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攻》

墨子惟兼愛，是以尚同；惟尚同。是以非攻：惟非攻，是以講求備御之法。

——俞樾《墨子間詁》序

墨子(前468前376)名翟，著有《墨子》一書。提到墨子。我們最熟悉的是兼愛、非攻的哲學理念，然而，他除了是杰出的思想家之外，還是一位科學家、軍事家和社會活動家，在軍事方面。墨家尤以善守著稱。由劉德華主演，張之亮導演，改編自漫畫的電影《墨攻》，從熒幕角度向我們闡釋了墨家“天下之人皆相愛，強不執弱，眾不劫寡，富不侮貧，貴不傲賤……”的兼愛、非攻理念。同樣也展示了墨家擅長的城守思想。

前370年，時值戰國亂世，群雄紛爭。強大的趙國派大將巷淹中率10萬大軍攻打燕國。而僅有婦孺平民4000多人的小國梁城是其必經之地。為了能順利地討伐燕國。加上糧草補給的需要，趙國大軍必然要先攻打梁城。弱小的梁城向當時維護正義、宣揚和平的墨家人求救，在苦等無援的情況下。梁王只得派司馬牛子張奉諭騎白馬迎降于趙軍先鋒部隊。而在這一時候，墨者革離只身來至梁城，用略加改制的箭嚇退了趙軍的先鋒部隊。隨后，又鼓勵百姓抗擊強敵，說服梁王授予兵權，釋放囚犯為國而戰。建造甕城御敵于外，由此與趙軍展開了斗智斗勇的守城之戰。革離以墨家善稱的守城之術多次擊退趙軍，最終保衛了梁城。而自己也帶著一群失去親人的孤兒周游列國，繼續宣揚著兼愛、尚同、非攻。

一、墨家善守

目前存世的《墨子》多涉及宗教和哲學。但傳說古本《墨子》中講究御敵方法的就有二十篇。占全書七分之二，雖經過歷代傳抄散佚，剩十一篇，但也足以體現墨家的守城造詣。這守城十一篇為：備城門、備高臨、備梯、備水、備突、備穴、備蛾傳(密集沖鋒)、迎敵祠、旗幟、號令、雜守。對各類進攻提出了守城對策，除迎敵祠篇有迷信色彩外，其余各篇都結合實際、行之有效。墨者革離很好地繼承了墨家守城的思想，因此，即便是第一次守城，即使墨家不愿派人來。革離還是率領四千婦孺成功地抵擋了趙國十萬大軍。

二、城守思想

城守思想是墨家軍事思想的精髓，是克敵制勝的法寶，這些思想在電影《墨攻》中得到淋漓盡致的展現和另類的詮釋。

(一)城守理念

《墨子·雜守篇》記錄了墨家“城有五不可守”的理念。“子墨子曰：‘凡不守者有五：城大人小，一不守也；城小人眾。二不守也；人眾食寡，三不守也；市去城遠，四不守也；畜積在外，富人在虛，五不守也。’”分別列舉五種不可守備的城池模式。《墨子·備城門篇》中又闡述了備守圍城的十四條原則。“墨子曰：‘凡守圍城之法：城厚以高；壕池深以廣；樓斯修；守備繕利；薪食足以支三月以上；人眾以選；吏民和；大臣有功勞于上者多；言信以義，萬民樂之無窮……不然。則賞明可信而罰嚴足畏也。’”或許正是基于以上的城守理念，墨家認為梁城不具備可守的條件，所以不愿派人至梁解圍。但革離到來后，改變了這種不利狀況，創造了一些守備條件，如在南門外修建甕城，收集糧食進行配給，鼓勵百姓抗敵，釋放囚犯衛國，說服梁王授權等，這些狀況的改善使得四千百姓抗拒十萬大軍成為可能。墨家守城理念在電影《墨攻》中的另一體現是“以極傷敵為上”。《墨子·號令篇》中說：“凡守城者以極傷敵為上……能此，乃能守城。”當趙軍入城被圍困并繳械投降后。梁城司馬牛子張下令放箭射死沒有任何反抗能力的趙兵。這種極具殺傷力且急敗敵人的策略雖然取得了很大成效。但卻過于殘忍，以致于革離反問自己：“以極傷敵為上，對嗎?”

(二)攻防的具體對策

在電影《墨攻》中，趙軍分別用了毒攻、突攻、穴攻等進攻方法，而梁城百姓在革離的墨家思想指導下多次抵御強敵的進攻。保衛了梁城。針對趙軍封鎖梁城通道，在溝渠下毒的做法，革離讓百姓多挖水井，令官府收集百姓糧食儲藏起來。并對糧食和水進行配給。隨后，趙軍對梁城發起猛攻。實行以火箭射入城內，用梯子攀上城墻，以巨木撞擊城門等進攻方式并舉。革離則事先收集百姓糞便，“涂茅屋毋令外火能傷也。”并把敵人射來之箭拔出分發將士為用。還通過燃燒稻草及潑硫磺漿熏退敵人。并揮旗號令士兵百姓攻擊攀城之敵。在敵人攻入甕城后，革離讓大家退回主城，誘敵深入后收起吊橋并施以水攻、火攻大敗敵人。趙軍還通過挖地道的方式攻入梁城。革離則“持窯貍穴中，聽穴者聲以審知穴之所在，鑒穴迎之”。待敵人從隧道中出來后，用帶劍的籬笆刺傷敵人。此外，革離還用心理戰術御敵。如召集全城壯丁七日內建成甕城，以精驥營搬運石塊表明建城決心。又如派人到趙軍軍營外煮其家鄉菜。引起其士兵思念故土。達到讓趙軍退兵的目的。

三、結語

姑且不論《墨攻》中這一歷史事件是否屬實，亦不論其電影中的紕漏(如趙軍旗幟上為篆體“燕”字)，單從精神思想體現上來說，《墨攻》已較充分地體現了墨家的城守思想。秦漢以后，隨著國家統一和漢武帝“獨尊儒術”等原因，墨家及其思想逐漸退出歷史舞臺。用《墨攻》中梁王對革離墨家思想的評價來說，則是“婦仁之人，不能治世，墨家思想只適合于戰爭，于太平盛世不能令國土昌盛”。然而。墨家軍事思想中的城守理念卻不容忽視。它是戰國軍事思想史的重要組成部分。岑仲勉先生就認為《墨子》與《孫子兵法》一樣是軍事學的重要資料。二者不可偏廢。而《墨攻》正是這一思想及理念的銀幕體現。正所謂：

任你是金戈鐵馬，氣吞萬里如虎，以危卵孤城做賭。

我自有墨守成規，仁者無敵是故，憑兼愛非攻為注。

興亡千古事，悠悠。

勝，百姓苦。

敗，百姓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