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美兩國國內收入差距成因的比較分析及啟示

摘 要：近年來中關兩國的國內收入差距均經歷了不同程度的擴大。造成收入分配差距的原因一般可以歸結為分配制度、市場體制與經濟發展三類因素，從這三個方面對中美兩國國內收入差距的形成原因進行比較分析，從而進一步認識我國的收入差距問題。

關鍵詞：分配制度；市場體制；經濟發展

中圖分類號：F014.4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4-1605(2008)01-0083-04

收入分配問題是現實經濟中的焦點問題之一。近年來中美兩國的國內收入差距均經歷了不同程度的擴大。我國城鄉合并的基尼系數大致在0.46左右，而城鄉之間收入差距由1990年的2.2倍擴大到2005年的3.22倍。盡管各地區居民收入增長率存在較大差距，但總體上看收入分配差距的離散程度沒有顯著性變化。城鎮內部不同行業之間的收入差距，特別是壟斷行業所獲得的高收入，也是我國收入差距擴大的表現之一。在過去的幾十年里，美國的收入不平等程度也經歷了大幅度的上升，在21世紀之初，美國的家庭收入差距在所有發達的經濟合作與發展組織國家中位居榜首，在1979—2000年間，最富有的1％的家庭得到了所有增長的收入的38.4％，其收入漲幅占最富有的20％的家庭收入總漲幅(74％)的一半以上，而最窮的20％的家庭僅得到0.8％。不同類別的工人群體之間的工資差距，如男性與女性、工會化工人和非工會化工人、種族之間、行業之間以及不同受教育程度的雇員之間的收入差距在逐漸拉大。

對中美兩國國內收入差距的成因進行比較分析，有助于我們分清影響收入差距的一般原因和特殊原因，進一步認識我國的收入差距，從而對癥下藥，研究適宜的治理對策，促進社會主義和諧社會的構建，造成收入分配差距的原因是多方面的，從經濟學的視角來看，一般可以歸結為分配制度、市場體制與經濟發月三大類因素。

一、分配制度因素來看，一般可以歸結為分配制度、市場體制與經濟發展三大類因素。

一、分配制度因素

在一個市場經濟的社會里，收入分配的直接道德標準是，“按照個人和他擁有的工具所生產的東西進行分配”。收入不均等的很大部分來自先天賦予的能力和財產，而由于個人能力差異不均等所帶來的收入差距，要明顯小于由財富不均等所帶來的收入差距。馬克思認為分配有兩層含義；“(1)生產工具的分配，(2)社會成員在各類生產之間的分配(個人從屬于一定的生產關系)——這是同一關系的進一步規定。這種分配包含在生產過程本身中并且決定生產的結構，產品的分配顯然只是這種分配的結果。”在生產過程中，勞動者與生產資料的結合方式即生產工具的分配方式決定了收入分配的特定形式，同時，生產出來的產品構成了分配的客觀對象，它決定了分配的內容。社會主義初級階段生產力水平決定了公有制為主體、多種所有制經濟共同發展，是我國社會主義初級階段的基本經濟制度，進而決定了按勞分配為主體、多種分配方式并存的分配制度。鄧小平強調，公有制為主體和共同富裕，是社會主義兩條根本原則。允許和鼓勵、部分人先富，一定時期內收入分配上的差距難以潞負，但最終目的是要更快地實現共同富裕，我國目前處于并將長期處于社會主義初級階段，現階段我國收入差距產生的物質根源在于較為落后的生產力水平。只有大力發展生產力，才能為公平的收入分配提供物質基礎。在美國，資產分配的不平等是初次分配的起點，以邊際生產力分配理論為依據、以按要素分配為主體的分配制度必然在分配結果中強化這一不平等。再分配調節后的基尼系數要低于調節之前的基尼系數，但是初次分配的結果奠定了一國收入分配的基本格局。解決收入差距問題的根源在于生產資料所有制。資本主義文明制度的根本缺陷是分配缺乏公正性，根源在于私有制在社會經濟中的主體地位。社會主義在理論上解決了這一問題，不但是因為社會主義有條件比資本主義更快地發展生產力，而且因為只有社會主義才能消除資本主義和其他剝削制度所產生的種種貪婪、腐敗和不公正現象。毫不動搖地堅持公有制經濟和按勞分配的主體地位，對于發揮社會主義制度的優越性和實現共同富裕具有至關重要的作用。

