你是要將鮮還給我？莫非你覺得愛就是你給我要，借了又還的一件物品？

旭說：“Vivi，我發現自己愛上了你。”

他寫信給我，藍色的信封裝著粉色的信。原來我給旭說過的每一句話他都記得?？墒?，天啊，這是怎樣的一種關系？我深愛的人愛上了朋友的妹妹，我深愛的人的朋友愛上了我。

我說：“旭，真的不可能，沒可能，我不相信男人了。是真的。”

曾經為了我可以自愿去死的男人都會離去，還有什么是可以長久的呢？

我愛我媽，我只愛我媽，我曾經對她背叛，如今只想安靜地陪在她的身邊，讓她流淚流血的心可以有些溫暖，哪怕就只是一絲溫暖。

沒有爸爸的孩子，世上只有媽媽好。

媽媽抱著我，她說：“寶貝，你長大了，媽媽不再管你的事情，可是寶貝，不要傷害自己，因為媽媽會難過，天上的那個人也會難過！”

文文又給我打電話。她說：“姐姐，”

“別叫我姐姐，別想罵我，我們從來都毫無關系，你愛你的，我愛我的，就是這樣?！?/p>

她說：“不是的，不是的，我生病了，可是鮮在別的女孩身邊，他不要我了，為什么，這是為什么？”

當初我生病的時候，親愛的，你為什么不在我身邊？

我說：“別哭了。愛過了，痛過了，也就長大了?！?/p>

其實，我從來不相信文文的愛會有多大多長，她和鮮從頭算起不足一百天，她的愛比我晚，她的愛比我淺，她把愛看成耍，可是誰會懂，愛是給他給他全給他，看見他微笑的時候轉身化做汽泡。

糾糾纏纏，粘粘糊糊，牽牽絆絆，剪不斷，理還亂。

悄寒的戀愛談得可笑又滑稽。每天她和鮮走在一起時，文文跟在身旁，一個左一個右。吃飯的時候，她正要給鮮加菜，文文突然出現，抱著一堆據說是鮮最愛吃的東西。她和鮮一起去看電影的時候，鮮的手機一直震一直震，電話來了換短信，上面寫著“親親，我還是好想你?！?/p>

終于有了一絲安靜，躺在自己小屋的床上，想要好好靠在鮮的身上，文文風風火火趕到了，還是一左一右……

悄寒靜靜地把眼睛閉上了。她說愛是這樣嗎？難道這就是我要的嗎？

“姐姐，”悄寒這樣叫我，眼淚順著眼角一滴又一滴。

說什么好呢？

愛成了一場爭風吃醋，愛成了一場輸贏爭霸，愛成了一場你亡我傷，愛成了一痛百痛，一個人落淚萬人悲。

這樣看來我算不算是幸福的？

旭，如果繼續講我和鮮一千零一夜的故事會不會太過殘忍？你是多么絕望，你的絕望好像我的思念，都是那樣的無邊無際。我這樣說你同意不同意？悄寒，你的傻妹妹，知道嗎？現在她不止是你的妹妹，也是我的。

那天夜晚，她說她忍不了了，忍不了了。她大喊著：“我的愛不是三個人的糾纏不清?！彼f她要解脫。

旭，既然你還愿意聽我講故事，讓我就這樣繼續的講下去，在每一個有星星的日子里。

她覺得好像滿天的星星都在向她身上落下來。她從來沒有看見過這樣璀璨的焰火，許多巨大的太陽在周圍發出噓噓的響聲，光彩奪目的火苗在藍色的空中飛騰，這一切都映到清澄平靜的海上。

旭，這是小人魚第一次看見煙火，這樣美的煙花我也見過。

你知不知道蘇黎世的狂歡節，在七月的那一天晚上，成千上萬的人圍在蘇黎湖的兩岸，煙花飛騰，沖上天空又掉入湖中，我一直都牢牢記著那一刻。因為那個時候，鮮一直陪在我身邊。

