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年前,為了填補冬天冷飲生意的清淡,陳澤民自制模具,生產出了中國第一顆速凍湯圓。出乎意料的是,這顆小小的湯圓卻開啟了中國一個全新的食品行業——速凍食品。于是,“中國速凍食品之父”的名頭自然而然地落在了陳澤民的頭上。
今天,全國每10個速凍湯圓中就有6個出自陳澤民掌控下的三全公司。
今年5月,由三全食品股份有限公司(以下簡稱三全)生產的31.3噸常溫微波米飯出口到了英國,這在國內尚屬首次。兩年前,三全董事長陳澤民在接受媒體采訪時宣稱,要讓世界人民都吃上中國的常溫米飯快餐。這次出口,或許是他實現這一夢想的開端。
雖然如今的三全已同時踏入速凍食品、常溫食品以及中式快餐等多個領域,但是,在公眾心目中留下深深印象的,卻始終是那個婦孺皆知的“三全凌湯圓”。
“科技標兵”巧借“東風”
陳澤民辭職下海時,有一份非常體面的工作。他是一位具有30年行醫經驗的外科醫生,鄭州市第五人民醫院的副院長。那一年是1992年,正是中國掀起又一輪經商熱的時候。
正式辭職前,陳澤民已有過幾年業余經商的經驗,他坦承下海的原因是“工資滿足不了家庭支出”。當時政策允許星期天搞第二職業,于是,陳澤民1989年與妻子一起,在鄭州一個小巷子里辦起了“三全冷飲部”,15000元啟動資金,是從一個賣水果的個體戶鄰居那兒借來的。
善于琢磨的陳澤民為了讓冷飲部有特色,自制設備做出了夾心冰淇淋。這一自制品種當時在鄭州尚屬獨門生意,于是,他轉而做起了批發。
陳澤民從小就喜歡琢磨,有極強的動手能力。上高中的時候,他利用理發推子的原理,制作了一臺收割機模型。在四川宜賓工作時,又搞了不少發明創造,被評選為“科技標兵”。1979年,調到鄭州市第五人民醫院工作的陳澤民,將單位一臺價值幾十萬元因遭水淹而報廢的大型x光機修好。他甚至還仿照在北京展覽會上看到的一臺日本產的洗衣機,造出了一臺洗衣機。
陳澤民是重慶江津人,3歲時隨當兵的父親來到河南。醫學院畢業后去了四川宜賓,這一去就是14年。在四川的那段時間,陳澤民學會了做湯圓、做臘肉、腌泡菜。調回鄭州時,他將自己用了10多年的石磨帶回,逢年過節便包些湯圓,分送給親朋好友,讓大家嘗嘗鮮。當時,北方人只是在一年一度的元宵節應景地吃點元宵,陳澤民自家做的香糯湯圓是個稀罕物,讓親朋好友很是喜歡。
冰淇淋生意季節性很強,鄭州的冬天寒風嗖嗖地刮,馬路干凈得幾乎都不用掃。“三全冷飲部”的工人幾乎沒活可干,陳澤民不得不為怎么度過這個冬季而煩惱。
但沒有想到的是,一趟哈爾濱之旅,讓陳澤民有了主意。
冬天的哈爾濱冰天雪地,陳澤民發現當地人把吃不完的餃子凍在戶外,隨吃隨取。陳澤民立馬想到,餃子能凍,湯圓也應該能凍。冷凍后的湯圓拿到市場賣,或許會受歡迎。最為打動陳澤民的是,冷凍湯圓不僅解決了保鮮難題,更關鍵的是能打破季節限制,可常年銷售。
回到鄭州,陳澤民全力投入到速凍湯圓的研究中。3個月后,他做出了第一顆速凍湯圓,并且拿出了一整套商品化方案,從原料配方、制作工藝程序、單個粒重到包裝排列、包裝設計等無所不包,而且,他還立即申請了速凍湯圓生產方法發明專利和外形包裝專利。
一部電視劇的熱播,更是讓陳澤民巧借了“東風”。
