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撤村建居”社區融入城市進程中的優勢和局限

[摘要]城市化發展必然帶來空間的拓展，“撤村建居”是其最直接的體現，為了防止“偽城市化”，防止社會排斥現象的出現，必須要使“撤村建居”社區真正融入城市#65377;本文從城市化的大背景出發，以社會資本的激發和社區功能重建為目標，通過調查對象的社會角色轉化#65380;社會保障水平#65380;社區認同感和社區參與度四個層面內容，對杭州三叉社區的基層經驗進行實證分析，展現了“撤村建居”社區融入城市化進程的優勢和局限#65377;

[關鍵詞]撤村建居;城市化;三叉社區;和諧社區

[中圖分類號]C63[文獻標識碼]A[文章編號]1672-2426(2008)03-0054-03

中國現代化建設，城市化是重中之重，整個社會結構重心從鄉村社區轉變為城市社區，是常態化的社會現象，其本質是由傳統鄉村文明轉變為現代城市文明的歷史過程#65377;“撤村建居”社區融入城市化進程中，充滿著各種利益的博弈，甚至還有失土農民的“痛苦”體驗，關鍵是“撤村建居”社區要充分整合各種“社區資產”，發揮優勢消解局限，實現對城市社會的真正融入，從而推進和諧社區及和諧社會的構建#65377;

杭州城市化進程走在全國的前列，2006年城市化率已經達到62.1%，比全國高出近20個百分點#65377;杭州從1998年開展撤村建居綜合配套改革的試點工作，到2005年7月底共有3批155個行政村“撤村建居”#65380;近7萬名農民轉為居民;完成127個社區“翻牌”和76個“撤村建居”社區的集體經濟組織轉制;確定30個“城中村”改造點#65380;涉及40個“撤村建居”社區#65377;為了防止以城市建設熱來代替城市化，以土地城市化的超前來掩飾農村人口城市化的滯后的“偽城市化”現象的出現，“撤村建居”是城市化實現從形式到內容變革的重要途徑#65377;顯然，“撤村建居”不是簡單的“拆了舊房蓋新房”的淺層次問題，也不是形式上“翻牌”的問題，事實上，“城中村”已經成為最早最快啟動城市化的農村，也演變為當下城市內最難徹底城市化的社區#65377;

基于對“撤村建居”社區在融入城市化進程中的重要地位的認識，本文從杭州“三叉社區”的基層經驗出發，來剖析“撤村建居”社區在城市融入進程中的優勢和局限#65377;應該說，杭州城市化的先發優勢，也必然遭遇到先發的各種社會問題，解決這些問題的經驗也必然對全國具有啟示性影響#65377;

三叉社區在2002年5月成為杭州第二批“撤村建居”的社區#65377;現所轄區域的總人口是10551人，其中本社區戶籍人口3654人，外來流動人口6897人#65377;社區戶籍人口家庭戶共881戶，都是從農村戶籍轉化為城市戶籍#65377;本次研究以881戶家庭為調研對象進行普查，共發放調查問卷881份，回收881份，有效回收率100%，然后通過SPSS統計軟件進行分析#65377;研究對象具有典型性#65377;

一#65380;融入城市的必然性:社區居民社會角色的轉變

對于“撤村建居”社區居民而言，其社會化進程發生了重大變遷，社會角色由農村居民轉化為城市居民，必然也隨之而產生與這種社會性角色相適應的一整套權利#65380;義務的規范和行為模式，也決定了相應的社會群體或組織的基礎的變遷#65377;“撤村建居”就是從組織建設層面來推動社會角色的轉變#65377;

