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公共品的最優供給與公共品的需求狀況直接相關,只有達到公共品的供求均衡,才能使消費者效用達到最大化。本文以我國農村公共品供給的實際為出發點,通過分析其中的多重委托代理問題,從動態博弈的角度探討了我國農村公共品供給中退出空間與意愿表達機制存在的缺陷和不足,并提出了改進的路徑與方法。
關鍵詞:公共品;退出;意愿表達;機制
中圖分類號:F30文獻標識碼:A文章編號:1000-176X(2008)06-0022-06
所謂公共品是指具有消費和使用上的非競爭性和非排他性的物品或服務。公共品的非競爭性是指公共品在消費上額外增加一個人的消費的邊際成本為零(前提是不超過公共品的消費容量)。公共品的非排他性是指公共品一旦提供,在某種程度上要排除某個人或某些人消費是不可能的或排他的成本過高而超過了可能的收益。對于公共品這些特性的理解,我們一般都是從供給方來看資金的籌集問題或如何來讓需求方對成本進行分攤,卻沒有考慮到公共品一旦提供,從需求方來講就被公共品的非競爭性和非排他性所覆蓋,很多時候是無法或難以擺脫的,也就是說對需求方來講會存在消費上的強制性。換而言之,在某些場合,如果供給(數量、質量或價格等)與需求相脫節,作為需求方或公共品的消費使用者將從某種程度上難以拒絕,將被迫接受公共品過度供給或公共品供給的不足。這時消費使用者如何通過一定的方式來就自己的真實需求偏好進行自愿選擇就成為一個非常值得研究的話題。本文擬以我國農村公共品供給的實際為出發點,通過分析其中的多重委托代理問題,從動態博弈的角度探討我國農村公共品供給中退出空間與意愿表達機制存在的缺陷和不足,并提出改進的路徑與方法。
一、 文獻綜述與問題的提出
公共品供給中的退出與意愿表達機制的形成是基于公共品自身的特性,以及公共品實際供給與需求的脫節問題。退出與意愿表達概念最早是由赫爾曼(Hirschman, 1970, 1976)加以總結和明確的。所謂“退出”是指消費者在某項產品的供給者之間進行選擇的能力,并且因此依賴于市場機制。所謂“意愿表達”是指消費者就不滿意的服務表達出試圖改變輸出數量和質量的偏好,而不是退出該服務,所以需要類似于投票體系的行政機制。
較早的關于公共品供給的退出和意愿表達機制的研究可以追溯到施蒂格勒的關于最優分權模式的“菜單”。通過對地方政府存在的合理性的闡述,施蒂格勒認為,由于地方政府更接近于自己的公眾,所以比中央政府更加了解自己所管轄的居民的效用與需求,同時,地方政府的存在使得不同的人們可以充分行使自己的權利,對不同的數量和質量的公共品進行投票表決從而實現資源的有效配置和使用。換句話說,較之于中央政府統一供給,地方政府的存在有助于民眾行使相應的退出選擇權和表達自己對公共品需求偏好意愿的差異。
蒂伯特通過自己的研究,提出了關于人們對公共品供給的退出與意愿表達的“用腳投票”模型。他認為,人們之所以愿意聚集在某一個地方政府周圍,是由于他們想在全國尋找地方政府所提供的服務與所征收的稅收之間的一種精確的組合,以便達到自己效用的最大化。當他們發現哪個地方的這種組合能夠實現自己效用最大化的目標,就會選擇前去那個地方居住并從事工作,接受當地政府的管轄。因此,在地方政府之間提供公共品的競爭和以自由遷徙為前提的相互作用之下,地方公共品的供應可以達到帕累托最優效率。
馬丁#8226;麥圭爾在布坎南的“俱樂部理論”基礎上,提出了關于地方分權與地方政府最優管轄范圍的簡單模型,并對蒂伯特的“用腳投票”模型進行了補充,對居民遷移的原因和停止遷移的條件做了更為詳細的分析。他認為地方政府管轄范圍內人口的數目或俱樂部成員的最優數量與該管轄范圍內所提供的公共品的最優數量是同時被決定的。只要自治區或地方政府的管轄區域可以被復制或模仿,那么人們總是會通過相應的退出與愿意表達來重新形成地方區域或地方政府,直到每一個地方區域的公共品的供給成本都達到最低為止。
奧茨通過對自由配置和社會福利最大化一般均衡的研究認為,地方政府與中央政府在提供公共品上存在效率差異,中央政府在配置資源的功能上不如地方政府,“讓地方政府將一個帕累托有效的產出量提供給他們各自的居民,總要比有中央政府向全體居民提供任何特定的并且一致的產出量有效得多”[1]。當然,奧茨在論及其分權法則時,本身并不是直接針對退出與愿意表達,而是基于公共品供給中的成本收益分析或效率,但是因為分權而增加的收益無疑是基于退出與意愿表達,因此后來的學者也將之納入了該分析框架。
