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清駐外使節在引進西方近代體育中的作用

摘要：對清朝晚期駐外使節與西方近代體育傳入的關系進行了探討。晚清駐外使節是身處異質文明沖突的最前沿，較早接觸到了西方近代體育，并在引進外籍兵操教員、宣傳和帶頭實踐近代體育等方面做出貢獻。

關鍵詞：晚清；駐外使節；近代體育

Functions of ambassadors of the late Qing dynasty in introducing modern western sports

TIAN Xin1，LIU He-cheng2

ntre，Tianjin Normal University，Tianjin 300387，China；

2.School of Physical Education and Health，Hangzhou Normal University，Hangzhou 310036，China）

Abstract: The authors probed into the relation between ambassadors of the late Qing dynasty and modern western sports. Ambassadors of the late Qing dynasty were a special group of intellectuals， who contacted with modern western sports earlier， and made their own contributions to introducing foreign army trainers， writing books to promote modern sports， and leading the practice of modern sports.

Key words: late Qing dynasty；ambassador；modern sports

清政府從1875年向海外派遣駐外使節，截至1911年，清政府共向16個國家派駐了公使，在世界45個商埠設置了領事館，駐外使節的人數日趨增多。駐外使節身處異質文明沖突的最前沿，他們強烈地感受到了中西文化的差異，在西學東漸的過程中發揮了重要作用，推動了我國的現代化進程，也促進了西方近代體育在我國的傳播和發展。

1對西方體育文化的最初了解和傳播

鴉片戰爭前，中國人沉溺于“天朝上國”的迷夢中，生活在“不知有漢，無論魏晉”的狀態之下。鴉片戰爭后，清政府開始向西方派駐使節。出于辦洋務的需要，要求使臣“凡有關系交涉事件及各國風土人情，該使臣當詳細記載隨時咨報。”[1]這樣，使臣們大多利用其獨特的身份和便利條件，積極并全方位地考察西方社會，并通過奏章、書信、日記等形式向國人展示了一幅千姿百態的“西洋圖”，其中也包括對賽艇、賽馬、斗牛、溜冰等西方體育活動的認識和了解。

對西方體育考察記錄比較詳細的是黎庶昌。黎庶昌曾隨郭嵩燾出使英、法、德、西班牙等國，任參贊，并游奧、比、瑞、葡等國，駐西方六載，撮所聞見，著《西洋雜志》，后兩度擔任駐日公使。在《西洋雜志》中，黎庶昌饒有興致地記錄了賽艇、賽馬、斗牛、溜冰等活動。并指出“賽馬為英人所重”，斗牛“惟日斯巴尼亞(即西班牙)有之，為國俗一大端”，溜冰則“西洋風俗大同，名為司蓋丁爾令克(skating)”。由此可見，黎庶昌對這些國家的體育活動有一定的了解。

關于溜冰，曾紀澤在《出使英法俄國日記》中曾寫道：“飯后，偕內人率女兒至德文舍阿園林，觀跑冰。”寥寥十余字，僅僅提及卻未詳細介紹。黎庶昌[2]124的《西洋雜志》彌補了這一缺憾，他寫道：“每逢冬令，水澤腹堅，相與游行冰上，以為嬉戲”。同時他仔細觀察了溜冰鞋：“其法用皮條作如中國草鞋或木屐式，底安鐵骨，長與之齊，而薄其棱。掌心前后，橫貫鐵條各一。鐵條兩端，安四小木輪，務令堅實圓滑，轉圜如意，著時用帶著緊”。此外他還記載了旱冰場地：“長廊巨廈，其地用石腦油和沙土筑平，人行其上，與真冰無異”。在談到溜冰在西方廣受歡迎時說“各國近郊，皆有溜冰之所”，西班牙更是“君主必躬自為之，以示倡導”。看來西班牙對溜冰格外垂青，而1924年成立的國際輪滑聯合會的總部就設在西班牙的巴塞羅那。

黎庶昌[2]120的《西洋雜志》中還有在英國泰晤士河觀看賽艇的記載：“先有兩小船排列橋邊，窄狹僅容坐一人，前后有銳木挺出，各長丈許，如鱘鰉魚嘴，安設雙漿……須臾兩小船動漿如飛……多人聚觀，以覘勝負。駛至上流約十五里之某地而回……次易兩人同坐之船，較勝負如前。次又易四人同坐之船，最后九人同坐，四船并出，群漿并出，浪花齊沸”。短短數語，向國人形象道出了單人賽艇、雙人賽艇和多人賽艇的盛況。在《西洋雜志》中還描述了西方賽馬、斗牛等體育活動：“每歲自夏至秋，按禮拜日皆有之，觀者動以十萬計……”；在論及斗牛時，他看到西班牙“斗牛之日，舉國若狂”，但由于“先斗死馬，再以人斗”，以至“斗死一人”，所以“西洋各邦，無不譏其殘忍；然成為國俗，終不能革”。這些迥異于中國傳統文化的體育活動常令國人感到耳目一新。