他身上的香氣和著煙火張開翅膀時響起的音樂把我完完全全地包圍，他修長的臂腕將我緊緊圍繞，他就是那樣在我耳邊起起伏伏的呼吸，和著生命的聲音。

他說：“Vivi，真想就這樣，也是一輩子?！?/p>

旭，我知道，自己掉進的只是曾經美好的那張網，可是纏得太緊，我再也脫不掉。

你說如果有機會，你會給我所有我想要的。

我知道你說的是真的。我相信，真的相信?？墒?，這一刻過后呢？鮮給我天長地久的時候，難道預知了分離？

不相信男人，尤其是天長和所謂的地久。

Sybil：16歲的時候，Vivi和我認識10年了。我給她織了一條圍巾，也許當她冷的時候，會知道還有我可以給她取暖。

我多么希望她的頭發可以輕飄飄的搭在肩膀上?？墒?，她固執的不再留長發。她總是笑，彈吉它的時候還是美美的，只是別人都看不見吉它后面那個沒有了拇指的左手，就好像不會有人看到她的寂寞以及悲傷。

銘添發E-mail給我，支支唔唔說了很多亂七八糟的話。什么新加坡很干凈啦，新加坡的中國人真多呀之類，我本來就知道他說的都是廢話。我是不愛講話的女孩，可是我不是大腦不健全的女孩，所以我回他的E-mail全是Vivi發給我的信。

也算是我為了愛我的他做的一些事情吧！

銘添會愛上Vivi應該是完全正確的選擇吧！因為她的心中只有善良和童話，心靈美，這不正是很多人都想擁有的嗎？

能成為她的最好朋友，真的是挺幸福的事情。

旭終于又是沉默了很久，他開口的時候說：“只相信我一次，就一次的機會?！?/p>

說實話，旭的話很暖很暖，每天晚上枕著他胳膊的話我都可以坦然入睡。自從和鮮分手的那一天，每一天我都是怎樣在陽光下微笑而在黑暗中哭泣？躺在床上的時候，回憶鋪天蓋地地壓下來，喘不過氣的感覺我都記得。

旭，不是我不想找一個港灣，讓自己漂泊的心靠靠岸。只是不相信能有一個港，可以讓我永遠的靠在里面。

寧愿一直漂泊，也不愿來了又要走。

旭，你應該去見見我媽。她曾經有多美，可是，如今她的背都直不起來，她為了我，為了我耗盡了所有。我想那些風浪我經歷過，她陪著我一樣承受了，只要平安就好，她的余生不應該是為了我，倍受煎熬。

我記不得了，旭，有沒有告訴過你，很小的時候，我就收集了許多彩色的糖衣服，我把它們疊成心的形狀。我以為把糖分給了別人，我的心就暖了。

可是原來甜的味道我一直都沒有嘗到過。

是悲哀嗎？為什么我還是會覺得生活仍然是充滿希望的呢？

浪濤逐漸洶涌翻滾，沉重的浪與云飄過來遮住了月亮，閃電在遠處撕扯天空。啊，可怕的大風暴快要來了。

旭，每次讀到這一段小人魚的王子就要遇到暴風雨時，我的心情都是忍不住的狂燥起來。我想，這下小人魚終于可以靠近王子了，生活就是這樣有挑戰有前進，不是嗎？所以，我始終相信自己是個堅強的女孩，在大的逆境中能抬起頭。

四

旭說我手上的木鐲子很漂亮，天長和地久，誰又說不美呢？

常常和悄寒一起出去，一起談論鮮，談論旭。和她在一起是很輕松的，我不需要那樣刻意的去掩飾我對鮮的情感。悄寒常說“姐，你想他你就說吧，我不會生你的氣，你是我的好姐姐”，她還說我永遠都是那樣充滿希望，只是提到鮮的時候，眼中寫滿了憂傷。

這些我只能聽別人說，因為自己眼中的憂傷，我永遠讀不到。

“悄寒，姐姐是很愛鮮，可是錯過了就錯過了，所以當你愛的時候不要一直往回看，看的多了就會把跟在身邊的人跟丟了”。

那天旭給我打電話，要我去唱歌。

那天有很多人：鮮、悄寒、文文、旭和幾個我不認識的人。我坐在旭的身邊，鮮走到我身邊的時候小聲對我說“你終于連招呼都不和我打了”，那天的氣氛很怪，鮮說他知道我和旭走得很近。