特里西從信息角度論述了地方政府的優越性和地方分權的必要性,認為接近于選民的地方政府能較好地了解掌握居民的偏好意愿,而中央政府所掌握的關于選民的相關信息則帶有隨機性和片面性,因此提高公共品必然會因為“偏好誤識”而不能達到資源配置優化與社會福利最大化。
赫爾曼則認為,包括公共部門在內的所有組織的績效都將會隨著時間的流逝而趨向惡化,因為組織無法為最大化其主要目標而堅持不解地努力。“托馬斯#8226;貝克特效應”托馬斯#8226;貝克特是英國國王亨利二世的密友,1162年被亨利二世任命為坎特伯雷的大主教。亨利二世以為在他與羅馬教會的分歧中托馬斯#8226;貝克特會成為一名順從自己的神職人員,然而托馬斯#8226;貝克特被在任命大主教后原則性極強且愛管閑事,站在了他所掌管的教會一邊,這令亨利二世很是惱火,后托馬斯#8226;貝克特被亨利二世的4個騎士所殺。“托馬斯#8226;貝克特效應”意指一種按公共利益而不按個人利益行事的官僚行為。在政府中很少存在,或即便存在也是不持久的。希爾特和馬奇則引入“組織松弛”的概念,認為在政府中存在著嚴重的委托代理問題,代理人對委托人目標的經常偏離使得委托人希望通過退出或相應的意愿表達機構,以一種可置信的威脅來改善公共品供給的績效。
上述各種理論和模型都從某個側面論及了地方財政,進而論及了退出與意愿表達機制的重要性,但是卻都或多或少地忽略了地方政府本身的效率問題,地方政府自主權程度以及居民本身退出與意愿表達的自由度等問題。盡管后來許多學者用到了委托代理理論,但是卻沒有意識到,委托代理問題事實上是不可消除的,約束與激勵機制只可以起到某種程度的緩解和協調作用。
本文擬通過一個可能的模型來論述退出與意愿表達過程中的影響因素,分析我國農村公共品供給中政府及其人員與居民的動態博弈中各個行為主體可能采取的策略和可能達到的均衡解,然后結合我國當前的制度環境與農村實際以及改革取向,分析退出與意愿表達機制建構的可能性與現實性。
二、 影響退出與意愿表達的因素
俗話說,“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這句話用于經濟學是再恰當不過了,因為任何無須付出成本或代價的一般都不會進入經濟學分析的框架。對于公共品供給中的退出行為與意愿表達行為的研究也同樣莫能例外。如果居民可以在公共品供給的不同轄區之間進行零交易費用的退出與意愿表達,公共品供給問題便會退出財政學的分析視角,從某種程度上來說,也就沒有了公共財政學科的存在。
斯蒂芬#8226;貝利(Stephen J#8226;Bailey)認為,退出與意愿表達是存在交易成本的,這主要是由于供求雙方在3個方面被彼此“鎖定”,即有限理性、資產專用性和機會主義。一般來講,退出的余地會隨供給方競爭程度的增加而擴大,意愿表達的范圍隨著對需求的地方政府決策過程中公共參與的深入而不斷增加。然而實際生活中,民眾在公共品的供給中很難有效地要求和控制其良好的績效表現。通過分析研究,貝利發現影響退出與意愿表達的制約因素主要有[2]:(1) 限制退出可能的因素包括:公共品的非排他性;公共品供給中的規模經濟效應;替代選擇供應者準入的法定行政區劃;空間壁壘;信息不充分。(2)限制意愿表達可能的因素包括:法律和制度壁壘;信息不對稱;公共服務差異化的程度;公眾在社會經濟方面的特性,如收入水平、受教育程度等;公共品的相對價值。
一般而言,如果公共品的消費使用者預期的收益高于有關行動的成本時,就會選擇退出與意愿表達。這里假定:(1)使用退出或意愿表達獲得的收益具有等同性,那么偏好顯示機制選擇的使用依賴于退出和意愿表達的相對成本。(2)相對成本以市場失靈的程度進行衡量(這是一個比較可行的假定,因為市場失靈程度越低,即競爭程度越高,選擇退出的成本越低,退出也就越容易,意愿表達也就更有份量更容易被接受)。另外,如前所述,意愿表達往往要訴諸于相應程序,所以費用相對較高,且隨著市場失靈程度的增加其增加不高,但是退出隨著市場失靈程度增加到某個點后成本會加速增加,甚至于使退出完全不可能(如完全壟斷),因此,我們可以再次假定:(3)意愿表達的成本呈線性變化而退出的成本呈非線性變化。
有上述假定我們有如下的圖示,其中公共品消費使用者的退出與意愿表達路徑為圖中的粗黑線段:
資料來源:斯蒂芬#8226;貝利.《地方政府經濟學:理論與實踐》[M].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2006(3).65.
