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對“中西體育文化差異論”的質疑》等論文引發的方法論思考

摘要：中西方體育文化差異的爭論由來已久。論爭有助于研究的深入，但是研究者應該反思當前的中西方體育文化本質觀，確立合理的中西方體育文化研究范式，運用合理、科學的方法揭示中西方體育文化差異的本質。

關鍵詞：中西方體育文化；文化差異；研究范式；方法論

Contemplation of methodology inspired by theses such as Queries about the “theory of the differences between Chinese and western sports cultures”LOU Fang-ping，LI Guo-tai（School of Physical Education，Chongqing University，Chongqing 400044，China）Abstract: Debates about the differences between Chinese and western sports cultures have existed for a long time. Although these debates are conducive for researches to go a step further， the researchers should retrospect current views on the nature of Chinese and western sports cultures， establish rational modes for studying Chinese and western sports cultures， and apply rational and scientific methods to reveal the nature of the differences between Chinese and western sports cultures.Key words: Chinese and western sports cultures；cultural difference；research mod；methodology

體育文化是文化的重要組成部分，對體育文化的研究是體育學研究領域的熱點，尤其是對中西方體育文化的研究更是熱中之熱。爭鳴為體育學術研究注入活力，《體育學刊》2008年第3期刊發3篇對中西體育文化差異進行爭辯的文章[1-3]，讓人領略到體育學術殿堂的針鋒相對十足，爭辯明理火熱。通過仔細拜讀這幾篇文章，發現爭辯的起始在于方法論上。

1中西方體育文化差異研究的論爭

萬義和白晉湘[4]在《體育學刊》2007年第2期上發表了《對“中西體育文化差異論”的質疑》(以下簡稱《質疑》)一文，對中西體育文化差異的相關論斷和方法論提出質疑：(1)從文化根源上來說，西方體育文化同中國傳統體育文化一樣都誕生于農耕文明，兩者之間沒有本質的區別；(2)中西體育文化特征的差異是由于同一種文化處在不同的發展階段，本質上是農業文化形態和工業文化形態所表現出的差異；(3)目前對中西體育文化差異的相關研究，是把原本就為同一種文化的兩種不同發展階段，強行劃分為兩個獨立的、完全對立的部分，其實質是用靜止的、片面的、孤立的眼光來看待問題。作者對中西體育文化差異論中運用方法論的質疑主要采取的是首先以馬克思關于人類發展的三大社會形態理論作為邏輯起點，以斯賓格勒的比較形態方法來審視中西方體育文化差異，進而得出“從文化根源上來說，西方體育文化和中國傳統體育文化一樣都誕生于農耕文明，這兩種文化之間沒有本質的區別。中西體育文化特征的差異，是由于同一種文化處在不同的歷史發展階段，即處在農業文化形態和工業文化形態所表現出的差異”的論斷。

趙京輝和韓坤在《中西體育文化的差異客觀——與萬義、白晉湘商榷》[1]中指出《質疑》文是一種“經濟基礎決定論”的觀點，提出無法將體育走向成熟所要求的“起碼的經濟條件”量化，指出只有當經濟發展到何種程度，工業化達到什么程度，體育才能產生、發生轉變。更不等于說，只要具備了“起碼的經濟條件”就一定會有中國傳統體育的現代轉變，中國傳統體育和西方體育之間的差異絕非完全是由于社會經濟發展階段不同。其次，《質疑》這種“經濟基礎決定論”的論斷，完全忽視了文化的民族性和地域性特征。趙、韓文認為《質疑》文運用“比較形態方法”進行中西體育文化比較研究不可取，理由是斯賓格勒無形中為文明編制了一個封閉的宿命論的時間周期表，斯氏“文化有機體”的觀點對體育文化是不能成立的，而基于“文化有機體”的認識，采用“比較形態方法”對中西體育文化進行比較的做法就不能成立。