后來輪我唱歌，是啊—mei的《我可以抱你嗎？愛人》，鮮陪著我唱，我快流淚的時候，悄寒拉著我的手說“姐，千萬別哭”。我知道，她也知道，我們的軟弱不能讓別人看到。

悄寒是有個性的女孩，她的一巴掌就是那樣打在文文臉上。

文文到底該不該挨那一巴掌？

文文哭著沖出去的時候，鮮和旭都看著我，我知道鮮和旭的意思。

我還是追了出去，跑過了一個馬路拉住了她，她靠在我的身上哭。說了很多很多那樣委屈的話，后來就跟著我回去了。她說“我再也不會找鮮了”。這一次應該是她至少第三遍說這樣的話。

想做的事情不一定要說出來，說出來的東西不一定會做到。都說誓言是打了折的話，因為說的太多，多到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說什么。

文文還是常去找鮮，給我電話時告訴我她真的不能沒有鮮，因為她從來沒有如此認真地去愛一個人。她說話的時候我很安靜，我不知道該說什么或者我應該說什么。

因為她愛鮮，所以鮮就要陪在她身邊永遠不離開，可是我呢？

悄寒告訴我不要對誰都那么善良，受傷的總是自己。悄寒說你忘記文文拉著鮮從你身邊微笑而過？忘記她在電話對你不依不饒？你憑什么要分享她的痛苦？當初是誰在你已經站崖邊上了還用力推你一把？

三個愛上同一個男人的女孩，注定什么都是錯。

夜晚的時候，會接到鮮的電話，他的聲音熟悉到好像自己周身血液流動的聲音。他一張口我的眼淚就隨著黑夜中的流星一起隕落，他問我為什么越來越漂亮了。

當失去愛的鮮的我的那一刻，我好像已經忘記究竟什么才是美麗了，我以為，美麗真的只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鮮說看見我和旭那樣親近他的心說不出的難受，會想起曾經，可是現在的我已經不在他的身邊了。他說是很希望我能幸福的，可自私的心卻又總是在作祟。

問他為什么當初舍得離開我，他說“因為你的孩子氣，那時的我一人很孤單，文文給了我關心并且陪著我”

忘記了雪山下的誓、丟掉了煙花飄散時的情，松開了想要拉一輩子的手，不相信來世的我如何續完這段不能了卻的緣。

旭，有你陪在身邊，我找回丟失已久的幸福感覺。

你一定看不出來，鮮曾經是如何溫柔的一個男子，和你一樣，他對我說話的時候，聲音可以化作天空的一團白云或是清晨草間的一顆甘露。那時候，我找尋的幸福線索就是他溫柔的聲音。

再也沒有一種聲音能把“我愛你”說的那樣動聽了，再也沒有了。

旭你也對我說那三個字，不是不夠動聽打動不了我的心，而是我都聽不到了。我好像機器人一樣被裝上系統輸入模式，只有一種聲音能打開被鎖住的心。

旭，是不是假若把“我愛你”說上九千九百九十九遍就真的可以天長地久了？如果是，我真后悔當初沒說，不是不想說，而是我覺得愛藏在心里才可以長駐。小人魚從未對王子說出過那三個字，盡管她是那么愛她。

有時候我想，假若我是你的女朋友，假若我從未愛上鮮，換一個開始，因為你才會認識鮮那么結果又會怎樣？我不知道，我覺得還是會愛上鮮，因為那是一種在劫難逃的命。

我真的好想簡單一點，可以不要讓悄寒看到我眼中的憂傷，可以不要你為我辨不清方向，可以不要鮮為了我左右為難、不知進退。

旭，一直都是我在講故事，我知道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故事，你愿不愿意給我講？

旭終給我分享關于他的故事。

很小很小時候，旭愛上了一個看起來比自己高很多的女孩子，女孩子總是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樣子，可是旭發現了她常常一個人坐在角落里哭。旭開始那樣默默地保護她，常常為了她和別人廝打在一起鼻青臉腫。