具體地,貝利列舉了退出與意愿表達機制在實際公共品提供中的運用組合,如表1所示。
三、 我國農村公共品供給中退出空間與意愿表達機制分析
在公共品供給中,主要的是政府與消費使用者之間的委托代理關系。由于政府并不是一個抽象的物的概念,而同樣是由“理性經濟人”組成的實體。因此,在其追求自身效用最大化的過程中就有可能偏離公共目標,產生委托代理問題。此外,由于公共品本身的屬性特征,在供給和需求兩方面都給了政府以機會主義行為的空間[3]。在供給方面,存在著界定和衡量產出的困難、單一資源的生產、生產技術上的不確定性和缺乏結算與終止機制以及供給主體對相應信息的獲取和控制。在需求方面,又存在著非市場(政府)的夸大因素,諸如增強的對市場失靈的公共意識、政治組織和政治賦權、政治獎勵結構、政治行動的高貼現以及責任與利益的分離。所有這些都會阻礙退出與意愿表達。就我國農村公共品供給而言,由于歷史與現實、主觀與客觀的多種因素的影響,在退出與意愿表達方面更是復雜,相應的理論與實踐也少有可以借鑒之處(因為國外并沒有像我國城鄉間存在如此巨大的公共品及供求差別)。
(一) 退出空間的分析
總的來講,在我國農村公共品的供給中,幾乎不存在退出的可能,下面按不同時期進行論述。
在人民公社時期,由于建國以來農民經歷了從無產到有產的翻天覆地的變化,農民懷著對黨的高度信任和良好期望。在這種意識形態和思想基礎之下,農民被政府以行政命令的方式動員并組織起來,采取以勞動代替資本的辦法,興建勞動密集型公共項目。雖然實行社有資金支出在公社財政中占主要地位,但是由于實行政社合一的管理體制,農村社有資金和國家財政資金一樣實行了政治順從型的決策機制,同時由于廣大農民高漲的革命熱情、積極性和凝聚力,并且這種制度為農村經濟發展積累了大量的先行資本,使農村基本農田水利設施得以長足發展,水利條件得以改善。此外,廣大農村普遍實行“合作醫療”和“赤腳醫生”制度,實行社會救濟和“五保戶”社區福利制度,普及農村教育[4],一種“以農為榮”的情感使農民在公共品供給中完全沒有退出的想法和意愿表達動機。
家庭聯產承包責任制改變了原“三級所有、隊為基礎”的財產占有方式,變為集體與農戶個人共同占有,農戶具有了比較完整的使用權。一般來講,學者們都認識到了家庭聯產承包責任制下農民相對獨立的經濟主體地位以及相應積極性、主動性和創造性的發揮,但是卻忽略了長時期可能帶來的負面效應。本文以為,與其說家庭聯產承包責任制使農民獲得了個人財產權利的獨立化,不如說農民因此而被束縛在了僅有的一塊土地上,別無其他選擇。因為建國以來為了我國計劃經濟體制的有效運轉及其目標的實現,國家人為地實施了一系列城鄉分治、工農分離的隔離政策,形成了我國特有的二元社會結構。這種體制在人民公社時期,由于上述原因及城鄉一盤棋,其弊端不易顯露,或確切地說,在短時期內不易顯露。但是,一旦置之于改革開放的大環境下,就日見其弊端了。在家庭聯產承包責任制下,不僅農村公共品由農民自己提供,而且還通過價格剪刀差和稅負轉嫁等形式讓農民為全國性公共品,主要是城市公共品的供給提供了資金來源。據統計,在1950—1978年的29年中,政府通過價格剪刀差大約取得了5 100億元;在1979—1994年的16年間,政府通過價格剪刀差從農民那兒占有了大約15 000億元的收入[5];分稅制財政體制造成農民負擔了一部分城市增值稅,據測算,1994—2000年由于稅負轉嫁導致財富由農村流向城市的數額高達894.17億元[6]。此外,原人民公社時期可以享受的社會保障、義務教育也都落在了農民自己的頭上,這種明顯的扭曲與畸重的負擔使公共品的供給與需求嚴重脫節。但是由于森嚴的戶籍制度,農民沒有退出農村流向城市的任何可能。同時,土地的集體所有意味著遷出土生土長的農村社區將會失去僅有的這一保障而令衣食堪憂。在公共品供給過程中,“壓力型”的行政體制使農村公共品的供給帶有很強的行政指令性,而本屬于村民自治性質的村民委員會卻因為村黨組織的政治權力使其變成了一級行政組織,使得農民的意愿表達機制形同虛設。