與城市社區相比，“撤村建居”社區還存在一定局限#65377;從戶均家庭人口數而言，家庭戶均人口是4.15人，3人戶的占28.5%，5人戶最多，占到32.8%，6人及以上占到12.9%，甚至還有11人的大家庭#65377;顯然，“撤村建居”社區由于社會保障機制滯后，子女扶養為主的家庭養老現象很普遍，這種家庭抗社會風險(諸如失業#65380;生病等)的能力較弱#65377;從社區居民的文化程度來看，“小學及以下文化程度”的占34.2%，“初中文化程度”的占41.7%，“高中文化程度”的占12.1%，“大學本科以上”的只占3.6%#65377;由于原來城鄉教育水平的落差，“撤村建居”社區居民的文化程度普遍不高，也直接影響他們對城市生活的參與度，社會競爭力相對較弱#65377;這點還可以從勞動就業狀況來印證，根據社區委員會提供的資料，“失土待業”人員1678人，要占到總人口數的45.92%，如果按照勞動力人口來計算的話，失業待崗率就更高了，將會達到67.61%，則遠遠高于城市失業率，城市居民的登記失業率絕對不會超過兩位數#65377;“失地又失業”的現象是存在的#65377;“撤村建居”社區居民缺乏城市工種的系統的技能培訓，其勝任工作能力相對較低，這使得他們通過工作而獲得收入的機會也較低#65377;

因此，如何來提升“撤村建居”社區居民對城市社會的融入能力這是擺在政府面前的重要任務和挑戰，否則“撤村建居”社區居民就會成為城市擴張中的“新邊緣群體”，城市融不進，農村無法回，就會演變為社會的“不穩定”因素，未來社會發展必然要為之付出慘痛的代價#65377;

二#65380;融入城市的最大障礙:社會保障水平低下

社會保障體系是國家的“安全網”，但在城鄉分割的二元政策下，城鄉社會保障水平差異非常大，在農村基本還沒有建立真正意義的社會保障體系#65377;土地是國家賦予農民社會保障的載體，從表面上看，“撤村建居”社區的非農化程度很高，土地的社會保障功能已喪失或極度弱化;實際上，社會政策配套改革的滯后，“撤村建居”社區居民還不能實現“同城待遇”，無法享受與城市居民同等的社會保障權利#65377;

從社會保險的總體水平而言，“撤村建居”社區居民有強烈的加入城市社會保障體系的愿望，但是整個“撤村建居”的社會保障水平很低#65377;根據社區居委會提供的數據，社區60周歲以上人口576人，18周歲以下人口596人，勞動力人口是2482人#65377;但是“參加養老保險”的人數只有936人，只占總勞動力人數的37.71%#65377;參加“失業保險#65380;生育保險和工傷保險”的比例也相同#65377;如果從家庭戶來看，每戶只有1.06人參加了養老等社會保險，當然這與就業率低下緊密相關#65377;加之“撤村建居”社區居民的社會保險的費用基本上是用村集體經濟的收入交納，居民本身對社會保險理念的理解“薄弱”#65377;在醫療保險上，“撤村建居”社區居民仍然實行農村“新型合作醫療保險”，并非實行城市的統籌醫療制度，而且“新農合”缺乏政府公共財政的投入，其水平很低#65377;看病難，對“撤村建居”社區居民來說，醫療費也是他們心中“永遠”的痛#65377;

“撤村建居”社區融入城市化進程中，城市化的管理沒有及時“跟進”#65377;如何構建對“撤村建居”居民科學合理的利益補償機制和不斷完善社會保障制度，這是擺在政府面前的兩個重要任務#65377;只有保障城市化的發展成果同樣讓“撤村建居”的居民充分地享受，城市化的進程才會更加健康有序#65377;

三#65380;融入城市的有效途徑:增強社區認同感來激發社會資本

在城市社區建設中，最大難題就是避免社區弱化為單純的住宅區，社區居民之間人際關系趨于淡化，對社區缺乏認同感和歸屬感#65377;“社區的核心內容是社區中人們的各種社會活動及其互動關系”[1]#65377;“撤村建居”的社區在原有農村初級化的社會組織中，就有鄰里親善#65380;守望相助#65380;疾病扶持的精神傳統#65377;這是非常可貴的社會資本#65377;“撤村建居”的社區，只要實現由初級社區的強制性和限制性向城市社區的民主性和開放性轉變，充分激發“社會資本”的潛能，在推動社會的和諧和進步上肯定能放射出更加“耀眼“的光芒#65377;

