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嘯山莊》中人物塑的對稱美與真實性

[摘要]本文從探討《呼嘯山莊》中人物性格入手，分析了他們內心善與惡的抗爭以及性格的多面性，突出了小說中圓形人物性格上的對稱美和真實性。

[關鍵詞]對稱美 真實性 圓形人物

艾米莉·勃朗特是英國十九世紀的著名詩人和小說家。在短暫的一生中，她寫過不少抒情詩，還有一部小說，即《呼嘯山莊》，正是這部小說奠定了她在英國文學史及世界文學史上的地位。

艾米莉·勃朗特生活的維多利亞時代作家輩出，如狄更斯、薩克雷等，但她的小說顯然不同于其他同時代的作家。她善于塑造圓形人物，突出人物性格的復雜性和對稱美，以求真實性。她認為，人在本質上集善與惡于一身，二者并非截然分開。這一點充分體現在小說中的幾個主要人物身上。小說女主人公卡瑟琳正直善良，當她的父親老歐肖先生把希克厲這個吉普賽棄兒帶回家時，她非但不因他卑微的出身而鄙視他，相反，她視希克厲為親密伙伴。每當哥哥亨德萊侮辱希克厲時，卡瑟琳總是挺身而出去保護他。星轉斗移，卡瑟琳長大成人，出落成一個美麗熱情的姑娘。她的血管里流動的血液和希克厲的一樣熱烈奔放。她與希克厲都彼此深愛著對方，一條無形的紐帶把兩顆滾燙的心連在了一起。她曾對女仆納莉說過，“……我對林敦的愛，就像掛在林子里的一簇簇樹葉，時光會改變它，我知道，到了冬天，樹葉就要凋落了。我對希克厲的愛，好比是腳下永恒的巖石，從那里流出很少的、看得見的快樂的泉源，可這是必不可少的。納莉，我就是希克厲!他時時刻刻在我心頭……”這是一種奇異的、超人間的愛!然而，一旦她面臨婚姻的選擇時。她還是舍棄了希克厲，而嫁給了埃德加·林敦。如果用道德標準來衡量，卡瑟琳似乎是一個愛慕虛榮、為世俗偏見所擺布的女人，一個對愛情不忠實的女人。但事實上，卡瑟琳的性格并非如此單一、片面，作家在塑造這個形象時力求達到一種和諧美和對稱美，使人物更貼近現實生活。人們常說，熾熱的愛情未必能筑起婚姻的殿堂，愛情這個字眼太純潔、太浪漫，而婚姻是更現實的東西，其中涉及到許多社會因素。卡瑟琳對希克厲的愛情是一種超越社會習俗的、理想的愛情，是一種精神上的愛情，而她與林敦的結合在當時的社會正是門當戶對、司空見慣的事。迫于社會的壓力，加上女人的那點虛榮，她最終嫁給了林敦，因為林敦年輕、英俊、富有。但卡瑟琳內心明白，她的整個靈魂都深愛著低賤的希克厲。談到自己在婚姻與愛情之間徘徊的矛盾心理時，她開誠布公地告訴納莉，嫁給林敦完全違背了她內心的感情。她說，“——在我的靈魂，在我的心坎里，我清楚地知道我是做錯了。”卡瑟琳內心的這種苦惱體現著她性格上正反兩種力量的沖突，正是通過這種沖突，作者才使女主人公的個性得到了升華，實現了人物塑造的對稱美和真實性。