隨著我國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改革的日益深入,改變傳統體制下的農村社會運行機制,特別是農村公共品的供給機制勢在必行。這種情況下是否就一定有著農民退出與意愿表達的機制了呢?其實不然。首先,雖然取消了原先等級森嚴的戶籍制度,但是幾乎所有的地方政府都設置了種種莫須有的障礙,諸如收容所、暫住證等等。從制度上來講,農民進入城市后無法融入就業城市現有的社會經濟組織內:一方面,進城后沒有制度所認可的正式身份,在婚嫁、幼托、教育、住房、社保等方面都面臨一系列困難和障礙;另一方面,在生存過程中還要交各種制度規定的名目繁多的暫住費、暫住人口管理費、計劃生育管理費、外地務工經商人員管理服務費、外地建筑企業管理費等不合理收費,增加了農民入駐城市的成本[7]。而在農村內部流動卻又改變不了任何現狀并且依然受著土地的束縛。從社會關系上講,二元分割的制度體系的殘余影響依舊強大:一方面,農民自我身份認識難以一時間轉變,制約了農民的城市融入和歸屬;另一方面,這些制度中較濃的城市封閉性和集體排斥性色彩導致了城市居民對農民的歧視與偏見,關系網絡和社會交往導致了農民退出農村流向城市的心理成本。此外,在城市勞動力市場存在著對農民的用工歧視,農民的非工會成員身份使其在工作中缺少必要的安全感,農民缺乏在城市中長期生存所必需的技能等因素也限制了農民退出農村步入城市。
(二) 意愿表達機制分析
總的來講,在意愿表達方面也是困難重重。
農民具有不完整的選擇權。由于國家現代化建設和城市化的不斷推進,農村經濟社會化日趨明朗,農村傳統文化網絡日漸衰落,村莊內圍繞利益分配而形成了新的人際關系,農民也分化為村莊精英賀國峰(2003)認為,村莊精英是指那些在村莊中擁有相對資源優勢,其社會影響力超過一般村民平均影響力的村民,諸如宗族頭人、經濟能人和鄉村教師等。和普通村民。在現實的互動博弈中,村級治理和村莊公共事務的效能主要取決于村莊精英與政府的協商,默契與利益互惠的達成,普通村民往往由于“人微言輕”常常被邊緣化,處于政治語境中的失語狀態,從而失去了意愿表達的動力與積極性。
經濟資源的缺乏與政治地位的低下決定了普通村民既無力把握市場也無法控制村政。市場經濟浪潮帶來的高風險使農民感受到了自身的經濟脆弱性,同時由于政治信息較少,組織文化水平低,進一步增加了農民在村級公共事務中的無力感,在形成自己的政治態度時往往受到村莊精英的裹挾,被動或主動地依附于村莊精英,極大地影響了其對公共品供給與需求愿意的表達。
千百年來自給自足的小農經濟使中國農民形成了濃厚的“個人自掃門前雪,休管他人瓦上霜”的思想,不愿管“公家”的事。即便是在公共品的供給中發現了相應責任人的瀆職行為或其它問題,也會或者心存僥幸(指望別人去揭發)或者有礙于鄉親情面,他們往往很少也不愿在公開的正式場合表明個人的相關意愿。
因為制度上的原因,基層機構(鄉鎮、村委會)的工資、福利待遇的確定、干部政績的確認和任免往往是由上級機關決定,基層政權往往都是“眼睛向上”、唯上惟命是從,村民的意愿表達往往很難主導村中公共事務的實際決策和管理,很難有效控制公共品的供給。
此外,即便是農民的意愿可以向上反映,但是一方面沒有直接的利益代言人或機構,另一方面經過多級政府機構(包括村委會),特別是鄉鎮機構的過濾,信息已經嚴重扭曲和失真,意愿表達可能就面目全非了。
四、擴大退出空間與健全意愿表達機制的可能途徑
通過上述關于我國農村公共品供給中有礙退出與意愿表達的分析,我們可以看出,在退出與意愿表達方面存在著中央與地方政府、鄉鎮政權、村委會和農民之間的互動博弈,在這條博弈鏈上存在著如圖1所示的重重委托代理問題。
其中,農民作為初始委托人把治理權威上交給國家(中央政府),此時國家是作為農民的代理人,這就形成了最基本的契約關系。之后國家作為委托人授權地方政府由于本文主要是分析農村公共品問題,因此為了分析的方便,將鄉鎮以上的地方政府都納入了Ⅰ之中,這也比較適合我們的主題,即各地要因地制宜,作為Ⅰ中的政府只是給出一個統一的政策框架并提供超出鄉鎮范圍的公共品,以防止因溢出效應導致的公共品供給缺乏和不足,并且這一點和后文所建議的撤銷鄉鎮政府為縣市級政府的派出機構的想法也沒有沖突。,主要是鄉鎮機構進行具體事務的運作,接著鄉鎮機構又把各項任務和權力細化給村委會,村委會以此對農民進行管理。這其中,除了農民是純粹的和初始的委托人、村組織是純粹的代理人之外,中央政府和鄉鎮政權屬于兼具委托人和代理人的身份。