1990年下半年,中央電視臺播出了電視劇《凌湯圓》,陳澤民立即給剛剛研制出來的速凍湯圓起名為“凌湯圓“,并迅即注冊申請了“凌”、“三全凌”、“三全”商標。陳澤民的速凍湯圓借一部電視劇做了一次成功的宣傳,且幾乎不花錢。
讓消費者的舌頭做主
與發明速凍湯圓相比,市場推廣對陳澤民來說,似乎更艱難一些。
為了讓人們了解速凍湯圓,年近50歲的陳澤民蹬著裝有煤氣灶、冰柜以及鍋碗瓢盆的三輪車,以現煮現嘗的方式做起了市場推銷。
一天,陳澤民把速凍湯圓拉到鄭州一家很有名氣的副食品商場。商場負責人嘗了當場煮的凌湯圓后,半信半疑地答應先試銷兩箱。同一天,陳澤民又爭取到了幾家商場“送兩箱試試”的待遇。沒想到,試銷的湯圓當天就一賣而空。商場經理們不再猶豫了,轉而希望與陳澤民建立長期的供貨關系。
一個多月后,“三全凌湯圓”就在鄭州闖出了名氣,有的經銷商為了拿到貨,甚至派人守在陳澤民的廠里,生產一箱就搶走一箱。
離1991年春節還有十幾天的時間,陳澤民去北京開會。會議休息時,他來到西單商場,說服商場負責人同意進兩噸湯圓試銷。趕制的兩噸湯圓被租來的一輛冷藏車送到西單商場,會還沒開完,商場經理就打來電話,讓他再送5噸。
北京市場打開后,陳澤民趁熱打鐵,同時在西安、太原、沈陽、濟南、上海等中心城市建立了銷售渠道。這時,小作坊顯然已不能滿足市場需要,但要建一個現代化生產線食品廠,光購買速凍機就是一大筆投資,進口的1000多萬元,國產的也得100多萬元。為節約投資,陳澤民就自己買材料,自己設計,建起了國內第一條速凍湯圓生產線,日產量由原來不足兩噸,猛增到20噸。
說起創業初期自己擔當的角色,陳澤民說“裝修工、維修工、機械設備人員、推銷員、司機,各個工種都是一個人挑了”。
在市場調查中,陳澤民發現,同樣的湯圓,不同地域的消費者的需求也是有差異的,只有對了消費者的脾氣,才能讓他們心甘情愿地買。
最早的三全湯圓做的和乒乓球一樣大,里面的芝麻、花生都是顆粒狀的,特招東北人喜歡,一箱一箱往家里買。這與東北冬天長、氣溫低、耐儲存有關。但在上海就不一樣了,上海人精細,去菜市買蔥,討價還價半天也就買一兩根。于是,陳澤民針對上海市場想了兩招:給湯圓瘦身,同時增加品種;用散裝代替大包裝,消費者一次就可以吃到不同口味。廣東人講究滋補,講究營養,陳澤民就開發出黑糯米湯圓。無論是湯圓,還是水餃、粽子,陳澤民都會根據南北地域的不同需求,開發出差異化的適銷品種。
讓消費者的舌頭做主,是陳澤民做大三全食品的一個秘密武器。
面對競爭者的挑戰
1995年前后,全國出現了大量仿制“三全凌湯圓”的企業,僅鄭州市就有幾十家。然而,擁有專利權的陳澤民卻放棄了對仿造者的追究。他認為,速凍食品是個技術門坎很低的行業,很容易仿制。如此一來,光是專利官司都打不完,與其耗費精力打得不償失的官司,不如多幾個本土企業共同將速凍食品的市場做大。陳澤民說:“如果只有一家賣服裝的,那不叫市場;如果一條街上有很多家在生產服裝,銷售服裝,那就是服裝一條街,就成了市場。”
三全的挑戰首先來自同城的“思念”。李偉,“思念”的創始人,瞅準三全生產線不夠豐富的漏洞出招了。
1998年,李偉率先做起了小湯圓,個重10克的“珍珠系列”湯圓讓思念大獲全勝,當年生產4000多噸,產值達數千萬元。接下來,李偉又推出重量只有3.5克的“小小珍珠系列”,大小和豌豆一樣。
但是,真正讓“思念”脫穎而出的是速凍水餃。“思念”買下河南當地有名的灌湯水餃秘方,推出速凍水餃,一炮走紅。2001年,“思念”銷售額達到了兩億多元,成為行業的老二。占地400畝的工業園也破土動工了。
