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宋徽宗趙佶的書畫人生

摘 要：宋徽宗趙佶的書畫人生是與當時北宋特殊的政治和文化環境分不開的，他作為一代帝王，在政治上昏庸無能，在書畫上卻成就卓越。

關鍵詞：趙佶 瘦金體 天下一人

在中國古代兩千多年的封建帝王歷史中，有著兩位遭遇極為相似的皇帝，一個是陳后主李煜，一位就是宋徽宗趙佶。他們政治上昏庸無能，荒淫無度，最后都變為了亡國君，淪為了階下囚，但是在藝術上，他們卻有著極高的天分，他們思想豐富，文筆優美。陳后主李煜創作了大量的意境凄涼、冷美的文學篇章，而宋徽宗趙佶在書法和繪畫方面也給后人留下了寶貴的藝術作品。本文主要是談談宋徽宗趙佶的書畫及人生。

一、書畫人生的源起

宋徽宗名趙佶，宋神宗的第十一子。元豐五年（1082年）生于宮中，后封為端王。公元1100年，哲宗死，因膝下無子，由18歲的端王繼位，即后來的宋徽宗。在他即位前幾十年，整個宋朝都面臨著內憂外患的政治局面，到他繼位時，政權更是飄零搖曳，由此他內心積聚著無限的苦悶和憂郁，藝術創作就成了主要的發泄的渠道。另外，據史書記載，他能書善畫，工詩詞，通音律?！缎瓦z事》中說他“才俊過人，善寫墨竹君。能揮薛稷書，通三教之書，曉九流之典”。［1］自身的良好條件，為他以后的藝術成就做了鋪墊。

趙佶對藝術之所以情有獨鐘，還有一個重要的原因，那就是他的藝術成就是在北宋書畫藝術高度發展的條件下獲得的。北宋的皇帝自宋太宗起就沒有一個不愛字畫的，多年來宮廷采取各種手段到處征集字畫，搜羅畫師，到宋徽宗的時候，“翰林圖畫院”已經經營了一百余年，宮中收藏的字畫早已超過盛唐，多達幾萬件。在宮廷的影響下，北宋的王公、士大夫無不以收藏鑒賞書畫為榮，他們競相附庸風雅，講求藝術蔚然成風。宮廷書畫藝術的繁榮與士大夫書畫創作的活躍，使北宋各家輩出，李成、范寬、米芾、黃庭堅、崔白等書畫大師如群星耀日。當時的京都汴梁藝術家云集，連酒肆、茶樓都張掛書畫供客人欣賞。北宋書畫藝術的發展到了全盛的時期，如此豐富肥沃的藝術土壤為趙佶提供了足夠的養料。再加上他是一國之君，使得他能全面了解當時畫壇的整體風貌，以及各種藝術風格流派的技法，使他能兼收并蓄，借鑒吸收諸家之長，得以完善自己的藝術。

二、不愛江山愛繪畫

俗話說：“男怕入錯行，女怕嫁錯郎。”宋徽宗作為一代帝王，酷愛藝術，尤其對繪畫更是情有獨鐘，在此上面花費了大量的時間，以至荒于政治，最后亡國。下面我們就從幾個具體方面來談談這個問題。

（一）政治上的昏庸無能

宋徽宗作為一個朝代的君主，可以說是沒什么功績的，在他統治的時期是北宋政治上最混亂、最黑暗的年代。據《宣和遺事》所載：“哲宗崩，徽宗即位。說這個官家，才俊過人，善寫墨竹君，能揮薛稷書，通三教之書，曉九流之典。朝歡暮樂，依稀似劍孟蜀王；論愛色貪杯，仿佛如金陵陳后主。遇花朝月夜，宣童貫蔡京；值好景良辰，命高俅楊戩。向九里十三步皇城，無日不歌歡作樂。蓋寶諸官，起壽山垠岳，異花奇獸，怪石珍禽，充滿其間；畫拱雕梁，高樓窘閣，不可勝計。役民百千萬，自汴梁至蘇杭，尾尾相銜。人民勞苦，相枕而亡！”［2］。正是由于趙佶在政治上的昏庸無能，在生活上的荒淫無恥，所以在他的統治下，宋朝政府日益腐敗，終于為金朝所滅，他本人也被俘北去，在囚禁中悲慘死去。難怪后來南宋將領岳飛為此留下了千古名篇《滿江紅》中“靖康恥，猶未雪，臣子恨，何時滅”的長嘆！

（二）繪畫藝術上的勤奮與卓越

趙佶對政治缺乏興趣和敏感，但是對繪畫卻是親睞有佳，也表現出異常的勤奮和努力，而且他在繪畫上的天賦也是讓人嘆為觀止。因為這樣，所以在歷代帝王之中，他的藝術成就是非常卓越的。