就人物性格的復雜和豐滿而言，小說中的人物當數希克厲，他的殘暴令人發指。亨德萊的虐待和歧視激起他的憎恨，卡瑟琳在愛情上的背叛點燃了他復仇的導火索。他娶了伊莎貝拉，盡管他根本不愛她。他用欺騙的手段奪走了亨德萊的所有財產，甚至包括幼小的哈利頓。他把與亨德萊、卡瑟琳以及林敦的恩怨延伸到下一代。他時刻摧殘著哈利頓，就像當年亨德萊對待自己那樣：他強迫卡瑟琳和林敦的女兒卡茜嫁給自己體弱多病的兒子。情人的背叛窒息了他心頭火熱的愛情，社會的偏見扭曲了他的人性，他變成了一個魔鬼一樣的撒旦，他毀滅著人世間的真愛和生命。但透過他猙獰可怕的面孔，我們可以窺見一顆被扭曲的心靈，在這顆心靈深處，偶爾也閃現出善良的火花。喝得酩酊大醉的亨德萊把哈利頓扔下樓梯，是希克厲伸手接住了他，那一刻他是否想過自己救起的是仇人的兒子?或許這一舉動是下意識的，然而，正是這種下意識的動作掀開了他心靈之扉的一條縫隙，透過這縫隙，我們看到了他封閉的心靈深處那一絲善良人性的余燼。他是一個惡魔，同時他也是一個受害者，應該說，自始至終他都在與不公平的命運抗爭。他對整個人類的憎恨來自于他受挫折的愛和所遭受的社會歧視。盡管他不遺余力地誘使哈利頓墮落，但他不得不承認，他喜歡哈利頓，勝過喜歡自己的兒子，因為哈利頓太像當年的希克厲了。而哈里頓與卡茜的愛情又像一面鏡子映照出他心中那段刻骨銘心的愛。也許恨不過是愛的異化罷了，當他預感到自己快要回到卡瑟琳(游魂)的身邊時，他一下子喪失了作惡的力量。人間真愛得以復蘇。這種愛與恨的對立統一真實地體現了人性的平衡與和諧。

這種人物性格的多面性還體現在亨德萊身上。乍看起來，亨德萊粗魯殘暴，嫉妒心強。自從希克厲跨進歐肖家的門坎，亨德萊就千方百計欺侮、貶低希克厲。在亨德萊看來，希克厲是他的敵人，因為老歐肖先生太偏愛希克厲了，在歐肖這個家庭中，希克厲的地位顯然居于亨德萊之上，這正是亨德萊憎恨希克厲的原因。那么，亨德萊是不是一個徹頭徹尾的壞蛋，一種邪惡的象征呢?回答是否定的。我們不能否認亨德萊的殘忍邪惡，但同時我們也應看到他內心豐富細膩的感情。愛妻去世后，他痛不欲生，他的種種舉動正顯示出他對妻子的一片真情。另外，亨德萊對兒子的態度也體現了他內心的矛盾和沖突。表面上看，他對兒子哈利頓冷漠異常，非打即罵，似乎毫無父愛可言，但他清醒時曾告訴仆人納莉，如果發現他喝醉了，就把哈利頓藏到安全的地方，因為他唯恐自己酒后失手去打兒子。這類細節說明，亨德萊善良的人性并未完全泯滅。

人物性格的對稱美和真實性也體現在小說中第二代人身上，卡茜便是其中一個。她繼承了母親的美麗和勇敢，還有父親的文靜與端莊，但她身上貴族小姐特有的傲慢和虛榮也是顯而易見的。她鄙視哈利頓的骯臟粗俗，嘲笑他不懂體面。她不曾想過，這一切歸因于哈利頓不幸的生活。哈利頓的命運一開始就掌握在希克厲手中，他根本沒有機會接受教育，他暗戀卡茜，卻沒有勇氣接近她，哈利頓善意的舉動只能招致卡茜的不屑與反感。然而，在人們正常的感情生活里，愛才是正常的需要。最后，卡茜接納了哈利頓。這在冰霜凍土中萌發的愛情一旦扎了根，就無人能去扼殺它了。

總之，艾米莉·勃朗特追求的對稱美使她塑造了一系列真實生動的圓形人物，這些人物內心善與惡的抗爭成為貫穿故事始終的線索，加上小說獨特的結構、敘述技巧及意象、夢幻的運用，使這部小散發著持久的藝術魅力，成為英國文學史上的不朽之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