時間就這樣過著，旭站在她身邊的時候已經高出她一個頭，旭想自己終于有足夠的力量用來保護她了。

她告訴旭，她只想玩，沒完沒了用力的玩，不需要任何一個人。

那年她不聲不響地離旭而去，她只說想去外面的世界看看。旭開始了無邊無際的想念，沒有她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快把旭弄得崩潰。旭，可憐的旭，為愛快要瘋了的小男孩，那年他只有15歲，他拿了錢找關系，終于飛去德國見她。

他們在德國一起瘋了似的玩，把所有的愛和思念用來拼命地揮霍。

女孩還是沒有跟旭回來。

講到這的時候旭那般沉默，然后開口，他說：“Vivi，我也把自己的往事全部交給你了，因為不想騙你。可是，現在過去的都過去了，給我一個機會，我會像你手上的那對鐲子一樣，陪著你給你天長地久。

Vivi，我愛你。

旭，你給我如此震撼的故事，雖然你的語言輕得好像一片羽毛。

原來，我們都那么執著地愛過一場，只是結局都不盡人意。

旭，這是你第幾次對我說出愛呢？我的心情是一種奇特的無以言狀的感覺，和著我曾經愛過的心，加著你曾經愛的心，是不是應該給自己一個機會，對你說聲：“好吧”

可是，我能不能忘記鮮？

可是，你是否真的忘記了她？

五

生活還是要繼續，就是這樣。

每天陪著媽媽一起彈琴，這讓我明白了沒有什么是不可能。缺少了一根指頭卻缺少不了我努力前進的心。

媽媽笑起來的時候對我說有得必有失。失去了爸爸我卻得到了更加讓我珍惜的媽媽，失去了鮮讓我更加知道堅強活下去是多么偉大。

旭和悄寒約我見面，旭抱著我最愛的馬蹄蓮，把一枚閃著光亮的指環放在我的手心里。他如此堅定的說：“Vivi，記住，我要給你的愛叫做永遠”。我問他那么那個女孩呢？他搖搖頭，他說我是真的愛你，求求你相信，我會給你時間要你忘記鮮，或者記得也好，只要你快樂都好。

媽媽那樣愛我她希望的也僅僅只是我快樂。

或者，我應該接受，這對于悄寒也會公平一點。

鮮那時在別的城市，打給他電話的時候半天說不出來話，鮮，要我怎么告訴你，現在我再也不可以理直氣壯地對你說出那三個字，雖然我一直都是那樣想的。鮮，好好和悄寒在一起，只要你快樂，我也會快樂。

告訴Sybil關于旭，我講了很多很多，拼命地告訴她我愛旭，可是我自己也不知道這一切是不是真的。

鮮，我知道其實你一樣一直在受煎熬，你覺得對不起我，現在，你會不會覺得我們扯平了？沒有負擔地活著應該會輕松一些，這樣也好，真的，我不難過。

他挽著她的手，把她領進宮殿里去。正如巫婆以前跟她進過的一樣，她覺得每一步都像在尖錐和利刃上行走。可是她情愿忍受這樣的苦痛。她搭著王子的手，走起路來輕盈得像一個水泡。王子和其他的人望著她的文雅輕盈的步子，都感到驚奇。

那一刻小人魚看起來多么美麗，美麗背后的疼痛為什么他們都不知道？

文文說：“姐姐，祝福你找到了自己的幸福，可是我還是只愛鮮，所以要等著他”。她的話永遠是那樣，無論是曾經指著我的鼻子罵，還是現在甜甜的祝福。

是呀，你好偉大，我怎么跟你文文比，你的愛又真又切，我的愛只是曇花一現，說沒就沒。我是偽裝小綿羊的大灰狼，我把愛說得那么真那么切可是到頭來還是背叛。

文文，我從來沒有跟你爭，你難過的時候我認認真真聽你一句又一句給我講我的鮮，你被別人甩了一巴掌是誰把肩膀給你靠。

旭，今晚我對你說話的態度是不是應該變一變，因為現在的你應該是我生命中最特別的那一個。

你在電話那頭就那樣笑了，是因為感覺到幸福嗎？是嗎？

讓我先說一句“對不起”，那天應該是我們第一次約會，你拉我的手時候我總是那樣不輕意地躲開了。我知道你明白，我需要時間用來習慣，和一個男生手拉手走在街上，對我這個裝滿回憶的女孩是需要很大的勇氣的。

