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芝 太陽寶座上的飄帶

策劃／王郢

林芝，藏語意為“太陽寶座或娘氏家族的寶座”。

林芝地處喜馬拉雅山脈和念青唐古拉山脈東南部的群山之中。大的林芝地區下轄林芝、工布江達、米林、朗縣、波密、墨脫、察隅七縣。

我在林芝工作生活行走拍攝了六年的時間。高到空中，低至湖面；徒步、自駕、乘船——林芝，鏡頭與感受中的林芝，是我六年中最珍貴的記憶。

風光篇 地球中縫里的峽谷

綿延的河流與巨大的群山相接又相融，經過漫長的歲月之后在地球的表面形成了巨大的峽谷。雅魯藏布江蜿蜒在念青唐古拉山和喜馬拉雅山脈之間，伴著歲月一起沖刷著山以及與山相接的大地，使這里的土地起伏跌宕，變幻出無窮神性的所在。

大峽谷：橫切喜馬拉雅的大植物園

與南迦巴瓦峰連接一體的便是著名的雅魯藏布大峽谷。大峽谷橫跨林芝、米林、墨脫三縣，主要位于墨脫。雅魯藏布江向東從南迦巴瓦峰和遙相呼應的7234米的加拉白壘峰之間流至南迦巴瓦峰腳下，突然環峰轉折，在東喜馬拉雅與哽日嘎布山脈交界處劈開一條通道，沿東喜馬拉雅山脈的南迦巴瓦峰東南坡面急瀉而下，向南直至注入印度洋，形成舉世聞名的大峽谷和青藏高原最主要的水汽通道。雅魯藏布江的相應下切，形成長564.6公里、最深度6009米、單側最深度7057米，最窄江面35米的世界最雄奇壯觀的雅魯藏布大峽谷，被稱為世界第一大峽谷。

如此罕見的壯麗景象，若一條發怒的巨龍體現它巨大的能量和力量。響徹悶雷般轟鳴聲的峽谷在無數年里默默無聞，直到20世紀末，中國科學院地理學家楊逸疇、大氣物理學家高登義，植物學家李渤生，經過了四年的籌備，專門組織徒步穿越隊伍對墨脫進行了科學考察，才終于發現了這世界最大的峽谷——雅魯藏布大峽谷。這一發現是人類20世紀最大的地理發現，改寫了世界地理教科書，為人類深化認識自然作出了貢獻。

我曾經五次乘直升機飛越大峽谷的上空，從天空向下俯視這地球上最大的山河起伏，還有起伏之中色彩與形狀的千變萬化。大峽谷地區受沿水汽通道北上高原的印度洋暖濕氣流的強烈影響，氣流多變，但是內心的激蕩與陶醉甚至讓我忘記了直升機在氣流中的劇烈搖晃。

但2006年8月，乘直升機在峽谷上空盤旋，卻經歷了一次險境。飛行在高空中嗅到機艙發出一股異味，我立刻緊張地去詢問機組人員，因直升機噪音大沒人理我，我順著發出味道的地方摸去，幾個管子很燙手，我又指給他們看，他們只搖了搖手。當時我在想：掉在壯闊的大峽谷里也是件幸事。飛機降落后他們才告訴我，高原直升機飛至4000米以上時，有個發熱體專門給油加溫，以保證油料充分燃燒。真是虛驚一場。

徒步雅魯藏布大峽谷既是得意之行，也可能是一次絕望之行，因為這里的路基本上不是路。我曾經沿大峽谷做過不下五十次的徒步，每次都是出發之前興奮又憧憬，途中累得恨不能把全部裝備都扔在路上。有時在心里發誓再也不來了，然而，神秘莫測的大峽谷總會在我最痛苦的時候帶來撫慰。尤其是在歸來之后，濾去了旅途中的艱辛，只剩下關于美好的回憶，大峽谷的誘惑就又出現了。

從南迦巴瓦峰所在地到墨脫縣雅魯藏布江出境處的巴昔卡，從海拔7782米的皚皚白雪的峰頂到蕉葉搖曳的熱帶風光，這樣反差強烈對比鮮明的氣候帶就在南迦巴瓦南坡下順序排開，也造就和組成了一道完整無缺的植物垂直分布帶譜。我每次沿峽谷徒步的路線是不定的，所以每次看到的植物也總是出乎我的期待之外。

