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產黨宣言》與當代價值困惑

［摘要］我國社會轉型過程中的一系列社會變遷使人們的思想價值觀念發生了巨大改變，也使身處其中的中國人感受到了普遍的價值困惑。在《共產黨宣言》中，馬克思以為人類提供安身立命之所為己任，從人類的生存狀況出發，以人類所面臨的精神困境為切入點，論述了人的全面發展和自由人的聯合體問題，這些論述為我們今天構建社會主義價值體系提供了基本的價值理念。

［關鍵詞］《共產黨宣言》；價值困惑；社會主義價值體系

[中圖分類號]B0，A8[文獻標識碼]A[文章編號]1672-2426(2008)03-0009-02

從現代性的視角看當今中國社會發展所遭遇的現代性危機，突出表現為價值困惑。社會轉型不僅僅表現為社會制度的現代性變遷，在文化心理層面上還表現為整個社會思想觀念的轉變。傳統禮法觀念地位的削弱，構建中的現代價值體系的脆弱，使身處其中的中國人感受到了普遍的價值困惑，似乎找不到一個可以完全信賴的終極價值。從這個意義上說，中國現代性的巨大危機就是人的意義的缺失。正是這種危機促使困惑中的中國人開始去思考現代中國人的價值尺規、去追問現代生活的信念。從中國現代價值體系構建的角度看，《共產黨宣言》不僅是共產黨的戰斗檄文，同時也是一個價值宣言。在《共產黨宣言》中，我們能發掘出一個由馬克思和恩格斯共同構建的意義世界，在這個意義世界的指引下，我們能夠從所面臨的價值困惑中理出一個思路，找到自己的價值坐標和追求，構建起社會主義價值體系。

一

在今天的世界中，科學技術的迅速發展雖然促進了社會物質的極大豐富，但也使現代人不斷發生異化，使人成了技術的奴隸，主要體現在以下兩個方面：一是科學技術的日益社會生活化讓現代人享受到了科技帶來的方便、快捷和舒適，于是技術的運作程序逐漸成為人們安排自己工作和生活的參照模式，在這一過程中，現代人的自由意志和創造精神正在逐漸消失；二是技術的強勢使科學的要求、技術的規則逐漸成為人們評價事物的價值標準，這種以最小的輸入得到最大輸出的技術規則被無限放大，使以技術和物質為核心的工具理性這個原本是人類社會為實現發展目標所必須借助的一種合理理性，逐漸遮蔽了人類社會發展的目標本身，導致社會價值的失落。總之，技術原本是作為人類實現自由的手段，現在卻成了操縱人的工具。

技術化生存隨著我國科技的不斷發展逐漸成為我國人民的存在方式。這種存在方式將人的獨立性建立在對技術、物質的依賴性上，從而使人的物化現象這個曾經困擾著西方社會的生存困境，今天也現實地擺在了中國人面前，成為我國今天社會所面臨的價值困惑的主要根源。人的物化現象一方面導致拜金主義的盛行，即物質、金錢成為衡量價值、成功甚至是生命的尊嚴和意義的唯一尺度，于是乎賺錢、占有更多社會財富成為人生追求的最高目標，從而使人們的行為和思想都不自覺地被物質、金錢所控制；另一方面，人的物化現象導致個人利己主義滋生，即人們以自我為中心，只關注個人利益的得失，對他人和社會漠不關心，從而使在前現代社會一直居于中心地位的以追求社會道德、信念、宗教等帶有崇高性質的非自我利益為目標的價值理性，逐漸被當代以追求個人自我利益的擴大為目的的工具理性所取代。

科技的發展，工具理性的張揚既彰顯了人類理性主義的魅力，讓現代人置身于工業社會的高度文明之中，同時也導致了人的存在方式的巨大變遷，使價值理性被工具理性所替代，從而使現代人處于價值選擇的困惑當中。從存在論的意義上說，價值選擇是人的生存和發展的重要內容，是人類生存的基本精神支撐，價值困惑不解決，人就將失去最后安身立命之歸依。古老的天道經不起世俗利益的誘惑，浮華的物質載不住人生意義的追問，現代人的生活逐漸在沒有價值、沒有高尚追求的物欲世界中萎靡不振。于是，哲學家海德格爾在遠離城市的黑森林中的一座山坡上修建了一個簡陋的小木屋，并長期居住在里面，希望從感情上回到啟蒙運動以前的生活狀態，然而他自己也清楚地認識到這種倒退是不可能的。那么，身處現代進程中的中國人到底該如何解決這些價值困惑，如何構建自己的價值體系呢？《共產黨宣言》以其獨特的價值視角給我們提供了諸多借鑒意義。