可是，旭，我很開心，很久沒有那樣開心了。

我的指甲是新涂的甲油，不能亂動，可是還是任性地要吃冰淇淋。你就走在我的身邊，把蛋卷一點一點喂到我的嘴里。天氣很冷，你說吃慢一點，我覺得心里暖融融，是一種久違的感覺。

旭，你知道的，以前鮮也有這樣喂我吃東西，我以為在再沒有一個人可以好像我和鮮那樣。是的，不會有人演繹和鮮一樣的故事，因為鮮是鮮、你是你，我會學著努力地愛上你。

夜晚的大街清清冷冷，你我并肩走著。旭，不想騙你，我就是在這條街上丟失了我如此深愛的鮮。那天的我失魂落魄，我覺得天上的星星好像暴雨一樣從天上全部落在我的身上，我覺得希望滅了，天黑了。

路邊小攤上的烤肉很辣，你要了八寶稀飯給我喝，分吃一碗飯的時候你說只要有你吃的也就有我吃的，或者哪怕只有我吃都行。旭，鮮這輩子第一次做飯給別人吃，那個別人不是別人就是我，雖然只是一碗加了雞蛋的方便面，我們倆還把那個雞蛋謙讓了很久很久。

旭，這樣深的情感最終都變成了灰飛煙滅，可是我們呢？是的，旭，我下了決心好好和你在一起，可是曾經的傷還是壓在我的胸口上。不是什么都是說忘記就可以忘記的，努力也總是一種形式，我們都需要時間。

感謝你是給我時間的那個人，這一次不要讓我們再負了時間。

2月5日，是我答應要和你在一起的日子，我從那天起每天存一枚硬幣，不知道會不會存出一個天長地久的數字，或許，我們的結局也是分開，那時我抱著一大把的硬幣，起碼不是雙手空空地走了一趟對不對？

那時的我會不會就不會特別難過？

旭，你一遍又一遍地請我相信，你總是說我想的太多，你說：“寶貝，是永遠，讓時間去證明我說過的一切”。不是我不想相信，有時候，真的不敢相信。

旭，這世界上有三個人稱我寶貝，我媽、Sybil還有鮮，鮮現在已經不這樣叫我了，可是你來了，真的嗎？我可以變成別人的寶貝，對嗎？

今夜，我還是枕著你的甜蜜睡覺，你說你很想我，你說你的夢中只有我。

旭，今夜，我也想要夢到你！

Sybil：一年就又這樣過去了。

我這輩子沒有這樣去恨一個人，可是現在我知道恨的滋味了。去恨一個我根本不認識的人，也許是一件挺可笑的事情，只是只要想起她我的牙就恨得癢癢。

是一個叫文文的女孩，就是她搶走了Vivi的愛。那天和我和Vivi坐在一起彈鋼琴，氣氛真的很好，好久好久都沒有這樣溫暖的感覺了，就是文文突然的電話破壞了這一切。

Vivi拿著電話臉色越來越暗淡，眼淚落在白色的琴鍵上，很長時間，她的眼淚一直在落，她的樣子讓我動都不敢動一下。后來Vivi說“我知道了，你們好好在一起我不會打擾你們的”。

掛了電話她什么都不說，抱著我終于哭出聲音了。

哭出來也許真的會好很多吧，我真的不知道。

我最好的朋友，為什么無論發生什么事情，最后背上包袱的那個人總是她？我開始越來越想不清楚了，究竟在這個世界上還有沒有對與錯，如果有，對的人因為對就要負出代價，而錯的人因為錯卻可以逍遙法外。

當Vivi終于像個孩子一樣哭出來的時候，我卻發現我真的什么也幫不了。除了告訴她我們過我們的日子依舊會很快樂，失去我們是他們沒有眼光外，我還能說些什么、做些什么？歌詞中怎么唱得：不是只要夠勇敢、夠善良就會有仙女幫忙實現愿望。