企業薪酬制度的形成和發展受到經濟體制和社會文化背景的影響，各國都有其獨到之處。特別是對于公司制企業而言，薪酬管理還在很大程度上受到企業股票所有者結構和股權治理結構的影響。在我國國有企業的分配制度中，過去用平均主義的做法來實行按勞分配，顯然傷害了一部分人的積極性，之后改為崗薪制、年薪制、基薪加提成制，從不同程度上對量化勞動具有一定的功效，但這些分配方式是在缺乏各自基礎的條件下制定的。比如，年薪制是對經營者采取的分配方式，那么必須有選擇經營者的職業經理人市場，而我們目前的經營者的選擇大多還是沿用計劃經濟的辦法，年薪制對他們只是利益，風險相對于利益要小得多，所以出現了企業效益一般，經營者的年薪卻高出企業一般職工十幾倍的現象。

美國企業工人的工資和職員的薪金，一般是由代表雇員利益的工會與雇主或代表雇主利益的雇主聯盟，在每年舉行的勞資談判中通過勞資協議的形式予以確定和調整，同時國家制定最低工資立法。美國公司制企業具有靈活自主的分配制度，其主導性的薪酬制度是以崗位工資為主，獎金、津貼為輔的模式，部分公司還實行員工持股計劃，職能工資制體現了不同崗位之間的勞動差別，維護了技能與知識這類生產要素在收入分配中的收益權。擁有教育等更好的憑證和更高的收入會使得等級中的權威合法化。在美國公司內，一般初級管理人員的平均薪金收入是藍領工人的1.5倍，少數技術水平高的工人或特殊工人的報酬會超過初級管理人員的報酬。在職能工資制之下，企業勞資關系中資本家對工人的剝削不再那么明顯了。馬克思對“所有勞動體現為被支付的勞動”這一點進行了透徹的分析。他指出，剝削會在表面上消失的深層次原因在于工人和資本家雙方所持有的公平觀以及資本主義生產模式的神秘化。

職工持股計劃簡稱ESOP(Employ Stock Owner-ship Plan)，是一種使職工主要投資于雇主的職工受益計劃。目前，美國推行的職工持股計劃不保證向職工提供某種固定收益或福利計劃，而是將職工的收益同其對所在公司的股票投資相聯系，這樣就將職工的收益同企業的效益、管理和職工個人的努力等因素聯系起來了。ESOP的這一積極作用對我國國企改革中的職工持股問題具有一定的借鑒作用，我國傳統計劃體制下職工的主要收入形式就是工資。盡管在企業之間存在收入差距，但在企業內部平均主義的分配傾向十分明顯。通過實行職工持股，把以按勞分配為主轉向以按勞分配與按股分紅相結合的分配方式，一方面，職工作為企業的勞動者，以按勞分配、多勞多得為原則。通過工資、獎金形式參與企業稅前收入分配；另一方面，職工作為企業投資者，按其出資額大小以分紅形式參與企業稅后利潤分配，從而進一步拓展了分配渠道，有利于形成合理的收入分配關系，為提高職工收入創造了條件。但是，需要注意到的是，職工持股的普遍運用一方面使得企業收入分配向資本傾斜，另一方面加大了經理階層和企業普通員工之間收入分配的失衡，經理層與職工之間收入差距擴大。

二、市場體制因素

體制變革是影響收入差距的重要因素，在我國建立和完善社會主義市場經濟的進程中，體制轉軌導致了收入差距的拉大。成為我國轉型期收入差距拉大的主要原因。體制改革是采取漸進的方式展開的。這種漸進式的改革方式雖然有利于改革進程中國家經濟穩步發展和社會的穩定，但改革措施的實施卻沒能從根本上杜絕各種非法收入、灰色收入的出現，規范的缺乏更給收入差距的拉大提供了可乘之機。公有制與市場經濟相結合的體制是收入差距擴大的一個更深層次的根源。二者在體制構造上存有利益機制上的矛盾：公有制講利益整體性，市場經濟講利益獨立性，兩種截然相反的利益關系存在于一個體制中，必然在經濟運行中產生這樣或那樣的矛盾。形形色色的不等價交換，給權力尋租帶來機會，就是這種矛盾的反映。非法收入產生的主要原因在于市場秩序混亂和市場監管體系的不完善。確立嚴格的市場準入和退出制度，強化對欺詐經營行為的監管，以維護市場的公平公正和廣大消費者的利益，這是規范市場經濟的必然要求。一個完備、規范的要素交換市場是實行按市場效率分配、按要素分配的必要條件。黨的十四大以后，大力培育和發展市場、建立統一的完備的社會主義市場體系被作為一項重要任務提了出來，金融、技術、勞務、信息和房地產等要素市場的逐步完備為按要素分配的實行提供了生產力基礎。但是迄今為止，在要素市場特別是資本與土地市場上，還存在著相當大的行政控制力量。這就使市場交換機制和要素價格的決定機制的作用受到很大的扭曲，從而使要素配置的過程和方向經常脫離，各種矛盾和日益積累著的風險都是源于此。要素報酬是其財產權收益的形式之一，要素市場的問題實質是各種要素所有者的財產權利問題。只要行政權力的管制和壟斷進入要素市場，它就不僅會造成經濟效率的損失和畸形的要素報酬體系，而且一定會導致尋租盛行、腐敗叢生的結果，以至損害社會公正與社會的和諧穩定。在社會轉型期，市場發育不成熟，特別是要素市場發育的不成熟，直接導致要素收益的錯位實現。勞動力市場、技術市場、土地市場和資本市場是四大生產要素市場。這四大生產要素市場能否正常運行在很大程度上決定了我國功能性收入分配格局是否合理，因此，健全和規范要素市場，確立使要素的市場化得以充分實現并充分保障要素所有者財產權利的體制條件，是改革攻堅的基本方向。