南伊溝：神奇童話園

南伊溝是喜瑪拉雅山脈無數個美麗溝谷之一，縱深四十多公里，溝內景色綺麗，有保護完好的天然原始森林和植被，既有高大的針潤葉混交林，又有牧草豐盛的高山草甸濕地。

溝谷兩側林木參天，青岡、云杉、樺樹、柏木翠綠幽深；淡黃色的松蘿從高大的樹叉枝丫間垂下，有如童話劇中仙女的帷幔；林間草木繁茂，野花搖曳，嬌艷欲滴，嫵媚動人；湍急的南伊曲水在谷間轟然鳴響，翻騰的浪花晶瑩剔透，潔白如玉；路邊擱置的巨大圓木靜靜地躺在野草花之中，訴說著一段古老與滄桑……南伊溝有著古老的歷史傳說、獨特的珞巴風情、茂密的原始森林，充滿了魅惑。

去過南伊溝多少次，我都記不清了，在兩年的時間里，基本上是每周兩次。后來，每次一到溝口，鄉政府的看門老人都向我揮手：“來嘍!”村里的人全部是珞巴族，來的次數多了，村里的人也都熟悉了，基本上誰和誰是一家人都搞得很明白。

這個珞巴村落建在一個平坡上，整個村莊的建筑都是木頭蓋的，屋子比較低矮。每次來，總有村民招呼著進屋喝茶，我的個子也高，每次進屋的時候都得彎著腰。每家的屋中是一灶堂，灶堂上方有多層木制掛架，用于烘烤濕柴禾和存放牛羊肉及辣椒等食物。天氣寒冷的時候，我和珞巴人圍坐在灶堂邊吃飯喝黃酒聊天，頗能找到點渾然忘我的感覺。

在西藏，只有米林縣南伊和墨脫縣達木兩個珞巴民族鄉。南伊珞巴鄉轄三個行政村，珞巴族有270多人。珞巴族男人高大，女人低矮，面容和漢族、藏族都不同。珞巴人房屋的周圍種有桃樹、菜園，豬和牛羊都放牧在臨近的原始森林中，那里是絕對的天然生態園。

有幾次，我閑居在村中幾天，便跟著當地的村民起去山里采野果。南伊溝里的植物有松科、蕨類，還有藥用和觀賞價值很高的樹種。剛開始我根本認不清這些植物，兩年之后，我卻也可以成為半個行家了，當然，與當地的珞巴人比，還只能算是外行。

南伊溝深處的云杉林與濕地和草甸相互交織的景色十分壯觀，溝內有約二十平方公里的高山濕地和草甸六處，其中來果橋大草坪為最。

濕地上滿布個個大小不 的湖泊，草甸上小花羞怯地開放，又生長著高大的云杉林，干枯的枝上孳生一簇簇苔蘚，苔蘚上又生出嫩嫩的葉芽。草甸上牛羊幽靜地吃著草，零星的屋和氈房散落在綠茵之中，個個蓬屋前豎立著的木桿飄揚著褪色的經幡，彰顯著原始和鮮活的生命力。

雅江沙丘：隱藏在綠蔭中的金色

從米林出發，雅魯藏布江水緩慢地在我們眼中移動，到達里龍鄉和臥龍鎮時已是中午時分，我們匆忙地在臥龍魚莊吃過午飯后就去尋訪里龍大沙丘和覺村沙丘。按照地理學家的理論，米林、朗縣都位于雅魯藏布大峽谷內，由于雅魯藏布大峽谷巨大水汽通道北上暖氣流與雅魯藏布江水逆流摩擦的共同渦旋作用影響，在米林，朗縣的雅魯藏布江兩岸形成眾多的固態沙丘。其中，丹娘沙丘沙洲、里龍大沙丘和覺村沙丘最為壯觀。里龍大沙丘和覺村沙丘都在雅魯藏布江邊。其中，里龍大沙丘距里龍鎮有三公里，四周是灌木林，山腰上生長著高原馬尾松，處在一個盆狀地形上，沙丘長約兩公里，寬約一公里，高低不一，呈波紋形狀，最高處約15米，整體上猶如一條巨龍盤臥。大沙丘位于翠綠中央，正午的陽光打在沙上十分刺眼，站在滾熱的沙丘上，藍天、白云、翠綠和金黃經緯分明地躍入眼簾，真是難得的視覺刺激。覺村沙丘應是最具詩情畫意的景觀，它位于臥龍鎮以西10公里覺村陡坡上，高約200米，寬約1000米，呈扇狀分布，四周是茂密的原始云杉林。覺村沙丘遠看像一面在藍天下綠樹中打開的扇子，沙丘下又是青稞地和古老的核桃樹和桃樹，田野里有牛羊牧歌，又有藏民在耕作，勾起我很多關于香格里拉的思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