下面將從各個層次的委托代理問題入手,尋求在農村公共品供給中擴大退出空間與健全意愿表達機制的可能途徑。
第一,在中央政府層次和農民之間, 作為農民的直接代理人,中央政府應該充分體現農民的意志和代表農民的利益。但是事實上,在這一環節所出現的問題是,中央政府從法律政策上限定了農民的生存空間,即退出與意愿表達的可能。其解決的途徑應該是:(1)徹底消除二元體制的藩籬,包括現存的暫住證之類的種種限制。(2)實行真正的土地流轉制度,解除農民天生對土地的依附以及長久以來土地對農民的束縛。(3)將農民納入統一的社會保障制度體系,讓社會保障體系切實覆蓋真正的弱勢群體丁曉安曾對此進行了較細致的分析,詳見丁曉安:《試論城市化進程中的社會保障制度》,新疆財經學院學報,2005年第4期。,解除農民的后顧之憂。(4)政府要對農民進行義務職業技能培訓和綜合素質教育,使農民在離開土地甚至離開農村走向城市后具有謀求生存和追求所向往的生活的手段,擴大農民的退出空間。(5)應該加強輿論宣傳,借新農村建設之機來提高農民的政治地位,消除城市居民對農民的歧視和偏見,使農民自身可以融入,也能夠被城市居民接納,同時在公共品的供給上,提供多種選擇對象(即多樣化的供給主體),讓農民有選擇和意愿表達之機。
第二,在鄉鎮政府和中央政府之間,存在著向上的“道德風險”和向下的“逆向選擇”劉漢屏和李春根對此進行了相關的論述,本文以下的分析對此有所借鑒。。
鄉鎮政府存在著向上與中央政府博弈中的“敗德行為”。劉漢屏和李春根借助“熊彼特—希克斯—諾思命題”認為[8],財政壓力導致了鄉鎮政府作為代理人的“道德風險”行為:中央關于建立鄉鎮一級財政的政策使得鄉鎮政府有了名正言順的相應活動機會和空間,自身利益意識由此提升;分稅制的推行,“吃飯財政”使鄉鎮的工作重心越來越深陷于地方經濟發展的具體事務中,但是由于我國施行五級財政,真正的財政收入到了鄉鎮就幾乎沒有了,所以出于作為一級財政對利益的追求,鄉鎮政府在政策的執行上就采取了實用主義,即如果政策對鄉鎮利益的追求有利則將政策做足,否則就打擦邊球甚至頂著干,至于農民的意愿則置之腦后;并且由于鄉鎮一級的信息封鎖,使得上下溝通受阻。本文以為,如果取消鄉鎮的獨立財政地位而使之成為縣市的派出機構,就會改變鄉鎮目前的相對弱勢地位,消除鄉鎮作為一級獨立財政面臨的壓力,并且在行政程序上可以改變“天高皇帝遠”的局面,使信息更通暢,從而使農民的意愿得以表達。同時這也比較符合我國“自古皇權不下縣”的歷史傳統。
鄉鎮向下的“逆向選擇”主要是其與村委會的互動博弈。我國的現狀是鄉鎮政府處于優勢地位,村委會處于服從地位。由于村委會的考評及相關待遇受制于鄉鎮政府直接的“一票否決”,造成了村委會也具有如上文所述的作為代理人的鄉鎮政府的“道德風險”。而作為強勢的鄉鎮政府則利用委托人的地位和上級對下級的信息不對稱,“逆向選擇”進行“向下”的博弈,諸如“截留”農村稅費政策,使農民不能真正了解上級的政策取向和實際內容;在新農村稅費政策實施前向農民多收,擴大稅負基數;鉆政策空子,如在一事一議上打主意想辦法;按鄉村實際支出確定農民負擔水平,減負采取按實際支出確定減負的“倒算賬”形式;不按規定精簡財政供給人員等。本文以為,在將鄉鎮政府變為縣市政府派出機構的同時,如果能夠取消村委會的行政性質,變其為真正的農民自治機構,就會形成這樣一種狀態:鄉鎮政府(作為縣市的派出機構)和村級組織(作為農民的直接代言機構,如工會一般)二者都會有較強的資源聚合與配置能力,村莊治理就會在“雙駕馬車”的帶領下政通人和。因為此時鄉鎮作為派出機構相當于代表的是中央政府,所以處于“強”勢地位;而如果同時變村委會為農民自治機構,擺脫其行政上的束縛,完全由農民選舉、考核并確定其待遇,就會使其有動力去代表農民群體來進行意愿表達,在與鄉鎮同等的“強”勢地位上進行談判和討價還價。