以私有制為基礎的自由市場經濟體制決定美國收入分配制度的主體是市場化收入分配體制。美國市場經濟的突出特征是競爭性，提倡個人奮斗，鼓勵創業精神。美國文化中的自由主義和個人主義推動著各經濟主體憑實力參與市場競爭，利己主義又成為企業、個人乃至整個國家發展的動力。企業目標是利潤最大化，強調“利潤優先”，社會責任其次。企業與企業、人與人之間都有一種展開競爭的強烈意識。在這樣的背景下，效率成為了在競爭中衡量成敗得失的主要標準。美國的現代市場經濟是一種法制化的市場經濟，其法律規范相當完備。二戰后，美國已經發展成為一種以強大的壟斷為主導，以壟斷企業與中小企業相互依托的企業結構為市場主體，具有完備組織的市場體系。壟斷在現代市場經濟中的主導地位是導致收入差距拉大的主要原因。按照要素分配原則，壟斷企業在要素占有上的優勢會使其在微觀經濟分配過程中也具有較大優勢，其利潤率一般要高于全社會的平均利潤率，由于壟斷化程度的提高所帶來的利益，又必然造成生產要素的進一步集中，生產要素集中與壟斷利益之間存在互相促進的關系。隨著壟斷化程度的不斷提高，壟斷企業將從規模經濟走向機構龐大所導致的效率低下，其效率會經歷一個倒U型軌跡，但它的經濟收益卻不一定會經歷同樣的軌跡。因為它將其他企業排除在本行業之外，壟斷了該行業的相關生產要素和經營權力，損害了市場機制合理配置資源的功能，從而也違背了市場化收入分配體制的按效率分配的原則。壟斷企業的效率即便低下，也有可能獲得極高的利潤。財富集中與收入集中之間始終存在著互相促進的緊密聯系，即所謂的“馬太效應”。2001年美國最富有的1％的家庭擁有所有凈資產的33.4％，而底層90％的人共擁有28.5％。財產價格在近十年里經過了大幅度的膨脹。財產價格的上漲無疑會有利于富人階層，為他們帶來更多的收入。

總的來說，我國收入差距拉大的市場體制方面的原因主要在于市場發育得不成熟，而美國則主要在于強大的市場壟斷力量。在市場經濟運行的過程中，美國運用完備的法律體系來對市場行為進行規范的做法是值得我們借鑒的。人民所不滿的并不是由按勞分配和按要素分配所造成的合理的收入差距，這類收入差距的存在恰恰表明了分配的公平，而且也是市場經濟條件下必然產生的分化，廣大人民群眾所不滿的是由權錢交易和各類灰色收入所帶來的非法收入。各種非法收入造成的分配不公，直接影響了社會的穩定，產生了擾亂經濟秩序、敗壞社會風氣、影響社會安定的嚴重后果，如果不盡快有效地消除這些現象。人們的“不滿情緒”就會通過各種機會宣泄出來，造成社會的不穩定。國家是市場公平競爭環境的締造者和維護者。國家應依法行使職權，運用法律手段對市場經濟進行適度干預，從而創建競爭性市場結構和促進經營者行為合法化，這樣才能在公平的市場交換環境中實現合理而和諧的分配。