另外，還有一些駐外公使留有對某些西方體育項目的記錄，如張德彝[3]，他曾先后8次以隨員、參贊和公使的身份出使海外，著有8本關于西方見聞的八述奇。在三述奇中有關于羽毛球的最早記載：“有種玩物，名曰‘巴塔多爾’(badminton)者，系一長柄木圈，內織絲綢[網]。圈周與柄，長各尺半，以之擊拱把鵝翎。翎長五寸，十數根束于一處，下半包以皮布。二人相距數武，彼此對擊，多中者勝。”

從上述史料可以發現：駐外使節對西方體育的態度是包容和喜愛的，他們在觀賞西方體育活動時興趣盎然，在著述中對這些活動的描寫繪聲繪色。作為西學東漸的一部分，西方近代體育逐步“東漸”，駐外使節也成為近代體育的早期傳播者之一。他們向國人傳遞了西方體育的信息，為國人接受西方體育奠定了基礎。在記錄、傳播西方體育的同時，駐外使節還注意到由于中國封建社會不重視體育而造成的積弱現象，如駐英公使薛福成[4]認為“宋明以來，右文輕武，自是文人不屑習武，而習武者皆系粗材。積弱不振，外侮迭侵，職此之由。”除著書以外，使節們還引進外籍兵操教員，更直接地推動了西方體育文化的傳入。

2為引進“洋教習”提供便利

為了“師夷長技以制夷”，洋務派興辦教育以提倡西學，創辦了為數不少的軍事工業學堂和軍事學堂，主要有1866年創辦的福州船政學堂、1880年創辦的天津電報學堂、1881年創辦的北洋水師學堂、1882年創辦的上海電報學堂、1885年創辦的天津武備學堂、1886年創辦的廣東陸師學堂、1887年創辦的廣東水師學堂、1890年創辦的南洋水師學堂、1895年創辦的湖北武備學堂和南京陸軍學堂等。這些學堂大都仿照外國的同類學堂設置課程，一般都設有兵式體操課，其中軍事學堂中的兵式體操課程更多[5]54-55。這些洋務學堂都聘有“洋教習”，而駐外使館的建立為引進洋教習提供了有利的條件。

早在1879年10月，李鴻章在《論海防》一文中指出：“若延西人教練兵船，應由總署函告出使大臣，諮訪西國宿將，擇其專門名家，能聽調度者用之較有實濟”。這一建議立即得到總理衙門的支持：“蚊船如須西人教練，有無堪膺是任，仰須函致出使英法大臣延訪，其中外各員共事必思斟酌善處”。同年11月清政府發出上諭，表示在訪訂洋教習方面國內大臣可與“出使各國大臣函商辦理”。這就為駐外使節推薦、引進洋教習提供了機遇。而使節們對西方環境較為熟悉，也為他們推薦、引進洋教習提供了可能性。

由于當時英國和德國的軍事力量強大，因此晚清的外籍教員主要從英、德兩國引進。1884年中法戰爭期間，清政府命駐德公使李鳳苞在德國選募一批軍官來華，協助北洋淮練各軍的操防，9月，李鳳苞選募24名軍官以俾斯麥使團(Bismarck’ Missioniers)的名義來華。這些軍官“皆由該國武備院讀書出身，技藝優良，堪充學堂教習之選”，他們不僅幫助加強了北洋淮練各軍的訓練，而且在1885年天津武備學堂成立后，其中的許多人又擔任了軍事教習。

同樣在中法戰爭期間，張之洞為提高軍隊訓練能力，先派駐德公使李鳳苞與“德國海部密商”，延請了4名德國軍官來華，后又致電繼任公使許景澄選聘了兩名德國軍官。1887年，時任兩廣總督的張之洞創辦廣東水陸師學堂，需設3名洋教習，張之洞“電致使英大臣劉瑞芬代為募訂”。1896年初，張之洞創辦江寧陸軍學堂，“電托出使大臣許景澄延請德國精通武事者五人為教習”，同時附設鐵路學堂，延請德國洋教習3人，也請許景澄代聘。

