構建“現代性”文化背景下的“和諧人”

摘要：近代以來的工業革命和現代文明，在彰顯人的主體性、個性、自由、批判精神等的同時也將人與自然、個體與共同體、肉體與靈魂、規則與美德等加以二元分割。這引發了20世紀中后期以來人們廣泛言談的“現代性問題”。我國自19世紀被迫開始其歷史意義上的現代化進程以來，就走著一條曲折的現代性道路，深刻地改變著人的存在狀態，產生了嚴重的人的不和諧現象?！昂椭C人”作為人存在的一種美好狀態。是人存在狀態的最高體現。如何重構人的和諧性，無疑理應成為和諧社會追求的根本目標和價值取向。

關鍵詞：現代性文化；和諧；和諧性；和諧人

中圖分類號：C91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4－0544(2008)01－0070－05

一、“現代性”文化的負面性及其表現

近代以來的工業革命和現代文明，在彰顯人的主體性、個性、自由、自我意識、創造性、社會參與意識、批判精神的同時也將人與自然、個體與共同體、事實與價值、權利與義務、規則與美德等加以二元分割。引發了20世紀中后期以來人們廣泛言談的“現代性問題”?！艾F代性”是一個很時興但含義又很混雜的西方概念。是一個涉及政治、經濟、文化的具有內在張力的整體性概念。在對其認識上，理論界仁者見仁，智者見智。這里，我們取其意義之一種，把它理解為一種文化模式，一種生存方式和一種思想、感覺的方式。在把握現代性問題時。舍勒提出：“生活世界的現代性問題。不能僅從社會的經濟結構來把握。也必須通過人的體驗來把握。”當代社群主義的重要代表人物泰勒將“現代性問題”概括為三個現代性隱患：一是個人主義價值觀的擴張，人們不再接受超越于他們之上的神圣秩序；二是物質主義價值觀滲透到社會生活的各個方面，人們生活的真正價值和意義被遮蔽；三是現代技術主義價值觀的蔓延，人被嵌入技術化的社會結構之中，人們參與公共事務的興趣、機會、能力等在不斷下降，每個人成了一個“封閉在自己心中”的一個單子。泰勒認為，人已被現代性三分，即人與自我的分離、人與人(包括社會)的分離和人與自然的分離。這種分離，如弗洛姆所描述的人在現代社會中被“異化”的那樣，即人與世界、人與自己的疏遠和對立。

從人與自然的關系看，人類在逐步征服自然的過程中創造了一個新的物質世界，人生活于其中而與大自然越來越疏遠。人建造了高樓。開設了工廠、發明了汽車、生產出糧食和水果等，但這些為人所制造的東西卻反過來主宰了人。因為這些東西不受人的意志控制而受經濟規律控制。社會的經濟體系，從運用科學技術方面看，越來越合理化了，但所產生的社會效用越來越不合理。

從人與人的關系看。現代社會是由這樣一些“原子”組成的：這些“微粒”彼此脫離。只是各自的利益和相互的需要才將他們聯系在一起，那種坦率的、富于人情味的關系越來越被競爭關系、契約關系、赤裸裸的金錢關系所取代。市場規律也使所有的社會關系和人際關系發生著質的改變。

從人與自我的關系來看，人不僅出賣商品，而且自己也成了商品，能力甚至人格，都是出賣的對象。這里的“人格”。不僅指人的尊嚴和道德品質，而且指自己要想獲得成功或者金錢就必須具備的一些人格特征，如旺盛的精力、有創新精神、能給人留下好印象等。一個人具有什么樣的人格特征不是由生活的邏輯決定，而是由市場決定，如果現在時興“熱情開朗”。就應該給人以“熱情開朗”的印象，否則就可能名落孫山。假如某人所具備的人格特征不被市場所接受，那他就會一無所有，分文不值，如同一件賣不出去的商品。一個人要對自己的價值做出判斷，就必須看自己在市場上是否獲得成功，如果他被追逐和需要，那他還算得上一個人，否則就等于世上沒有這個人。更值得注意的是，高科技的飛速發展，在減輕人的負擔的同時。卻使人與自身的背離越來越嚴重，使人的體力、腦力、心理都受到消極影響。生活節奏的加快和強化。生活的技術化和城市化，加重了人們的心理負擔，影響了自然機體的發展；科技的充分利用。使每個人被固定在自己的工序內完成單一的工作，人的完整性被分割而成為“物”的部分，人成為機器的附屬品。遺傳工程、基因工程、生物工程、試管嬰兒技術、克隆技術的研發乃至應用，給人帶來了福祉的同時又對人的生育、婚姻提出了挑戰，也給家庭倫理帶來了新的問題。這些負面影響，實質是高科技給人帶來的新的“異化”。