三、經濟發展因素

對經濟發展階段與收入差距之間關系的集中研究始于庫茲涅茨，他在《美國經濟評論》1955年3月號7發表了題為“經濟增長與收入不均等”的文章，提出了著名的“倒U假說”。庫茲涅茨主要是從儲蓄的集中程度和財產收入的變化以及經濟結構從農業向非農業的轉變這兩個方面對這一假說進行解釋的。依據“倒U假說”，發展中國家在向發達國家過渡的長期過程中，居民的收入分配差距“先惡化，后改善”的趨勢不可避免。劉易斯和費景漢通過農村對城市的勞動供給有限的假設，提出了一個合理的支持庫茲涅茨假說的邏輯，即兩部門理論：由于農村存在剩余勞動力，城市部門工資水平提高時不會立即影響到農村部門。收入差距的擴大在農村剩余勞動力被城市吸納完畢之后就會停止。此時，勞動力成為稀缺資源，對勞動力的進一步需求使得城市與農村兩部門的工資都得到提高，從而通過增加勞動力的工資最終縮小了收入的差距。我國正處在工業化、城市化同時推進時期，隨著勞動力從農村向城市的緩慢轉移，收入不均開始出現，據庫茲涅茨估計，倒U曲線從上升到下降，在美國大約為60—70年。但是反觀二戰以來美國收入不均等變化的歷史軌跡，其趨勢不降反升。斯米丁(Timothy M.Smeeding)經過實證分析后指出，盡管位于第95％收入分位的富翁們與中等收入者(第50％收入分位)之間的差距在1950—1964年間是縮小的，但是在1970年之后前者越來越遠離后者。到2001年時，第95％分位的家庭的收入已經是中等家庭的3.2倍，在當年約為164100美元比51400美元。由此可見，“倒U曲線”并不是放之四海而皆準的，收入差距的擴大并不是經濟增長所必須付出的代價。研究一國范圍內經濟發展階段與收入差距之間的關系，必須對一國經濟發展過程中主要的經濟增長方式與經濟增長因素進行具體分析。經濟增長過程中不同要素對于經濟增長貢獻作用提高的速度和程度的不同所導致的收入差距，就是不同領域的市場化進展程度及完善程度不同所導致的收入差距。

我國的經濟增長一直具有外延式擴大再生產的特征，美國的經濟增長模式則為內涵式擴大再生產，經濟增長方式的差異是所處經濟增長階段不同的必然結果。資本在我國經濟增長中的貢獻最大，而勞動力則相對過剩，這是粗放型經濟增長、外延式擴大再生產的基本特征，因此我國收入差距擴大具有一定的必然性。隨著現代市場經濟的逐步發展。美國社會逐漸從一種產業資本占主導地位的經濟體系發展成為金融資本占主導地位的經濟體系。這一點可以從近年來的當前人口調查(Current Population Survey)數據中反映出來。CPS調查項目的變化反映出一種趨勢，即諸如利息和股息之類的財產收入已經在美國要素分配格局中占據愈益重要的地位，金融業的利潤率已大大高于制造業，金融資本膨脹和消費債務激增在拉大收入差距的同時孕育著新一輪的經濟危機，技術進步在美國內涵式經濟增長中發揮著重要的作用，信息技術產業從業人員和高學歷技術人才的高收入便是注解。美國政府的高額教育支出以及大中型企業對雇員培訓的大量投入是值得我們借鑒的，對于我國數量巨大的勞動力來說，加強以教育為首的人力資本開發工程是縮小現階段我國收入差距的有利措施。我國的低收入群體主要由城鎮失業者和農村居民組成，他們較低的收入源于他們較低的勞動素質和知識水平。但是近年來的教育產業化將教育的大門高筑，同時也使人們因擔憂子女的教育費用而不敢大膽地消費，阻礙了經濟增長的步伐，改進窮人福利的關鍵，不是空間、能源和耕地，而是提高人口質量和知識水平。

由于經濟發展的不平衡所導致的收入分配失衡是兩國收入差距產生的共因。在我國，城鄉差距和地區差距尤為明顯。在廣大的農村和中西部欠發達地區，位于收入分配等級中下層的居民人數要遠遠多于城市和發達地區。2003年美國50個州的平均貧困率12.1％，最高的州是阿肯色州貧困率18.5％，最低的州是新罕布夏州，達到6.0％。但是，美國各州之間的居民收入差距并不大，高低之比不超過1.8:1，可以說，美國居民收入的懸殊是建立在地區之間相對均衡的收入水平之上的，即較低的地區差別條件下，存在著較高的個人收入差距。而在我國收入分配中出現的問題是：較高的地區差別與較高的個人收入差別并存，2002年我國居民的省際差別(最高與最低之比)分別為城鎮居民(2.28倍)和農村居民(4.26倍)，特別是農村居民收入的地區差明顯偏高，對于解決我國居民收入分配中的問題較為不利。經濟發展是消除貧困和收入差距的基礎，必須建立居民收入增長與經濟增長保持大體同步的機制。

值得一提的是，除了經濟因素之外，社會因素也是美國收入差距拉大的原因之一。種族問題、高離婚率以及單身母親的增多都使美國社會的收入差距進一步拉大。而這些社會問題對我國的收入差距并未產生較為明顯的影響。

責任編輯：黃 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