這些軍事學堂的兵操訓練以德國兵操為主。德國兵操主要包括單兵教練和隊列訓練，也有單雙杠、木馬、平臺等器械體操。1957年，一位曾在北洋水師學堂學習的八旬老人回憶說：“這個學堂體育課的內容有擊劍、刺棍、木棒、拳擊、啞鈴、足球、跳欄比賽、三足競走、跳遠、跳高、爬桅等，此外還有游泳、滑冰、平臺、木馬、單雙杠及爬山運動等。”[5]55另外，學堂也舉辦運動競賽，“水師學堂、武備學堂、電報學堂舉行校際運動會，作為水師訓練的特有體育活動則是有趣的‘爬桅’競賽”[6]。

此外，駐外使節還引進了諸多國外的軍事科技人員，其中不少人有體育特長，他們在華日常從事的體育活動，也間接地傳播了西方近代體育。因此，晚清政府在引進洋教習的過程中，駐外使節起到了橋梁和紐帶的作用。

3對學校設置“體操科”的積極倡導

19世紀末，隨著西方列強對中國的侵略加深，西學在中國的傳播速度也在加快，西方近代體育也被越來越多的中國人了解和接受。在此過程中，駐外使節又發揮了其應有的積極作用。

維新運動時期，康有為等維新派廣泛介紹西方文化，力倡“西學”，從德、智、體三育的角度倡導西方近代體育。這一時期的駐外使節大都積極地響應變法，翻譯西書、創辦學堂、培養人才。清末新政時期，廢除科舉，興辦學校。1904年清政府頒布《奏定學堂章程》，明確規定各級各類學堂設置“體操科”。

曾任出使大臣的張蔭棠為西藏學校體育的開展規劃了藍圖，張蔭棠歷任駐美參贊、總領事，駐西班牙代辦等職，1906年任幫辦駐藏大臣，他提出了“練兵興學，以圖抵制”的口號，并依據《奏定學堂章程》制定了西藏蒙養院、初等小學堂、漢文傳習所、藏文傳習所等新式學堂的辦學章程，這些學校的必修課里都包含體操課程。在第一、第二初等小學堂、漢文傳習所和藏文傳習所內還配有專職的體育教師，這表明張蔭棠非常注重在西藏傳播西方體育。他還提出“計前后藏各寺院三千余，擬令自籌經費，各立漢文蒙學堂一所，兼習算學，兵式體操”[7]，計劃聘用南北洋粵蜀陸軍學校畢業生擔任教員。但可惜的是，這一計劃未能付諸實施。

4對西方體育的積極參與

如果把甲午戰前的駐外使節稱為早期駐外使節，甲午戰后的則被稱為后期駐外使節。同早期駐外使節相比，后期使節的身體力行，積極參與西方體育活動，成為他們傳播西方體育的一大亮點。如1907年任出使美、墨、秘、古4國大臣的梁敦彥少年時期在美國留學時，曾和詹天佑組織了“東方人”少年棒球隊，梁誠、吳仲賢、蔡紹基等均是隊員，其中在1902-1907年，梁誠任駐美、西、秘三國出使大臣，吳仲賢和蔡紹基也都從事過外交工作。他們在美國留學時，酷愛體育，曾多次帶領這支棒球隊進行比賽，并獲得勝利，也開創了中國人棒球運動的先河。他們還積極從事溜冰、劃船、網球等運動。梁敦彥歸國后建立了中國第一個網球會，舉辦了多次網球比賽。

綜上所述，在晚清西學東漸、西方近代體育傳入的過程中，駐外使節的作用和功績是不可或缺的。

參考文獻：

[1] 葛士浚. 清朝經世文續編[M]. 臺北：文海出版社，1979：2724．

[2] 黎庶昌. 西洋雜志[M]. 長沙：湖南人民出版社，1981．

[3] 張德彝. 隨使法國記[M]. 長沙：湖南人民出版社，1982：233．

[4] 薛福成. 出使四國日記[M]. 長沙：岳麓書社，1985：137.

[5] 國家體委體育工作委員會. 中國近代體育史[M].北京：北京體育學院出版社，1989：54-55．

[6] 王恩溥. 談談六十三年前的體育活動[G]//中國體育史參考資料(第三輯). 北京：人民體育出版社，1985：121.

[7] 朱解琳. 藏族近現代教育史略[M]. 西寧：青海人民出版社，1990：38．

[編輯：李壽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