第三,從農民自身來看,作為初始委托人應該對代理人進行監督和控制,但是由于農民總體上居住分散,沒有一個真正的代言人,通過上述變村委會為真正的自治組織可以有效地節約信息搜尋成本和組織成本,因此,農民應該主動積極參與到改革后的村委會及其活動之中。另外,要善于利用各種媒介來獲取相關政治信息,以便表達較為實際可行的意愿;要善于學習各種知識和技能,降低退出成本,提高意愿表達本領,要改變長久以來低人一等的觀念,主動融入到城市空間之中。
因此,在農村公共品供給上(確切地說,應該是在農村治理上),理想的委托代理關系應該被設計為如表2所示。
五、結 語
在中國,農民一直是一個真正的弱勢群體,同時,由于中國農村以村莊為社區單位,總體上居住分散,這種生產組織居住的分散性加上農業自身的特殊性、農產品市場的風險性,決定了在廣大農民的生產和生活中,對農村公共品天然具有極其強烈的依賴性。農村公共品的供給狀態從很大程度上直接關系著農業生產的豐歉、農業生產力的有效發揮,進而關系著農民的生活狀況。隨著我國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的日益健全和完善,城鄉二元體制的藩籬逐漸被撤離,市場經濟也日益波及農村社區,廣大農民對農村公共品有著強烈的需求沖動,從而也產生了巨大的需求空間。然而,在利益多元化的當今社會,農村卻依舊保留了二元體制下的諸多制度殘余,特別是在公共品的供給上沒有實質性的改變,而這種現狀已經成為農民漸重的、無奈的負擔的很大組成部分。
要改變這一現狀,本文以為,僅僅停留在目前由上而下的稅費改革層面是治標而不治本的權宜之計,更為重要的是要賦予農民及其自組織以相應的權力束,擴大農民的退出空間,建立和完善農民在農村公共品供給中的意愿表達機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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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n Analysis on the Retreat Room and Will-Expressing Mechanism
Concerning the Provision of Rural Public Goods in China
LU Hong-youDING Xiao-an
(Wuhan University,WuhanHubei430072,China)
Abstract:The optimal provision of public goods is directly related to their state of demands.Only when there exists the equilibrium of supplies demands of public goods can consumers come to the state of optimal utility.This article, based on the reality of rural areas in China, analyzed the multiple principal-agent problems and discussed the objection and deficiency of retreat room and will-expressing mechanism concerning the provision of rural public goods in China from the stand point of dynamic gaming.Also this article offered some suggestions on the path and means to improve them.
Key words:public goodsretreatwill-expressing mechanism
(責任編輯:韓淑麗)
注:“本文中所涉及到的圖表、注解、公式等內容請以PDF格式閱讀原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