從人與人的關系看。信息化、網絡化空前強化了人類的交往能力，但也帶來了信息“爆炸”和泛濫。信息的質量和可靠性降低，弱化了主體選擇的能力，妨礙了人們對有用信息的吸收和占有，增強了人的壓力。同時，信息、網絡作為人際交往的中介系統，把人與人連接起來的同時也把人與人分隔開來，網絡減少了人們之間的直接的面對面的交往，使人與人之間的感情交流越來越少，群體紐帶越來越松散，人內心的孤獨感也越來越強烈。海德格爾認為，技術既有積極的一面，也有消極的一面。無限制的技術化的災難后果，是人的存在的喪失，人的全面的異化。

總而言之，現代文明帶來了巨大進步的同時卻又導致人心失衡，暴力上漲，踐踏、泯滅了人類的真誠、真情、良知良心這樣的寶貴品質，出現了信仰危機、理想淡薄、道德滑坡、社會責任感下降的現象。諸多問題的出現，表明人被一種巨大的異己客體力量所支配，極大地削弱了人作為社會活動主體的自覺力量。

二、中國現代化過程中人的轉變及其不和諧的原因

如果說“現代性不僅是一場社會化的轉變，是環境、制度、藝術的基本概念及形式的轉變，不僅是所有知識、事務的轉變，而且從根本上是人本身的轉變，是人的身體、欲動、心靈和精神的內在構造本身的轉變；不僅是人的實際生存的轉變，更是人的生存標尺的轉變”的話，那么，當前我國社會正處于這樣一種由傳統走向現代、由封閉走向開放的社會轉型時期。這種轉型，直接引起的是人的精神世界和生存標尺的轉變。自19世紀中葉，中華民族被迫開始其歷史意義上的現代化進程以來，走的就是一條曲折的現代性道路。傳統文化與現代性之間一直存在著一種緊張關系。特別是十一屆三中全會后，我們進行了經濟市場化、政治民主化、文化多元化的社會變革，這意味著人們生存的物質資料、社會秩序、生活意義、價值觀念等發生了根本性的轉變。在這一轉變過程中，現代性的一系列特征同時涌現：商品化、工業化、城市化、科層化、世俗化、科學化及人的個性、自由、民主、平等等特征，表征著中國的“現代性”正“在途中?！倍鳛楝F代性表征的市場經濟以其產權明晰、平等主體、公平競爭、自由開放的本性，為個性獨立提供了不可缺少的自主條件。也正是這種平等、自由的本性，徹底改變了自然經濟條件下的人所帶有的天然血緣聯系和統治服從的政治聯系，形成了以交換價值為基礎，以物為媒介的平等、自主的社會交往聯系，從而推動人走上獨立發展的道路，塑造具有獨立人格的自由主體。它把人從依附的、群體主體的、封閉的、不自由的狀態導向獨立的、個體主體的、開放的、自由的狀態。