陳澤民見招拆招。2002年,三全成立了十幾個產品研究室,并進而對產品線進行細分,一舉推出了湯圓、水餃、包子等數十個品種。針對“思念”的優勢產品——水餃和小湯圓,三全不僅特別推出“狀元”系列水餃,小湯圓也一氣推出了7個品種。
人們總津津樂道于肯德基與麥當勞之間既競爭又合作的關系,三全與“思念”的關系,與此也有幾分相像。
2001年,三全推出了三全凌棕子,并宣稱在浙江武義縣采購了大批竹葉,三全的粽子散發著“天然原香”。一個月不到,“思念”也推出了一種“竹葉包裝的棕子”,為了推廣,“思念”甚至在商場、超市樹起了真竹子。2003年,三全推出了早點早餐食品,很快,“思念”就推出了早八點系列早餐食品。雙方產品的價格都一模一樣。
但是,三全與“思念”之間不光針鋒相對,而且也有合作,甚至不乏默契。2005年,三全因不堪高額進場費,憤然從北京某大型超市撤出。出人意料的是,“思念”也斷然從該超市撤貨。對方從北京趕到鄭州向三全“做工作”,吃了閉門羹后又轉往“思念”,結果連門都沒有進。
眼看速凍食品利潤年年走低,“思念”于是向房地產進軍。2003年,“思念”圈下了黃河景區5000畝地,宣稱斥資14億元打造一個高檔社區。兩年過去了,樓盤依舊還是一塊空地,但與三全的距離卻拉大了。2004年,三全食品銷售額已達14億元,而過去的行業老二”思念”只有7億元。
“以前擔心‘思念’的追趕,現在大家不在一個檔次上對話,自己心理壓力小了點,但少了一個參照的對手,對自己也未必就是好事。”陳澤民心里多少有些失落。
嘗試中的中式快餐
陳澤民覺得開創速凍行業是“上帝對自己最大的恩賜,一輩子做好這件事也就心滿意足了”。但是,他似乎并不想只是專注于速凍食品。
2005年2月,三全在鄭州百貨大樓開出第一家“有知有味”中式快餐店,并迅速移師北京,把快餐店開進了中關村,東直門等地。
在“有知有味”,顧客看不到廚房,也沒有廚師,所有產品都是從工廠化廚房直接運過去的。三全專門成立了中式快餐研發中心,研制出了各種面條、面食和米飯套餐,還有各種傳統飲料。陳澤民計劃用8到10年時間,在全國開到1000家連鎖店。“快餐產業與速凍業存在共通之處,都屬于食品深加工,且更能發揮優勢,70%的原料自產。做快餐還能節省20%的商場超市進店費,這會使產品更具競爭力和較大的利潤空間。”談起做快餐的初哀,陳澤民這樣說。“三全有比洋快餐更有利的條件,我們有食品工廠,有自己的物流,能在7天之內把產品運到全國各地,還有遍布全國的銷售網絡。我們不能總活在洋快餐的陰影下。”
但中式快餐的結局,卻總是叫人憂心。
遠有“紅高梁”的教訓,近有“思念”剝離“一江兩岸”的舉動。2004年底,“思念”在上海開了“一江兩岸”快餐店,不久又在南京、武漢連開兩家。但迫于資金的壓力,“思念”不久就將三家店轉讓。
“三全一直埋頭學習洋快餐的優點,研究中式快餐失敗的教訓,并一點點地總結自己開店過程中的經驗。”陳澤民這樣說。
“三全付出了不少,開的店也賠過。但賠了不怕,現在我們已經摸索出很多經驗,譬如在翻牌率固定的時候,如何提高客人的人均消費。”三全快餐部副總經理王凱旭很有信心地說。”我們已經找到了盈利模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