對社區人際關系認知程度上而言，“撤村建居”社區居民對社區的認同感是很強的#65377;盡管三叉社區新的委員會所在地剛剛啟用，仍然有745戶“知道”，占84.6%，有47%以上的核心家庭成員認為“社區主任和社區書記”都是自己的“老朋友和老鄰居”#65377;社區居民把社區委員會所在地看作是一個可經常去進行溝通和交往的場所，自己有什么想法和困難都可以找社區委員會，社區干部具有很高的親和力和可信任度#65377;同時，社區居民之間形成了“良好互動”的社區人際關系網絡，社區居民之間有很高誠信度#65377;他們對“社區人際關系”的評價最高，認為“很好”#65380;“比較好”和“一般”達到94.2%;認為“不好”或“很不好”之和只有1.9%;“鄰里之間經常往來”占到52.6%;盡管三叉社區地處有大量流動人口居住的“城鄉接壤部”，“晚上出門的安全感”卻很高，認為“安全”和“比較安全”的占92.6%，向人們展示了“平安社區”的新模式#65377;這就是“撤村建居”社區融入城市并在城市創出“新天地”的最大優勢之一，個體的社會融入能力有限，但是有機組織的潛能是無限的#65377;

四#65380;城市融入的關鍵:挖掘社區居民民主參與的潛能

面對社會變遷對社區發展的挑戰，社區居民都要共同參與社區整體利益并爭取改善自己的利益，在相互合作中達成

彼此信任#65377;健康社區的共識是:“所有行為和決定都遵循且只需遵循三個原則:關照自己，關照彼此，關照這個地方”[2]#65377;只有這樣，才能實現和諧社區的構建#65377;實證調研資料表明，與日常流行觀點相反，“撤村建居”居民對社區的參與度甚至要比城市社區居民的參與度還要高，其社區居民的“主人翁”責任感得到充分展現#65377;

就“撤村建居”社區居民對社區公共事務的關心度和投入度來看，普遍表現出積極務實的態度，特別在與自己生活相關的公共事務方面均表現出積極的參與傾向，這是優勢#65377;其一，在對“社區公共衛生”的問題上，有97.4%居民認為社區公共衛生需要“大家來關心”，只有2.5%的人認為公共衛生是“公家的事情，不需要每個人來關心”;79.7%的居民對“小區里亂扔垃圾的行為”表示會堅決制止;并有82.2%的居民表示遇到“不愛護公共設施的行為”等情況也會堅決制止#65377;其二，在對“社區事務公開”的態度上，46.1%的居民明確表示會關心居務公開，另有26.1%的居民表示“與自己相關的就會關心”#65377;其三，在對社區規范遵守方面，例如，“新建小區觀光陽臺外搭晾衣物是否影響小區美觀”和“新建小區南面陽臺不準安裝鐵保籠”等，大多數居民對為了社區整體利益而制定的規范都能表現出遵從和理解，也有部分人進一步倡導社區在制定規范過程中應盡量多地征求居民的意見，在執行規范的過程中要盡量人性化，把激發居民對社區事務的參與度和社區規范的更好落實相結合#65377;

五#65380;對策和建議:“撤村建居”社區建設的幾點思考

“撤村建居”的新社區建設對解決“三農”問題，對建設社會主義新農村都具有示范性作用#65377;我們的視角之所以轉向基層經驗，旨在通過基層經驗推動社會政策的變遷#65377;

“撤村建居”是中國特色的推進農村人口城市化的重要手段，但在未完成改造的“撤村建居”社區名義上具有城市的性質，實質上絕大部分還是延續農村的組織管理機制#65377;這種形式和內容的矛盾，更加顯現了“撤村建居”社區建設的緊迫性和艱巨性#65377;(1)“撤村建居”的居民雖然在身份上變為城市居民，雖有城市“因子”的導入，但其思想觀念#65380;生產方式和生活方式的轉變相對滯后#65377;(2)“撤村建居”社區基本上處于城鄉結合部地區，其擁有的土地已被城市“化”了，但其經濟形態#65380;社會管理形態尚未城市化，特別是社會保障體系還沒有實現“無縫對接”#65377;(3)社區經濟的發展和原有村集體經濟股份合作社之間的界限還是相對混亂，村集體經濟股份合作社的強勢地位，直接制約著社區組織和社區經濟的發展#65377;顯然，在城市化的急劇變遷中，對“撤村建居”社區融入城市和構建“和諧社區”都提出了更高要求#65377;