那時在我們一起生活的小院里，一切單純、美好，很多男生吵著說要娶Vivi，即使這樣大家還是可以和睦相處。

Vivi依然愛鮮，刻骨銘心，她說要永遠停留在愛上鮮的那個時光里，任春去秋來，她也不會變。她說愛不是束縛，愛是他自由了，他快樂了，我就心滿意足了。鮮，失去這樣的一個女孩子，你要再怎么找？

后來Vivi告訴我她又愛了，她不停地講她有多么愛那個男孩，她要我一定要相信。

旭，你說夢見你也好、夢不見你也好，知道我好就很好。

你說你知道我的心中始終都是鮮很重要，但是你愿意等，等到有一天你也會變成一個對我很重要的人。

旭，從2月5日那天起，對我來說你已經很重要了，或者從更早更早開始，你已經很重要了。

我給你講的那些心里話，如果你知道我連自己從小一起長大的好朋友都沒講過，你就不得不相信，其實很早的時候，你在我心中的地位已經是很重要了。

旭，你寫信給我，你說看見我脖子上掛著的那個魚，是的，那個魚代表的人是鮮。我告訴你給我時間，等我真的可以很坦然地想起鮮，我就會把那個魚從脖子上拿下來。你說，總有一天，你要我的脖子上掛上你送我的東西。

旭，我比你更期待那一天的到來。

旭，我有一千顆用糖的花衣裳疊成的心，Sybil說一千顆心就是一個愿望，本來我是想要爸爸回來，可是現在不可能了。我想等，等春天來了的時候，我們一起把它們纏在風箏上，風箏高高飛起的時候，我告訴你我的愿望。

旭，我們笑起來的時候要真心的快樂。

六

情人節終于就快要來了。

情人節的前一天晚上，鮮打電話給我，他坐著飛機飛來了，他要我不要告訴任何人。當他站在我家樓下時，我還是忍不住跑了下去，抱著他的行李陪他回家，突然想到從前，這是多么熟悉又自然的事情，可是現在……

那是我們分手后我第一次去他家，坐在他家的沙發上，看著他的背影，恍若隔世。他說明天約好一起出去希望我也去，說這話的時候文文敲他的門，文文看見坐在沙發上的我臉色就變了，她說：“姐姐好”。

那一刻我突然很想甩自己幾個巴掌，我在干什么？現在我的男友是旭，鮮的身份是我的妹妹的男朋友，可是我和文文一起背著所有人待在鮮的家里？我口口聲聲說要好好和旭在一起，信誓旦旦告訴悄寒我和鮮結束了，Vivi，你該不該去死？

出了鮮的家我的頭沉沉的。我的眼前是文文和我面對面坐著時鄙夷的眼神，是悄寒和旭失望的神情，那一夜，我終于再一次失眠了。

旭送來了一個我一直很想要的布娃娃，很高很大，鮮曾經說過18歲生日時會送給我，可是我盼來了18歲他卻已經不在。那天不光我有娃娃，悄寒也有一個和我一模一樣的，旭和鮮一人抱一個，他們走在前面，悄寒和我拉著手走在后面。

我拉著悄寒，我說我們一起照相，因為我是多么高興，好久沒有這樣高興了?？墒菦]有人真正了解，我好像小人魚一樣，雖然舞得那樣美，心卻那樣疼。

晚上一起吃飯，喝了酒，我突然很想哭，我是失控了，抱著酒拼命的往下灌，悄寒和我一起喝，直到旭用盡全力把我拖進里屋。

我的頭很疼、心很疼，全身都很疼，我一直對著旭說胡話，直到聽見鮮大喊救命說悄寒暈倒了才有了一絲清醒。我站不起來，我要旭抱著我去看悄寒，我看見悄寒躺在地上一動不動，然后我就覺得自己什么也看不清楚了。

