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語的詩

而我。選擇石頭

翻過這座山，有幾種可能

上坡。或者下坡

行走或者停滯。看沿途的風景

花椒樹偏著頭，火辣辣的說話

羊兒吃著坡草。而我

選擇石頭。三緘其口

如果我一定要掉眼淚

我是一個從小缺少家庭溫暖的孩子

我幾乎記不得母親的懷抱。怎么算撒嬌

父親的膝下。長不長雜草

這個當兵的爹，扎軍用皮帶

穿馬靴，一臉的威嚴

他的軍用手槍常常擱在枕頭底下

他站在部隊的操場上。吼一嗓子

院里，那些春天的樹葉，都會掉下幾片

好在。我不象弟弟

經常要想著辦法躲避不及格帶來的災難

因為父親是一個打了你

還不許你哭的人

所以，無論遇到什么

我都不哭

如果我一定要掉眼淚，那是因為我太疼

蝸牛

我之所以卑恭屈膝，一寸一寸挪動

我之所以低三下四，走不出幾米

全都是因為我背上的那座山吶

其實， 我沒有一刻不在渴望

怎樣才能快一點，爬到

自已的背上去

咬

小時候，打不過胖子

逼急了，抱住就是一口

長大后漸漸明白，有些東西

是咬不死的。比如

痛

它們依然低頭吃草

它們依然低頭吃草

它們依然低頭看地上的草，被自已吃光

五月的曠野，風把柳絮吹得醒目而招搖

我一個人賞花。默默流淚

我想把過去踢碎了重捏

我咀嚼。反芻

頹廢

象一塊絞不斷的棉被

我知道，我的影子已被昨日剪成窗花

被上一個冬天帶走。我象草一樣

如果不被羊兒吃光，遲早

也自生自滅

沙塵暴

沒有什么是雷打不動的

總有一些時候會遭遇靜電，頭發僵直

傾斜著，如同萱草

衣袂翩飛。又一陣風。沙

象蒼天投出的暗器

我側身、閃躲、原地打轉。我想

一定是風，想把我

翻過來。看鏡子的反面：童年那幾枚落葉

還綠不綠。青梅竹馬

是不是還在姥姥的楝樹林

拉胡琴

下坡路

我開始走下坡路了

哼著小曲，在磋蛾的石間

趔趄。試圖滑翔

總有隔夜的草，沾染褲管

總有霧，來來去去

總有一些風塵

不合時宜的，濡濕我灰色的眼神

在每個紫丁香花開的夜晚。我用各種姿式練習拐

彎

躲過粗糲與毒液，卻在每一個躑躅的路口

遭遇飄飛的柳絮。它們飄到我的頭上

就象我飄過命運的斷掌，平平仄仄

不論溪流多么清越，回聲多么激昂

低首或回眸，總有一些幸福

被憂傷過濾

沉默

保持原狀：面積，體積，降水量，明暗對比和伸

縮度

保持色彩，即使羊兒再多也始終是云

不讓吹來吹云的風，吹皺自已

不讓開花的舌頭，游出魚

沒有人知道我風沙滿袖

還能堅持多久。這些死死抱住夏天不放的蟬

它們關上耳朵，練習發聲的夜晚

有多少故事不為人知。有多少河流

被生死截斷。今夜，你笑靨如花

睡眠倒塌。滴水的眼神

如黃昏落日的憂傷，慢慢西沉

是的。沒有人知道我風沙滿袖

沒有人知道十五這個令人期待的月

已漏盡我的靈魂。空著手

在房子里走來走去。秋天，弦都斷了

我泡茶。吸煙。泡茶

獨獨揪不牢一瓣菊花

其實，記錄崩潰和忍辱負重是同樣的刺痛

就象穿過末世的雨，一夜之間白了頭發

冬

就來了

來

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