二

在《共產黨宣言》中，馬克思以為人類提供安身立命之所為己任，從人類的生存狀況出發，以人類所面臨的精神困境為切入點，論述了人的全面發展和自由人的聯合體問題，這些論述為我們今天構建社會主義價值體系提供了基本的價值理念。

（一）人的全面發展與終極價值目標

丹尼爾·貝爾在《資本主義的文化矛盾》中指出，現代社會最根本的矛盾是倫理的沖動不能遏制經濟和資本的沖動，即生產力、經濟發展的追求已經使人們遺忘人們活著的最終目的是什么，人生的價值、意義何在，或追求生產力、經濟發展已經取代價值追求成為人們活著的目標和意義所在。馬克思恩格斯在《共產黨宣言》中曾就這個問題對資本主義制度作出批判，指出生產力和市場經濟的發展都是社會發展的過程，而不是社會發展的最終目的，所以“代替那存在著階級和階級對立的資產階級舊社會的，將是這樣一個聯合體，在那里，每個人的自由發展是一切人的自由發展的條件。”［１］這是《共產黨宣言》中馬克思恩格斯對未來時代精神的一個高度概括，充分說明馬克思恩格斯將社會發展的終極價值目標定位為人的全面發展，生產力發展、經濟的進步都僅是為實現這一終極價值目標服務的過程，是為實現人的全面發展提供可能性。

《共產黨宣言》中關于未來社會價值目標的定位對克服工具理性主義的弊端具有時代意義。現代科技的發展、理性的張揚，使人們逐漸深陷純工具理性的泥沼中不能自拔，導致拜金主義、利己主義、享樂主義的盛行，使人在泛濫的物欲追求中逐漸迷失自我，進而喪失了人生的價值目標，找不到人生的意義。這實際上就是將社會發展的目標和過程相混淆、用過程取代目標的結果。馬克思恩格斯提出實現人的全面發展的價值目標，就是要把人從這種純工具理性的枷鎖下解放出來，把人們從物欲的泥沼中拯救出來。馬克思主義把人的全面發展的實現看作是一個具體的歷史的過程，是建立在相應的物質基礎和社會條件之上的不斷發展和進步的過程。在《1857-1858年經濟學手稿》中，馬克思揭示了個人發展的三個大的歷史階段，指出：“人的依賴關系(起初完全是自然發生的)，是最初的社會形式，在這種形式下，人的生產能力只是在狹小的范圍內和孤立的地點上發展著。以物的依賴性為基礎的人的獨立性，是第二大形式，在這種形式下，才形成普遍的社會物質變換、全面的關系、多方面的需要以及全面的能力的體系。建立在個人全面發展和他們共同的、社會的生產能力成為從屬于他們的社會財富這一基礎上的自由個性，是第三個階段。第二個階段為第三個階段創造條件。［２］這段話明確說明馬克思把滿足人的生理物質需要定性為人類從事物質生產活動的前提，于是生產力的發展就成為實現人的全面發展的動力。所以隨著生產力的發展，以追求物質利益和社會財富為目的的人類歷史將會終結，取而代之的是在社會生產發展的基礎上以實現人的全面發展的自由人性為價值目標的新社會。這一歷史過程將是一個使人逐漸擺脫工具理性的控制、實現人的現實的物質存在和崇高的精神存在的結合的過程。對物質的迷戀實際上是現代人還沉浸在爭奪有限的生活資源的競爭中，還沒有從物的奴役中擺脫出來，沒有認識到社會發展的終極價值目標。從我國發展現狀來看，我國社會中存在著的拜金主義、物質主義其實都是物役的具體表現。我國還處在為充分地滿足人們多方面需求和實現人的全面發展而積累物質基礎和社會條件的階段，這只能是一個不斷發展和進步的過程。在這個過程中，將實現人的全面發展的社會價值目標確立為我國社會主義核心價值體系的精髓，并以此來規范和引導人們的思想價值觀念和行為，就能及時矯枉價值觀的偏差，所以，社會主義核心體系的具體構建都應圍繞這個核心展開。