也正是這種轉變。引起了人的社會文化心理的徹底改變：價值文化心態由一元走向多元。人們強調個人的存在和發展。注重個體在群體及社會中的地位和價值，崇尚實際和效益，能用多種價值標準來衡量和規范人的行為，并且價值選擇從單一走向多樣；政治文化心態由情感化走向理性化。隨著市場經濟的深入發展。人們獨立意識的增強，開始擺脫政治萬能的依附感，不再執迷于狂熱的教條和單純的信仰。而是注重現實的政策效果，注意獲取各種利益和注重自我滿足，個人的生活方式也開始遠離政治，私人生活領域正在不斷擴展；審美文化心態由崇高化走向普泛化。在市場化條件下。廣播、影視、新聞出版、廣告、網絡技術，徹底改變了幾千年來的文化傳播方式，使文化從“精英”的書齋走向大眾。傳統的單純的藝術審美文化擴展為滲透于生產、自然、社會日常生活各個方面的當代審美文化。審美文化心態也趨向于生活化、實用化、通俗化和商品化。表現在人們的審美觀念上。是高雅與通俗、實用與審美的融合；人生文化心態由理想化走向現實化。市場經濟使個體意識得到充分發揮，群體意識如集體主義、英雄主義、為人民服務、“又紅又?！?、共產主義等多層次的傳統理想卻在不斷弱化，人們的目標現實而實惠。甚至出現了“一切向錢看”的暗流，更有人宣稱“前途前途，有錢就圖，理想理想，有利就想”。社會上流行的“瀟灑走一回”，“過把癮就死”就是這種信條的真實寫照；道德文化心態由集體本位走向個體本位。在商品化、市場化、競爭、契約的環境中，人們的“自我保護意識”不斷增強，一切行為都是從自己的利益、安全考慮。人際交往的功利色彩越來越濃，人們之間的情感越來越冷漠，相互之間的信任感，集體主義，助人為樂等美德減少；利益文化心態也由道義走向功利。市場經濟贏利性的目的，使每個市場主體行為的直接動力就是追求利益最大化，講求效率，能者居上。相對于傳統的“重義輕利”，這種重利心態具有典型的功利化傾向。這種轉變，表征著現代文明的印跡，同時卻一定程度上反映了社會轉型時期人的不和諧。

這也說明，我們可以在短期內建立起了一整套相對完備的市場體系，卻很難在短期內培育出具有理性認識的市場主體，從而使得現代性文化的負面影響在改革開放20多年后全面爆發：首先，經濟市場化后。以物質利益為其基本的追求，這可導致在市場競爭中出現“見物不見人”的現象。人的一切活動都圍繞商品、貨幣轉，會產生新的人對物的依賴性，使人喪失多樣性和豐富性。如近些年來，越來越多的人把經濟利益的實現視為幸福的絕對尺度，金錢成為人們瘋狂追求的對象。社會上物欲橫流，權錢交易，弄虛作假屢禁不止，享樂主義盛行，一部分富裕起來的人，把花錢看成是一種身份、地位的象征，鼓吹“誰有錢誰光榮，誰貧窮誰狗熊”。放縱本能欲望，嘲諷一切理想，躲避任何崇高。成為一些人對待人生的一種時尚。其次，產生了個人主義膨脹和人際關系冷漠。市場的等價交換原則可以把人與人之間的友愛、關懷、情感等和諧關系變成赤裸裸的物的關系，物質利益成為人們行動的最直接動力，個人欲望的滿足成為普遍追求的目標。情感在人們行動和生活中的作用不斷下降，許多人奉行只關心自己不過問他人的自由主義處世原則。這使得人們彼此心靈溝通越來越困難。傳統文化中的許多美德日益淡化，無私奉獻被有償服務所替代，被個人中心主義價值觀所消解，人的道德感不斷下降，道德底線瀕臨潰散，道德冷漠不斷擴展，很多丑行見怪不怪。再次，導致了個人發展的片面化和人格的異化。由于激烈的競爭和對效率的追求。必然使社會分工擴大化和細微化。這種趨勢的發展，一方面可引起勞動者職業的專門化、固定化。使人們在相對狹窄的范圍內活動。阻礙人們在不同就業領域的流動，限制人豐富社會關系的形成；另一方面，專業化的分工，也可使人的某一方面技能得到充分發揮而失去學習和掌握其他知識技能的機會，使人的能力變得片面化、畸形化。最后，形成了貧富兩極分化。由于人們所處的地域不同，所受教育不同，所從事的職業不同，先天的智力、體力的不同等等。都可使其在市場競爭中處于完全不同的地位。因此，這種競爭，一定意義上又不是真正平等的競爭，容易出現強者更強，弱者更弱的現象。如近年來隨著市場化的不斷深入，不同地區、人群、職業的收入差距明顯擴大，出現了新的社會弱勢群體。吉登斯曾言“由現代性所產生的生存模式。以前所未有的方式，把我們拋離了所有傳統形式的社會秩序的軌道。在外延和內涵兩方面，由現代性引發的變革比此前時代的絕大多數變革特性都更加深刻。在外延方面。它導致了跨越全球的社會聯系方式的建立；在內涵方面，它正在改變我們日常生存中某些最熟悉和最具個人色彩的特征”，換言之，現代性賦予人們改變世界力量的同時也在改變著人自身。

