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訴秋天（外一首）

一年一年，大地上的花開了又謝

一次一次，我心里的潮去了再來

秋天的大地上，花在盛開

一朵朵地，它們開

不嬌艷，但她們美

秋天里的花——這蝴蝶的翅膀

我習慣于把它們看成大地的想象

出發的時候就有人問過我

你的心里有沒有希望?

我說：當然有!

可我又反問自己：

我心中的希望到底是什么?

一路上我看見有人在往前走

扭傷了腳、跌倒了，他還在不停地走

我看見有人上橋、爬坡

不時地擦著額頭上的汗

我還看見一個盲人——

一個盲人

在幾個孩子的攙扶下

靜靜地穿過馬路

從前的歲月都消逝了嗎?

不!它們活生生地，都還在

你問我怎樣才算是幫助了一個人?

我說：這非常簡單…

如果可能，如果你愿意

一個跛腳的人，你給他一只手就足夠了

一個干渴的人，你給他一棵草就足夠了

一個貧窮但內心充滿希望的人

他最需要的是你在路邊上采一把野花

然后，送上你發自內心的微笑

秋天的大地。鮮花在一朵朵地開著

它們會灑落、也會凋零

但我們會記住它們

記住這大地上最普通的花

也許不那么嬌艷，但她們美

而我們要做的，就是

把希望告訴秋天、告訴未來

把這美、把這些看似平常的日子

一點一點地留住

花果滿山

六月清涼的山風!巨大巖石的旁邊

我靜靜諦聽那無邊海浪的拍打

這聲音，它是從千萬年前

一條游弋于此的魚嘴里發出來的

海!那一大片白得暈眩的浪花啊

它嘭然開放時的巨大聲響——

遠處，那些繁茂的百花和果實

正跟著一株1200歲的古老銀杏

熱熱鬧鬧地，長遍整個山坡

從山下，一步步走到山上

一個挑夫，他的腳步帶起的淙淙的

泉鳴，比開滿鮮花的山峰更高

從山腳下，到海拔625、3米的山頂

他的眼睛，鼻子，臉上的汗水，他的

身體的某一側，一直緊貼著早晨的光

當我坐下來，坐上一塊石頭

遠處的山峰真象他的身影——

他的黑色松針般結實的頭發

他的涂滿綠色陽光的古銅的背脊

石頭移動，一座開滿鮮花的山在移動

整個大海，整個東圣神州，一步一步地

在向上——移動。只是，只是……

一只金色的猴子，光一樣

突然地，掠過那道秘密的水簾

從遠方來，藏滿玄機的步履和言語

漸漸慌亂成腳下班駁的石階

而我，正用一首古老的詩歌，不停地

搖動傳說中那只激情飽滿的蟠桃

被一級級石階停滯的腳步

被一朵朵野花留住的言語

因為海，因為滿山的花朵和果實

一座并不高大的山，被寫成一部神話

從此有了連云接天的高度

而在不遠的地方，在大海之州

面對刻滿神秘圖案的摩崖巨石

兩千多年前的那個秋天

那個圣人，他所見到的，或許

只是黃昏時分大海恍惚的波浪

密匝匝的羊齒植物盤繞于山巖

今晚，懸鈴木和高掛胸前的玲瓏的石頭

一定會回漩起海浪透明的聲音

而我要問的是——

千萬年前的大海、千萬年后的群山

這風雨和朝露，這不滅的

太陽、月亮和星辰的光——

一把從海中間凌空直上的利刃

如何將一塊緊臨海灣的石頭

變成一座長滿神話的山峰

將它的巨大的正面和背面

削出花朵和果實的色彩與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