（二）“每個人的自由發展是一切人的自由發展的條件”與價值原則

馬克思恩格斯在《共產黨宣言》中提出的一個重要理論命題：“每個人的自由發展是一切人的自由發展的條件”。這個理論命題解釋了兩重基本關系：第一，個人與集體的關系。一方面，個人的發展是在自由人聯合體中實現的。馬克思說：“只有在集體中，個人才能獲得全面發展其才能的手段，也就是說，只有在集體中才可能有個人自由”。［３］另一方面，自由發展的個人是聯合體的宗旨。自由人聯合體中的個人是現實中的、從事實際活動的個人，所以聯合體不能忽視個人，不能把個人利益完全排除掉，恰恰相反要以個人為出發點。第二，個人與個人的關系。馬克思說：“在這個直接處于人類社會實行自覺改造以前的歷史時期，實際上只是用最大限度地浪費個人發展的辦法，來保證和實現人類本身的發展。”［４］在一切階級社會中，由于生產力水平的低下，少數人的發展都是以犧牲多數人的發展為條件的，這是不可避免的。但是，隨著生產力的發展，人類最終會走出這種困境，即在自由人聯合體中，個人的發展為他人的發展創造條件，他人的發展同樣也為個人的發展創造條件。個人與個人之間的關系是互相為對方創造發展條件。在這個理論命題中，馬克思所說的自由人聯合體既是個人的聯合，又是聯合的個人；既是一種符合人性的、能體現人的生命意義的存在模式，又是為保證這種存在模式得以實現而設想的一種特定的社會制度安排。很顯然這種社會制度安排是以集體主義為價值原則來構建的。這種集體主義價值原則既強調了集體是實現個人自由發展的唯一途徑，又體現出對個人利益的強烈關注。

“每個人的自由發展是一切人的自由發展的條件”這個理論命題作為一個徹底的集體主義命題，對于校正今天中國社會中存在的個人利己主義傾向具有重要意義。馬克思對集體主義價值原則的肯定并不意味著對個人利己主義的全面否定，只是說明集體主義為促進個人的發展提供了更好的條件。馬克思主義對個人利益的肯定，說明利己主義也是自我實現的一種必要形式，所以不能用集體主義對利己主義加以簡單的否定。集體主義價值原則為我國今天的社會價值體系建設提供了重要的方法論指導。一方面，在社會主義價值體系的建設過程中，對于社會生活中已經存在著的各種個人利己主義不能一概簡單地加以批判，而應從消除個人利己主義產生的物質根源來消除利己主義和集體主義的對立，使人們自覺的、逐步的從利己主義的個人轉化為高尚的集體主義的個人。忽略這個過程，就會使以集體主義為價值原則的社會主義價值體系的建設失去現實基礎，成為無法實現的空中樓閣。另一方面，個人利己主義的盛行導致社會中唯利是圖、爾虞我詐的社會風氣的滋生，使理智的人們越來越感到有必要去尋求一種能正確揭示人與人之間關系的理論來指導人們去建立一種符合人性的、能體現人的生存價值的新的人際關系，以此來校正不良的社會風氣。“每個人的自由發展是一切人的自由發展的條件”這個理論命題闡述了共產主義社會處理個人與個人之間、個人與集體之間關系的基本準則，正確地解決了人類社會始終存在的每個人與一切人的關系及其所包含的諸多矛盾，成為我國今天新型社會人際關系重建的主要參照系和理論指導。

參考文獻：

[1][3]馬克思恩格斯選集(1)[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294.82.

[2]馬克思恩格斯全集(30)[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107—108.

[4]馬克思恩格斯全集(47).北京:人民出版社，1979.532.

責任編輯 姚黎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