三、重構人的和諧性：構建“和諧人”

我們承認，社會主義初級階段不是人類最為完備的社會形態，但在其發展過程中，不斷的消除不和諧因素，走向和諧，卻是其內在的要求和先進性所在。而作為和諧主體和目標的人，是實現其他一切和諧的前提和先決條件?！昂椭C人”，作為一種生存方式、一種思維方式，一種人的應然存在狀態。體現的是人對自我的理解，對當下“物役性”生存方式的反思，也是和諧社會所追求的出發點和最終歸宿。那么，何為“和諧人”呢?

(一)從人與自然的關系看：“和諧人”有整體意識和生態世界觀

“和諧人”具有整體意識和生態世界觀，而不是扮演世界霸主的身份或救世主的形象。在審視人與自然的關系時能以全新的眼光來解釋世界，把自然、人和社會所構成的世界看作一個辯證發展的整體，從而在整體主義的框架內重新認識自然的價值。使自然獲得應有的“權利”和道德關懷。

這種整體意識體現在：人是自然界的產物，人及人類社會與自然是不可分的。馬克思認為：人的肉體生活和精神生活同自然界相聯系。從本原上看，“人直接的是自然存在物”，是“自然界的一部分”。在此意義上，一方面。自然界的持續發展是人類社會存在發展的必要條件；另一方面，人類活動以直接或間接的方式影響著地球的生態系統。因此，從理論層面講，“和諧人”在對自然價值的認識上，不僅能看到自然對人的工具價值，而且能看到自然的內在價值(非工具性價值)，具有這樣一種生態世界觀。這種生態世界觀作為一種整體論的、有機論的和非人類中心主義論的世界觀。使人能認識到“世界的形象即不是一個有待挖掘的資源庫，又不是一個避之不及的大荒原，而是一個有待照料、關心、收獲和愛護的大花園”。人與自然之間的工具性價值關系只是價值關系形式的一種形式，而非唯一形式，人的尺度不再是價值評價的唯一根據。在處理人與自然的關系時。是站在整體主義的角度而非人類中心主義的立場上，承認自然界的權利，擔當起其在自然界中的道德責任。馬克思在《1844年經濟學哲學手稿》中批判黑格爾時指出，黑格爾站在現代國民經濟學家的立場上，他只看到勞動的積極的方面，而沒有看到它的消極的方面。在人與自然界之間。人對自然決不能只從自己的需要出發，只是索取，更不能任意掠奪，而要實行“人道主義”。這就意味著人能自覺地從自然界的征服者轉變為生態共同體的平等公民。因而他的道德責任不僅是公正、仁慈地對待他人、盡力增進社會整體利益。而且要尊重生態共同體中的每一個成員。把是否有助于生態共同體的和諧、穩定和美麗作為評判自身行為的善惡標準。從實踐層面講，“和諧人”能在經濟發展的過程中。不是以損害環境和資源的形式追求經濟產值的增長。而是以自然資源的節約為基礎，實現農業、工業和生產消費品的“綠色化”，降低和防止生產過程和產品對自然環境的污染。(如可持續發展戰略的實施)在生活方式上，不是崇尚以過渡的資源消費為標志的傳統生活方式，而是倡導一種與自然和諧交融、充滿文明，富有情趣和人性。享受健康的生活方式。