首先，趙佶在繪畫藝術方面的精深造詣和不凡成就并非完全依賴于他的帝王身份，我認為很大程度上取決于他對繪畫的熱愛和勤奮。據史書記載，他從小就喜愛詩文書畫，與當時著名的山水畫家王冼、趙令穰等是過從甚密的摯友，在繪畫上深受他們的影響，并為其后的藝術風格的形成打下了一定的基礎。而且即位以后，他仍然不忘繪畫，日益投身于繪畫的愛好之中。在《圖繪寶鑒》卷三《宋》中，就這樣記載著：“徽宗，萬幾之暇，惟好書畫，興學較藝，如取土法。丹青卷軸，具天縱之妙，有晉唐風韻。尤善墨花石。緊細不分濃淡，一色焦墨，叢密處微露白道，自成一家，不蹈襲古人軌轍”［３］。還有在《盧溪先生文集》卷一中也記載：“徽宗皇帝臨御日久，海內無事，唯不忘翰墨之娛，見者知其為御畫也。”由此可見，不管國家大事怎么重要，他都時刻不忘繪畫，北宋的滅亡，很多歷史學家認為那是他“愛色貪杯，歌歡作樂”造成的，依我之見，這與他沉醉于繪畫脫不了關系。

其次，宋徽宗的勤奮還體現在他能夠仔細地觀察生活。南宋的鄧椿在所著的《畫繼》卷十《雜說·論近》中記載：

徽宗建龍德宮成，命待詔圖畫宮中屏壁，皆及一時之選。上來無事，一無所稱，獨顧壺中殿前柱廊拱眼斜枝月季花，問畫者為誰。實少年新進。上喜，賜緋，褒錫甚寵，皆莫測其故。近侍嘗請與上，上曰：“月季鮮有能畫者，蓋四時朝暮，花蕊葉皆不同，此作春時日中者，無毫發差，故厚賞之?！?/p>

還有一則記載：

宣和殿前植荔枝，既結實，喜動天顏。偶孔雀在其下，亟召畫院眾史令圖之，各極其思，華彩爛然，但是孔雀欲開藤墩，先舉右腳。上曰：“未也。”眾史愕然莫測。后數日，再呼問之，不知所對，則降旨曰：“孔雀升高，必先舉左?！北娛否敺?。［4］

從上面兩則故事可以看出，作為一國之君，他尚能對月季花在不同的季節不同時辰里其花蕊花葉呈現出不同的姿態，對孔雀升墩是先舉左腳還是先舉右腳都觀察得這么仔細，可見，他對繪畫是多么的愛好。

最后，正是由于他對生活觀察細微和勤奮努力，所以他在繪畫上取得了卓越的成就。不管是人物畫還是山水畫，都具有相當高的水平，尤其是他的工筆花鳥畫，更是堪稱一絕。其中北京博物館所藏的《芙蓉錦雞圖》就是最好的例子。后來元代著名畫家趙孟頫對他是這樣評價的：“道君聰明天縱，其于繪事，尤極神妙，動植之物無不曲盡其非人力所能及。”［5］

其實，宋徽宗在中國繪畫史上的卓越并不完全在于此，本人認為是他置辦畫院，設立了專門培養繪畫人的學?！媽W，而且分得非常的細，還設置了書畫專業考試制度。另外，由他組織編纂的《宣和畫譜》保留了當時所有有價值的作品，更為重要的是他普及繪畫藝術，為中國后來繪畫藝術的發展奠定了堅實的基礎。

三、皇帝書法家

可以說，北宋是中國書法藝術的鼎盛時期，當時“篆、隸、楷、行、草”等各種書體完備。前有兩晉時期王羲之、王獻之等人的書法傳承；后有盛唐的歐陽詢、嚴真卿、柳公全、張旭、懷素等書法名家的輝映。在宋代也有蘇軾、黃庭堅、米芾等人的書法開拓。在這種環境下，趙佶不僅善畫，書法亦是卓然成家。

（一）宋徽宗與“瘦金體”

趙佶在中國古代書法史書上最具有考究價值的莫過于因他而冠名的“瘦金體”?！笆萁痼w”本為“瘦筋體”，以“金”易“筋”，只是人們對趙佶“御書”的珍重，然而，“瘦金體”并非為趙佶所創。后來有的學者認為“瘦金體”源于薛曜，其實也不是，真正的源頭應當歸屬于唐朝的褚逐良。據史籍記載，趙佶書法首先學當朝黃庭堅，后來又上溯薛稷，再追源于褚逐良體，故源遠流長，之所以把“瘦金體”歸于趙佶門下，是因為趙佶身為帝王，扛起了“瘦金體”的大旗，使它得到了普遍的認可。