旭說悄寒沒事了，旭抱著我說Vivi我們都會好的。那一刻，悄寒躺在鮮的身上，我全部都看得到。

一個人關在洗手間里，覺得自己很罪惡，如果沒有我，事情不會是這樣。拿起手邊的刀，我聽見皮膚撕裂的聲音。旭一直在敲門，告訴自己在也不能讓別人因為我受傷害，打開門我告訴旭我沒事。

可是抱我時血還是從被我藏起來的傷疤中流了出來。旭和鮮幫我包扎，我躺在那里問自己兩個男人你究竟愛哪個？

旭，現在你會因為我手上的那塊刀痕而心疼嗎？

旭，真的好想好想愛，和你好好的愛上一場，可是我是有這樣資格的人嗎？

旭，我從來都不知道你有那么大的力氣，你抱著我的時候，我第一次聞到你身上的味道，原來每個男人都會有一種不同的味道。

愛上一個人要先愛上他的味道，那一刻，你的氣味終于刻在我的心里了。

Sybil：銘添回國了。

也是那個機場，只有我去接他。他帥氣的樣子依然沒有變，我終于了解Vivi說過的那種無法自控想要去擁抱的感覺了。原來，銘添一直都在我的心里，一刻都沒有改變過。

他說不要打擾Vivi，我們都知道，Vivi要忙的事情已經夠多了。

那是我們第一次面對面坐在一起，什么也不說，時間一晃快要4年了，銘添已經長成了一個名副其實的大男人，我今天也該要上大學了。他問我有信心考上一個好大學嗎？我點頭的那一刻他問我那么Vivi呢？

我說不知道。那天情人節，Vivi很晚的時候被一個男孩送到我家，睡覺時我看見她的胳膊上纏著白色的紗布。我問她怎么了，她依舊什么都不愿意說，那天，我對她發火了。

那是我生命中第一次發火，我要她必須講出怎么了，我說“你不說我就打電話告訴你媽”。我知道，她怕她媽，怕她會傷心，那晚她終于對我開口說話了。

她說她自己是個罪人，她給我看她認的妹妹寫給她的信：姐姐，我很感激上天讓我遇到你，讓看到寬容、無私、真誠這些我從不相信的情感。多少次，我喊你姐姐，內心多希望自己真的能成為你的妹妹，有你的堅強、有你的寬容、有你對一切都充滿美好、充滿希望的心……Sybil你看，我給別人的印象多么好，可是我，我竟然悄悄和鮮見面了。

妹妹多么愛我，還有我的旭，他們因為我充滿希望的活著，可是我呢？我告訴別人希望有希望，可是自己卻常常什么也看不見，好像在黑暗中，那么無助。

旭你說，不要再亂想了好不好？

旭，我真的迷茫了，你覺得我還可以愛你嗎？我怕我這樣因為鮮而讓自己的心飄浮不定，有一天你會覺得因為我很累?？墒悄菚r候如果你離開我我一定會受不了，所以要不現在大家都傷得還不深時就分開吧！

旭，電話的那頭你哭了，都說男兒有淚不輕彈可是你還是哭了。你說你曾經深愛的女孩離你而去時你都沒有哭，可是不知道現在為什么就會哭。你問我為什么這樣狠心，你說一定會給我時間讓我愛上你，而且無論結果怎樣你都一定不會離開我。