(二)從人與人、與社會的關系看：“和諧人”具有“合作理性”與“公共精神”

“和諧人”具有“合作理性”與“公共精神”。從哲學的視角看，人與人、與社會的和諧關系，就是不同價值主體之間的和諧關系。

這種和諧，從群體角度講，體現在民眾基本的“合作理性”意識上，而其人文價值目標，則是民眾普遍的“公共精神”的達成。以及關于社會公共型信念的自覺確立。公共責任的自覺承擔與公共人格的追求。所謂“合作理性”，即社會理性，它提倡一種社會本位基礎上的人際互利共生、共贏的價值理性思維方式，它推崇“我生人也生”的信念，在社會生活中，“尊重他人為人”，在社會組織中“把人實現為人”。現代社會是一個多元社會。多元社會并不是簡單地指多個利益群體的社會，而是指這個社會所有的利益群體及其成員相互間的平等包容性、社會結構的開放性、價值評價體系的非單一性。平等包容性、開放性、多樣性。正是現代社會的基本特質。因此，多元社會的和諧是在自由、權利平等基礎之上的和諧。是一種不同于宗法等級專制結構的社會和諧。由此可見，“合作理性”其價值論基礎是人類有生存的權利。需要生存和發展；其認識論基礎是人類存在著共存的連帶關系，因此需要合作。包括互利合作和互助合作：其方法論基礎是通過契約的方式：經濟契約、政治契約和社會契約來實現這種合作。而在合作理性基礎上形成的共同體視野，是“和諧人”的現實訴求。與此同時，它并不斷地內生著“公共精神”。而“公共精神”作為一種價值共意，成為凝聚人心的粘合劑。

這種和諧，從個體角度講，體現在個體的人格特征上。也就是說，“和諧人”首先是一個有著自由、個性、個人利益追求的理性人。這種理性人以其人格上的獨立、自由與平等以及在權利與義務關系上的對等性而獲得公民身份?？稀じ？怂?keith faulks)認為：“公民身份是一種成員地位，它包含了一系列的權利、義務和責任。這種成員地位意指平等、正義和自主”公民身份因與依附型人格的臣民身份相區別而成為人自我實現的前提。因此，這種理性的“和諧人”才可能用理性作為重構共同體秩序的支撐點。用“協同思維”重構共同體機制，用生態價值觀重建共同體價值。同時，這種理性的個人主義即“理性經濟人”。在發展個人的同時可以促進整個社會的發展；而理性的連帶主義即理性社會人。在幫助了他人的同時也幫助了。自己。

所謂民眾的“公共精神”。實質就是社會成員之間的互相認同與接納。擁有共同的價值觀即一種價值共意。這包括社會各階層之間的認同，各階層對政府及政府職能體系的認同，對政策和法律的認同，對整個社會價值觀的認同。因為，維系人們關系的，不僅是形式上的共同體(社區、組織、國家)和其所具有的“共意性”生存信念，更重要的是形成“精神共同體”。精神共同體是由有著共同利益和“價值共意”結合在一起的人們的群體。從群體角度講，在精神共同體中。人們有共同的價值目標，互相配合，真誠協作，從而形成成員之間精神和情感的強烈依存性關系及獨特的團隊精神。與一般的共同體不同，精神共同體不單純是一種組織，更主要地是表達成員之間的親密關系和群體內部的整合和狀態。從個體角度說。它是人展現自身價值，擴充精神世界和獲得生存同一感的倫理性實體；從社會角度說，它是社會道德秩序中的重要環節。是構成社會道德價值體系的重要層面。經歷代人們提煉與篩選的共同體價值，必然與社會價值和社會發展的內在要求相一致。它是社會價值在群體生活中的具體體現。因此“合作理性”、“公共精神”、“價值共意”是“和諧人”之內在規定性在人與社會、與他人關系中的應有體現。