趙佶的“瘦金體”有自己特色，瘦硬中寓于腴潤之致，挺勁犀利、秀麗飄逸。這種書法藝術完全融合了趙佶本人的風格氣質。在創作“瘦金體”之初的時候，當時年輕的趙佶，才情橫溢，風華正茂，而且又是未來的一國之君，既驕縱又矜持，既放逸又束斂，這一切用在書法上就造成了咄咄逼人的“瘦金體”。又因為他擅長工筆畫，更喜歡硬筆之彈力，表現在書法上，則線條如張弓之弦，其形曲折，其勢迅捷，其意則躊躇滿志。書畫兩種藝術的融和、互借，構成了瘦金體的特有魅力。其代表作有《瘦金書千字文》、《欲借風霜二詩貼》、《夏日詩貼》、《歐陽詢張翰貼跋》等等。

（二）宋徽宗的草書藝術

雖然趙佶的書法藝術以“瘦金體”為其主要代表，但本人認為趙佶的草書藝術也具有非常高的價值，尤其是他的《掠水燕詩紈扇》和《草書千字文》，而《掠水燕詩紈扇》更能體現他在草書方面的藝術成就。這是一幅以“瘦金體”入草，又別具風韻：“不像行書正書那樣‘有瘦無肥’，而是瘦肥相間，縱逸蕭朗。在用筆上，明顯可見輕重的變化，并不一味追求‘瘦’；線條挺勁飛動，鋪毫提按頓挫，有懷素之筆意，具山谷之墨情，鸞翔鳳翥，極盡變化”［6］。由此可見，趙佶的草書功底十分深厚，他能以“瘦”字見稱，又不失“圓潤”，完全是以一種十分愉快的心情在入作，讓欣賞的人也好像能感覺到他當時的揮筆之豪情，可謂是一代草書大師。

從上面我們可以看出，不論是趙佶那挺勁犀利、秀麗飄逸的“瘦金體”，還是他那爐火純青、灑脫自然的草書，在中國歷代的書法中，都是獨樹一幟的，以帝王書法家稱呼他，顯然是毫不為過。

（三）“天下一人”

“天下一人”本是一個專指名詞，在這里我覺得它體現了兩個方面。首先，在中國古代的繪畫史上，像文學創作之初一樣，作品都不曾署上作者的姓名，及到北宋后期，趙佶開創了中國詩畫、詩、畫、鈴、印相配合的先例。在他之前，也有人嘗試著有署名的意識，可他們基本上是通過畫來影射或隱藏的方式來表達，而趙佶則是敢于在畫面上的主要位置題寫詩、字、鈴印。如他在《芙蓉錦雞圖》和《臘梅山禽圖》中題寫了五言詩；在《祥龍石圖》和《瑞鶴圖》上，畫紙的一邊寫詩歌，一邊作畫，所以說，趙佶是大膽開創中國詩畫的“天下一人”。其次，“天下一人”是指趙佶在給畫面簽押的時候，創造的一種獨特的署名方式。這四個字以“巧”和“簡”為主，又融合了他那挺拔秀麗、飄逸犀利的“瘦金體”，使得它與畫風輝映。

詩畫一體，不僅在外觀上改變了中國繪畫的視角形式，也使書法、畫題、跋、詩文、署名、印章等成為畫面的有機組成部分，增強了書法和繪畫的表現力，使之成為了一門綜合性藝術，正因為如此，才有中國今天的藝術奇葩！

綜觀宋徽宗的一生，評價眾說不一。就事實而論，他雖然在政治沒什么成就，但卻是一位相當完美的藝術家。他集書法家、畫家、收藏家、鑒賞家于一身，他獨創的“瘦金體”至今無人能夠超越，而且對中國繪畫的普及也做出了巨大的貢獻。因而稱宋徽宗趙佶為“皇帝書畫家”顯然毫不為過。

參考文獻：

［1］［2］陳高華.宋遼金畫家史料［C］.北京：文物出版社，1984，P609-631.

［3］夏文彥.圖繪寶鑒［M］.吳孟夏.中國畫論.卷二［C］.合肥：安徽美術出版社，1995.

［4］［南宋］鄧椿，畫繼，吳孟夏.中國畫論（卷一）［C］.合肥：安徽美術出版社，1995.

［5］佚名.宣和畫譜（卷一七）［M］.吳孟夏.中國畫論（卷二）［C］.合肥：安徽美術出版社，1995.

［6］朱仁夫.中國古代書法史［M］.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1992，P379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