當然，“撤村建居”社區要提升“融入城市”的能力，這是一個系統工程#65377;

首先，就社區居民本身能力提升而言，關鍵要抓緊建設學習型社區，建設“現代化”的社區文化#65377;思想觀念的變遷有一個漫長的時期，顯然當下對“撤村建居”居民的社會排斥現象，主要還是城市居民和“撤村建居”之間缺乏可以溝通的“思想”橋梁#65377;思想觀念的轉變，對社會排斥現象的消除才是根本性的#65377;學習型社區的建設，對于“撤村建居”社區居民，不僅要有就業技能的培訓，更重要的是要主動融入到現代化城市文明中，使城市文明融入日常生活意識;對于城市居民來說，要用現代民主開放的心態來主動迎接新居民的到來，破除狹隘的“城市本位”觀，消除“泥腿子進城”的排斥性思想#65377;

其次，在政府行政管理層面，要探索城郊結合部城市化管理的新思路，構建城鄉一體化的社會管理體制#65377;華倫(Warren)認為，在急劇的社會變遷中，會出現社區功能的失效[3]，因為有許多社會問題超越了社區自身的解決能力，涉及到社會政策層面的宏觀變化#65377;郊區城市化的推進必然涉及到城鄉空間結構和利益格局的根本性調整，其利益格局的多樣性及社會矛盾的復雜性等等，實際上是鄉村建制與城市化社區管理要求之間沖突的再現#65377;目前“撤村建居”社區，由于沒有及時跟進“城鄉一體化”的管理體系，特別是城鄉社會保障水平的差異，各種制度性的社會排斥現象是存在的，為數眾多的“失土又失業農民”是其集中體現，“農轉居”成員實際參與城市活動的機會和能力都非常有限#65377;這些社會問題的解決需要政府相關部門制定公共政策或社會政策對社會性資源進行有權威的調配和整合，探索郊區城市化管理的新思路和新模式，推進和諧社區的建設#65377;如果政府部門的政策不到位#65380;體制不配套等，城鄉的對立和矛盾就會加劇，這會直接導致“農轉居”居民的不滿和抵觸情緒，會使村民對未來發展前景失去信心;也會使城市居民的排斥性情緒無限的夸大和無限宣泄#65377;因此，政府在“撤村建居”社區城市化融入問題的體制創新和政策創新程度可直接演變成對“撤村建居”居民的社會排斥或社會融合，也直接影響到“撤村建居”成員對城市生活的適應度和自我進入城市的肯定度#65377;當然，政府在體制和政策創新中，要真正體現政府決策民主化，就要讓“撤村建居”社區的“聲音”在政策制定中得以再現，才會是最有效率的#65377;

最后，在微觀干預層面，提升“撤村建居”社區的社會資本，加強社區基層組織的建設，構建專業化的社會工作人才隊伍#65377;激活社區的社會資本，為社會工作的專業性介入打開空間#65377;從國外發達國家和中國的香港#65380;臺灣等地成功的社區建設來看，無論是社區基層組織的發育還是社區本身的發展，社會工作的價值理念與構建和諧社區的思想是相統一的#65377;社會工作的三大直接工作方法(個案工作#65380;小組工作和社區工作)在微觀層面的干預對“撤村建居”社區提升整體融入城市的能力是現實可行的#65377;因此，在2006年黨的十六屆六中全會《中共中央關于構建社會主義和諧社會若干重大問題的決定》中，明確指出要“建設宏大的社會工作人才隊伍#65377;造就一支結構合理#65380;素質優良的社會工作人才隊伍，是構建社會主義和諧社會的迫切需要#65377;”

總之，“撤村建居”社區在融入社會化進程中要努力提升自我融入的能力并不斷豐富社會資本，政府要通過積極的社會政策努力消除社會排斥達成社會融合，加之社會工作專業人才隊伍的建設，“撤村建居”社區將會成為現代城市文明的最富有活力的有機組成部分之一#65377;

參考文獻:

[1]鄭杭生.社會學概論新修[M].北京: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2004.

[2]德魯克基金會主編.未來社區[C].北京: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2006.

[3]WarrenR.L.A Community Model[M].New York：Prentice-Hall.1983.

責任編輯 杜福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