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干還是說

大林在邊溝里揮汗如雨。

一個工人過來說：“你什么意思嘛!”大林一愣，他只是想干活，把自己的活干得漂漂亮亮，讓上頭檢查的人無話可說。

大林擦了擦汗繼續干，那人沖上來搶過大林的锨扔在一邊。那人非常激動：“你怎么不說話?你說呀!想當先進就直說。你嫌我們活干得不好嗎?你干那么好是故意和我們較勁呀。沒法在這個班呆了，處處得學你的樣子，吃再多的苦也沒用。你不要以為你是班長就不得了，告訴你，我到了其他班照樣掙工資，你再干得那么好我們就走人。你是班長呀，你光指揮，說說不行嗎?干嗎要累死累活死干呀?”

那人說完就哭了起來。另外幾個工人跑過來問怎么回事。那人就把事情的前前后后說了一遍。那些人就說：“大林你是班長你知道嗎?你的班員就是你的兄弟呀，你咋能那樣做呢?”

午飯后，大林看到統計員在和別人下棋，內業資料擺在桌子上，大林就坐下做起來。統計員下到高興處大笑起來，一轉身見大林正在幫他做資料，臉色立刻陰沉得嚇人：“你什么意思嘛!”大林一聽，張大嘴望著統計員說不出話來。統計員說：“你什么意思嘛你?你以為你是班長就可以干別人的工作嗎?現在是中午下班時間，這段時間是屬于私人的，你無權干涉。你想當先進就直說嘛，何必玩得這么陰險。你是班長，你說話指揮不就得了嗎?”

統計員說完哭了起來。哭聲引來了其他人。這些人一來，統計員就把事情的來龍去脈說給大家聽，大家聽了，異口同聲說是大林的錯，不該搶統計員的工作。

大林很生氣。他走出會議室到廚房拎自己的水壺。大林發現案板上有幾個碗沒有洗，就把碗放在水龍頭下洗得嘩嘩響。聽到響聲，炊事員大叫著跑進來：“你什么意思嘛!你怎么能這樣呢?我這會兒不洗是因為手頭上有重要的事情，等一閑下來我就和鍋一起洗，那樣可以節約好多水。可你不分青紅皂白就先洗了這幾只碗，你想當先進就直說，干嗎非要欺負我們女人呀?”

炊事員說完就哭起來，眾人聽到哭聲就過來問是怎么回事。于是炊事員就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說了一遍，眾人都說大林不是人，不該利用職務之便欺負一個女同志。

大林氣不過，到后院上廁所。完事往回走的時候，發現地里的蔬菜被人踩了。大林就蹲下身去扶正。副班長從后窗看到，立刻氣喘吁吁跑過來吼：“你什么意思嘛你?你的手伸得也太長了吧。你管好生產就行了，干嗎總要插手我管的后勤呢?我的能力是沒有你強，可我窩在你手下已經8年了。我認了，我這一輩子也就當這個副班長了。可你太過分了，你想當先進就直說，我已經讓了好幾年了，再讓一年也無所謂。可你倒好，竟然把事做到這分上了。你是班長呀，你說說不就完了嗎……”

副班長聲音越來越大，說著說著就哭起來。午休的人全都起來了。副班長見大伙全都來了，就把事情原原本本說了一遍。大伙一聽憤怒了：“你個狗日的今天是咋了，怎么老是欺負人啊?你是班長呀，你指揮指揮不就得了嗎?為什么總要搶別人的事做?你是班長就不得了嗎?你是先進就能為所欲為嗎?揍他，打死他狗日的，看他還記不記。”

大伙說完圍住大林一陣拳打腳踢。大林嚇壞了，兩只手死死抱住頭。

下午上班時，大林什么活也不干，坐在路邊看。領導的小車咯吱一聲停在大林跟前。領導下車黑著臉說：“你怎么敢偷懶?你是班長，又是省局的勞模，你可不能這樣呀!你要帶好頭呀!”

領導說著說著竟然失望地哭了起來。

大林一看哈哈大笑說：“對，我是班長。但我不能什么事都要自己帶頭干呀!我們班八個人，各人有各人的工作，各人有各人的職權范圍，我不能把手伸得太長啥事都管。我要執行明確分工的管理制度。我不能玩霸權主義，要講究民主的管理方法。我是一班之長，大小也是個領導，我要指揮，一定要好好指揮。你們誰也別攔我!從今往后，我決定上班只說一說，指揮指揮就行了。”大林說完，跑過去到修補坑槽的工友面前那兒指一指，這里說一說，前邊吼一吼，后邊訓一訓，忙得不亦樂乎。

領導一班子人驚訝地說：“大林他怎么了?大林可是連續八年的先進呀!不過咱們單位先進還沒脫產呀!他怎么能這樣?怎么能置眼前的領導于不顧，怎么能置單位的管理制度于不顧呢?”

第二天，大林的班長就被免了。上班時，大林蔫蔫地坐在路邊看。新班長過來笑瞇瞇地說：“大林，你不是班長了，想當先進就起來干活。”

大林驚恐地說：“是干，還是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