曾玉華、許萬林和高朝陽[2]的《對〈對“中西體育文化差異論”的質疑〉的質疑——與萬義、白晉湘先生商榷》指出，《質疑》文首先以馬克思關于人類發展的三大社會形態理論作為邏輯起點，推論到斯賓格勒文化形態史學中的“世界上的任何一種文化就像田間的植株，都有一個從發生到成熟，再到衰老的過程”，認為民族體育發展必然經歷“農業文化——工業文化——后工業文化”的序列，進而得出“在邏輯上是把處在農業社會發展階段的中國傳統體育文化與處在工業文化發展階段的西方體育文化進行比較，實質上是犯了把處在兩個不同生存時期的文化進行比較的方法論錯誤”，“任何兩種文化，不管相隔的時間多遠，只要都處在生存的同一時期，就有共同的特征”，“因此只有處在相同生存時期的文化才能比較，否則不能比較”，故“目前的中國傳統體育只能和1350年前的西方體育相比”。曾文認為《質疑》一文用文化比較的方法論不論在學理上，還是在邏輯體系上都是不成立的。緣由是，首先其論證的邏輯是錯誤的；其次，從文章本身唯物史觀的邏輯起點看，理論推論和方法論實踐都是不成立的。曾文認為《質疑》一文研究陷入宿命論和形而上學就源于這一關鍵轉換上，沿著其所確立的邏輯起點，是無論如何也無法推導出農業社會——工業社會——后工業社會的社會文化序列的。

衛京偉[3]的《中西體育文化果真是同一種體育文化嗎？——與〈對“中西體育文化差異論”的質疑〉作者商榷》指出，《質疑》文沒有顧及體育文化母學科的研究成果，沒有顧及人類文化的綜合性特征，走入了迷信西方體育文化的思維誤區，研究中國傳統體育文化應該有更積極的態度。衛文認為：《質疑》文不顧及母文化的研究成果，失去了生長的土壤；不顧及人類文化的綜合性特征，以馬克思主義社會形態理論牽強附會，結論缺乏合理性；陷入了迷信西方體育文化的泥潭。人類文化確乎是一復雜的綜合系統，具有綜合性特征，需要人們去進行綜合研究。從成因來看，中國的地理環境是中國體育文化的自然成因，中國的農耕經濟形式是其經濟成因，中國的宗法等級制度是其政治成因。而西方體育文化是在各種因素作用下，在漫長的歷史發展進程中不斷追求理想，不斷地自我否定、超越的過程中發展起來的。中西文化是中西兩個地域中的人們解決人與自然、人與社會以及人與人之間矛盾的產物。由于中西方不同的地理環境、社會生產和歷史傳統的影響，兩種文化在解決“同樣的矛盾”時所側重的面不一樣，中華民族側重矛盾的同一性，因而化生出了悠久燦爛的和諧文化精神；西方民族偏向于矛盾的斗爭性，于是便演繹成為頗具個性色彩的競爭文化精神[4]。《質疑》文以中國典型落后面與西方典型的先進面進行對比，不可避免地帶有一定的片面性和主觀意向性，走入一些“進化論語境下的二元對立模式”思維誤區。

2中西方體育文化差異研究中存在的問題

2.1研究方法的局限

馬克思在康德、黑格爾的基礎上，把理性認識階段的思維過程明確地表述為兩段行程。“在第一條道路上，完整的表象蒸發為抽象的規定；在第二條道路上，抽象的規定在思維行程中導致具體的再現”。這樣，就使整個理性認識的形成發展為由感性具體到抽象思維和由抽象思維再到思維具體兩個階段。前一段在西方哲學史上一般稱為知性思維，它是理性認識的初級階段；后一段一般稱為理性或辯證思維，它是理性認識的高級階段。長期的理論論爭，并沒有使人們形成關于中西方體育文化本質的共識，使得不同的學者從不同的比較來探究中西方體育文化的差異，究其原因，固然與中西方體育現象的復雜性有關，但研究方法上存在的問題，不能不說是制約我們揭示中西方體育文化本質的重要障礙。其中主要問題是研究方法上的局限阻礙了人們的思維。人們對中西方體育文化的理性認識基本上停滯在知性思維階段，我們所獲得的只是關于體育的表層的認識，要想獲得體育本質的認識成果，理性認識就得進入理性思維階段。

2.2研究邏輯起點的武斷

中西方體育是不同社會形態、社會背景、歷史時代下的產物，進行中西體育文化比較，很關鍵的一點就是必須建立在這兩種文化某些內在的屬性或特征已經完整地彰顯出來，能夠被人所認知。而此前《質疑》文研究邏輯起點的“模糊”狀態，是不能作為兩者比較的立足點的，更不能將兩者的“模糊”狀態看作是具有共同的起源。中西方體育文化的差異是顯著的，是實時存在的，不能為了說明中西體育文化之間的“生存同期”性，而將“目前的中國傳統體育與公元1350年(即西方近代史上文藝復興、宗教改革和啟蒙運動三大運動改革時期)以前的西方體育”進行相比較；不能將斯氏的文化從發生到成熟，再到衰老的過程，硬性地貼上了農業文化、工業文化、后工業文化的“標簽”，強行使斯氏的理論與自己的論述相聯系起來。在進行中西方體育文化比較時，應該找準兩者文化發展的時代軌跡，做到一一對比，同階段比較。