(三)從人自身而言：“和諧人”不斷超越人的分裂性，走向人的自我實現

人是一個多維存在物。馬克思指出，人是世界上最復雜的存在物，是自然存在物，更是社會存在物，也是有意識的精神存在物。他曾強調人的本質是人的自然屬性、社會屬性和精神屬性的統一。當前。人類正面臨著嚴重的精神危機，“人類價值新論”世界大會主席馬洛斯認為：“我們時代的根本疾患是價值淪喪”，“這種危險狀況比歷史上任何時候都嚴重”，“我們正處在一個舊的價值體系已陷困境而新的價值體系尚未產生的斷裂時期”，“我們面臨著毀滅的真實可能性”。

馬斯洛研究了這一實際，提出了需要層次理論和自我實現理論。在其需要層次理論中，他將人的意動需要由低到高排列為生理需要、安全需要、愛與歸屬的需要、尊重的需要、自我實現的需要。在這些需要中。他指出。只有較高層次的需要才是更重要的需要，才能給人們持久而真正的快樂。因為越是高層次的需要越為人類所獨有，越能體現出人的社會性和精神特質。在馬斯洛看來，在基本需要相對滿足后，每個人都有自我實現的高級需要，“它是人對于自我發揮和完成的欲望，也就是一種使它的潛力得以實現的傾向。這種傾向可以說成是一個人越來越成為獨特的那個人，成為他所能夠成為的一切”。

從嚴格的心理學意義上講，自我實現論是有關健康人格的一種研究。他通過對有關自我實現者其經驗描述的考察、分析，得出自我實現者以其和諧的人格特征而具有豐滿的人性，他所展示的是人性潛能所能達到的一種境界。自我實現者的人格特征可以概括為以下幾點：他們能以整合的而非二歧思維方式來生活和看待世界的一切，較少自己同自己斗爭，更多的是和諧。“實際我”與“理想我”趨于一致，理想與現實、理智與情欲、自我與社會、利己與利他等被超越，一切身心機能均在整體的統轄之下協同運作；他們注重內心體驗，富有創造力，能以新鮮、純粹、直率的眼光看待生活，因此思想言行自然、坦率、純真，能以問題為中心，而不以自我為中心。自我實現者能更自發的、更單純的行動，從而成為更自然的、更真誠的和無控制的自由流露的。在特定的意義上講，人是富有創造性的，他的認知和行為以不干預的方式按照內在的條件、任務或工作自身性質提出的條件來塑造，即他更多的由內在精神的法規決定，任其自然，成為最純粹的自己；他對自己、對他人及整個自然表現出更大的認可。從而對人類懷有一種很深的認同、同情和愛的感情；他們具有優秀的鑒賞力或判斷力，能準確客觀的洞察現實而不被特別的需要所歪曲，具有強烈的是非善惡感和明確的道德標準：他們對于自己或他人不可避免的優點和缺點能視之為理所當然而不抱怨，尊重每一個人成為真我的權利，能夠接受人性的自然；有獨處獨立的需要，能自立、自制、超越文化和環境的約束。

通過馬斯洛自我實現理論中展示給我們的完善人性可以看到：自我實現的人是人的生命潛能地自然展開、個性的不斷完善、人格的健全。這樣的人其根本上是一個“和諧人”。因此，越是“物役性”的人，越處于需要的較低階段，其物質世界與精神世界越割裂。從而也越不和諧。

在中國走向其現代化的過程之中。人的和諧既是主體，又是目標，構建和諧人，最大限度的實現人的和諧性，既是人的內在屬性，又是有待完成的理想目標。我們所構建的“和諧人”。雖然不同于馬克思“全面發展的人”、也不是單純心理學意義上的“身心健康的人”和各種人性假設中的人(政治人、經濟人、理性人等)，但它是對馬克思“全面發展的人”的完整性、豐富性、個性的一種現實實踐。也包含著身心健康的人所具有的要素，同時，它還是一個理性人，這種理性，表現在社會生活中，是一種理性的自覺。今天的中國，出現的諸如華西村、南街村、陜西東嶺集團等這樣的一些和諧性群體。為我們構建“和諧人”提供了成功的典例。同時我們也有理由相信，隨著社會主義實踐的不斷發展，“和諧人”將不斷由理想走向現實。

責任編輯 楊小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