旭，你一遍又一遍地給我說天長地久，我問我自己真的有天長地久嗎？

胳膊上的鐲子還是常常碰撞在一起，我明明就一直相信的，為什么還總是遲疑呢？旭，我一直沒有給你講過“我愛你”，其實有時候在某一刻，我發現我真的很想對你說那句話。

那一刻，能不能告訴我天長和地久到底是多久？

七

悄寒和鮮分手了，我們四個復雜的關系就這樣的分清了。

旭終于把我脖子上的那個魚取下了，他把那塊玉從他脖子系在我脖子上的那一刻，我希望佛祖要看到。保佑我們，讓我們的生命從此纏繞在一起。

悄寒常常半夜跑出去玩，其實我們都不說，悄寒有很嚴重的憂郁癥。我可憐的妹妹，鮮離開你我早就明白，有的人一輩子都在跑，我們誰都追不上。

那天收到悄寒的短信，她說“姐，我永遠愛你”我收到短信的那一刻就覺得出事了，我讓旭跑去照看悄寒，再看到悄寒她已經躺在手術臺上了。

她的臉色很白，胳膊上纏著那樣厚的紗布，旁邊的小水池里血紅一片，我抓她的手，冰得讓我想到那年雪下的那種寒氣。我抱著旭問他“為什么我們都那么傻”。

如果不是旭及時趕到，悄寒的血就要流干，她的臉色就再也紅潤不起來了。我說悄寒什么事情告訴姐姐好不好，悄寒不說不說就是不說，當她終于說出來的時候我卻害怕聽到了。

一個月前，悄寒說她有了一個孩子，她悄悄打掉了，她以為都過去了，可是閉上眼睛就好像在殺人，殺死自己親生的孩子。

小人魚把他的手吻了一下。她覺得她的心在碎裂。他舉行婚禮會帶給她毀滅，就會使她變成海上的泡沫。

小人魚不禁想起她第一次浮出海面的情景。想起了她那時看的華麗和歡樂的場面。于是她也跳起來，旋轉著、飛翔著，正如個被追逐的海燕在飛翔一樣。大家都為她喝彩，稱贊她，她從來沒有跳得這么美麗。鋒利的刀似乎在咬著她的細嫩的雙腳，但是她并不覺疼痛，她的心比這更痛。

聽到悄寒話的那一刻，我的心又能比小人魚輕松多少呢？

我說：“悄寒，你應該告訴鮮”。“姐姐，我們已經分開了，現在講有什么意義呢？”悄寒的肩膀上紋了一個魚，她說不是因為還愛他而是用來紀念。

文文愛不愛鮮我猜不出來，或者她自己也是不知道的吧，她也學了悄寒在胸口上紋了代表鮮的東西，常常一次次的喝酒，再跑去找鮮。或者，每個人都有愛的方式，文文的不擇手段也是因為想要留鮮長在她的身邊吧！

鮮告訴我如果當初一直和我好好在一起，說到這里他就不說了，最后告訴我他現在誰都不愛了，太累了，他決定離開這個城市。

鮮就這樣走了。

文文問我想不想他，我說我們都一樣，都曾經在他身上找到飛翔的那個翅膀。

只是翅膀折斷的聲音又有誰聽得到。

旭，給我一分鐘的時間，我要整理一下自己零亂的思緒。

我們的熟知是從我給你講有關鮮的故事開始的，現在我想要把這個故事講完，雖然那個結局是我最不想要的。

一直以來，我都以為那是只屬于我們兩個人的故事，可是當人物越來越多、關系越來越復雜我才明白，我的幻想只在通往童話世界的夢里。

旭，鮮走了，我的意思并不是他單純離開了這座城市。在我心里，即使相隔千山萬水，只要心中有他，他就在我身邊?？墒乾F在，故事的大幕已經落下，最后一幕我們相隔天涯。

旭，不應該怪任何人，每個都對過、錯過、努力過、失望過、夢過、醒過，最后大家都累了，那樣筋疲力盡，所以各自離開了。你說我傻，把自己的愛拱手相讓，你說我呆，把自己的痛一個扛，你說我太善良，你說我太堅強。

旭，不是因為鮮走了我就改變方向朝你跑，是因為我真的發現，大風大浪不是我要的，平淡的真實就很好。旭，是你把我從萬丈深潭中拉了出來，那一刻，我被推下山崖，我想就這樣做一次自由落體，最后一次飛翔，是你那樣用力拉我，讓我重見陽光。

不要離開我，你也不會離開我，對不對？

是不是你輕輕地喚我，你笑了，說：“我的小傻瓜，我的小寶貝、我的老婆”你的聲音那樣誘惑，你讓我不要亂想，你說離開我那樣的事情永遠發生不了。

你說春天就要到了，我們放風箏，我坐著聽你許下什么愿望。你從包里好像變魔術一樣取出一個大大的棒棒糖，你笑著說“不要在把甜蜜都給別人，留一點給自己好不好”。

旭，“我愛你”差一點脫口而出你聽不聽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