2.3文化差異研究中的具體問題

在中西方體育文化差異研究中存在許多具體的問題，主要有：(1)爭論者的視角都在“區分”而不在“統一”。從方法論上講，在研究某一確定范疇對象的本質差異時，既要注意該范疇對象的外部區分，也要注意該范疇對象的內部統一[5]。而比較研究的最終目的是求得某一確定范疇對象的內部統一。因此，關于范疇對象的外部區分必須落實到范疇對象的內部統一之上，才能在對某一確定范疇對象的本質認識過程中產生積極作用。(2)缺乏歷史感和立體感。在這場論爭中，幾位作者都以不同程度對《質疑》文的求同比較和求異比較方法研究、研究邏輯起點提出質疑，沒有人從文化本質區別，適合體育文化發展規律的邏輯論證方法角度去論述中西方體育文化的本質差異。(3)缺乏對中西方體育的現實存在形態的具體分析，缺乏對中西方體育土壤分析，缺乏對體育哲學的借鑒和運用，這也可能與我國體育哲學的發展程度有關。

3中西方體育文化差異研究的反思

3.1正確體育文化觀的樹立

縱覽歷史發展的軌跡，結合中西方文化本質來審視中西方體育文化的差異可以看出，中西方體育文化的差異是顯著的，而且體現在多個層面、多個維度。中國傳統體育根源于農耕文化，西方現代競技體育根源于工業文化，這兩種文化有本質的區別；中國傳統體育文化主靜，以群體為本位，主張內斂，強調情感；西方體育文化主動，以個體為本位，主張競爭、強調理性，這兩種文化具有明顯不同的文化特征[6]。從中西體育的思想理論層面來看，在哲學思想、醫學基礎、審美觀念方面有顯著差異；從中西體育的性質來看，李力研認為以中國傳統體育為代表的東方體育是哲學體育，其實質是對宇宙的把握；西方體育則是一種物理體育，其實質是對生命的展現。在研究中西方體育文化的過程中，應該樹立正確的文化發展觀，全面、科學地審視中西方體育文化的異同現象與本質差別。

3.2研究范式的轉向與合理定位

通過對這次爭辯論文的梳理不難發現，主要集中在對研究方法和研究邏輯的爭辯。在中西方體育文化差異研究過程中，應該遵循人類文化發展規律，對人類體育發展趨勢共同性與民族體育文化發展特殊性進行探討。中西體育文化的發展歷程是不一樣的，各因子的發展水平也是有差異的。現代體育文化研究范式的主要特征就是先設定事物的本質，然后用此種本質來解釋對象存在和發展的思維模式。由于這種思維模式采用的是自然科學的“主客二分”的認知模式，這就容易導致對現實體育活動的遮蔽和遺忘，從而使體育文化研究陷入純粹形而上的思辨。因此，應該確立實踐論的研究范式對中西方體育文化進行研究。另外，確立理解性的研究范式。理解的研究范式是相對于實證主義研究范式而產生，以解釋學為哲學基礎。解釋最大的特點是其開放性，即對任何現象的解釋不能是一元的、單向度的，而是多元的、多維度的和多視角的。在更大范圍內，特別是研究者與研究者之間、研究范式與研究范式之間的視界融合，通過對話與交流達成共識，從而走向對人類體育文化的整體理解。

參考文獻：

[1] 趙京輝，韓坤. 中西體育文化的差異客觀存在——與萬義、白晉湘商榷[J]. 體育學刊，2008，15(3)：13-17.

[2] 曾玉華，許萬林，高朝陽. 對《對“中西體育文化差異論”的質疑》的質疑——與萬義、白晉湘先生商榷[J]. 體育學刊，2008，15(3)：18-21.

[3] 衛京偉. 中西體育文化果真是同一種體育文化嗎？——與《對“中西體育文化差異論”的質疑》作者商榷[J]. 體育學刊，2008，15(3)：22-25.

[4] 萬義，白晉湘. 對“中西體育文化差異論”的質疑[J].體育學刊，2007，14(2)：124-126.

[5] 劉崢，趙澤群，唐炎. 關于體育本質研究中的方法論問題[J]. 體育學刊，2007，14(2)：122-124.

[6] 李可興. 中西方體育價值取向比較[J]. 體育學刊，2005，12(2)：37-39.

[編輯：李壽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