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祥云：一個小官大貪的標本

“土地神”辦公司

1956年10月，楊祥云出生在湖南省吉首市獅子村一個農民家庭，父母都是老實巴交的農民。高中畢業后，厭倦讀書的楊祥云在當地水庫當上了一名會計。干了一年后，于1976年赴遼寧鞍山市某部隊當工程兵。1981年退伍回家后，在工地上干起了泥瓦工。

1983年，楊祥云結婚，不久就當上村支書。上世紀80年代末，吉首市國土局剛成立時，由于工作人員少，每個村的村支書便兼任國土員，協助市國土局工作，楊祥云便是其中一員。由于工作能力強，楊祥云很快便擔任了萬溶江鄉國土所所長。

1996年9月，楊祥云被吉首市人事局錄用為國家干部。1998年11月，擔任了萬溶江鄉黨委副書記，2001年，又升任吉首市國土局黨組書記、副局長。雖然只是個科級干部，但楊祥云掌握著全市的土地管理，成了名副其實的“土地神”。

“他是靠自己的能力創出來的。”沒有出事前的楊祥云，經常得到村民羨慕式的肯定。因為從一名普通農民逐步轉變為掌控一方國土管理的領導干部，這在當地是極少見的。

但是，在另外一些村民眼中，楊祥云從當上村支書后就變了，“變得有架子了，而且好色了”。在擔任村支書的第三年，楊祥云與妻子鄒珍鳳離婚，據鄒珍鳳說，“他是怨我沒有生男孩，加上經常吵架就離了。”

離婚第二年，楊祥云娶了當地一名19歲的女子，并生育兩個兒女，可結婚6年后，兩人又離婚了。

1992年11月28日，萬溶江鄉政府以虛假出資(主管部門撥款35萬元、個人集資5萬元)方式，注冊了吉首市國土房屋綜合開發公司萬溶江分公司(以下簡稱萬溶江分公司)，并任命當時的國土所所長楊祥云兼任這個“空殼”公司的法人代表和總經理。國土所職工劉國瑞為副經理，招聘劉清芳為出納。國土所和萬溶江分公司實際上是一套人馬兩塊牌子，共用一套財務賬。

楊祥云的不法活動，就是從他擔任萬溶江分公司老總以后逐漸開始的。

2000年，吉首乾州新區修建世紀大道，楊祥云成為拆遷部負責人，他通過盜賣世紀大道指揮部已征土地15.59畝，得款4721550元，將其變成了萬溶江分公司的資產。

2000年下半年，萬溶江分公司售給湘西自治州人民醫院41.6畝土地，醫院打了預付款后，又嫌土地面積小要重新選址購地，但萬溶江分公司一直未退這筆預付款。

短短幾年的時間，萬溶江分公司共出售國有土地93.78畝，獲得了576.5萬元土地出讓金。到2002年初，這家公司已經擁有1000余萬元的資產。而在公司內部，楊祥云等人通過多報工程量等手段，侵吞，私分了100多萬元。

走樣的改制

眼看公司一天天壯大起來，楊祥云雖然掌管公司大權，仍覺得心里不平衡。這時候，全國國有、集體中小企業改制風氣正濃，楊祥云感覺好機會要來了。

2001年1月，楊祥云被任命為吉首市國土局黨組書記、副局長，負責乾州新區國土管理工作。2002年初，楊祥云主持召開萬溶江國土所和萬溶江分公司政企分家會議。分家后的萬溶江分公司只留下劉國瑞和劉清芳兩人，楊祥云安排劉國瑞任公司經理，劉清芳任公司副經理。然后，楊祥云要劉國瑞、劉清芳出面，向鄉政府提出買斷公司所有權。

劉國瑞找到吉首吉順會計師事務所對公司資產作了審計，審計報告顯示公司的資產有739萬元。楊祥云擔心公司資產過大，鄉黨委，政府不同意買斷，他們也買不起，便授意劉國瑞，劉清芳少報資產，多報公司困難。

當年2月，萬溶江鄉黨委書記楊某、鄉長彭某聽取了劉國瑞，劉清芳關于買斷公司的匯報。楊祥云也參加了會議。在會上，劉國瑞、劉清芳提供了一份虛假的、由楊祥云親自修改后打印出來的公司資產債務表，表上寫明公司負債28.5萬元。但是，三人卻隱瞞公司所有的土地38.63畝(經評估價值為818.1738萬元)和218.3343萬元的凈資產。最終，萬溶江鄉政府同意由劉國瑞、劉清芳等以19萬元買斷公司所有權，并簽訂了買斷協議。這19萬元的買斷費，劉國瑞和劉清芳各出6.5萬元，另6萬元由劉清芳從其保管的賬外賬中拿出來，作為公司其他人員的出資。

4月，三人從公司凈資產中拿出755萬元作為公司股本，劉國瑞、劉清芳出的13萬元也作為各自的股本，合計768萬元注冊成立萬溶江國土房屋綜合開發有限公司(以下簡稱萬溶江開發公司)，企業性質由集體所有制變為股份制，萬溶江分公司占98.3％，劉國瑞、劉清芳各占O.85％。劉國瑞任開發公司執行董事，劉清芳改任開發公司總經理。

企業改制雖然成功，但還不是楊祥云個人的，不過，他已經找到了解決的辦法。

聯姻斂財法

在2006年5月23日的庭審中，劉清芳說自己觸犯了法律是因為“年紀小，不懂事”。“在不懂法律的情況下被人利用了”。當公訴人員問她是被誰利用了，她說：“是楊書記!楊祥云。”

有關楊祥云和劉清芳的感情糾葛，在吉首市幾乎是路人皆知。據了解，劉清芳被招聘進萬溶江分公司任出納時，年僅17歲。然而，隨著時間的推移，楊祥云逐漸喜歡上了這個青春年少、面容嬌美的女下屬，并處處關照她。對于頂頭上司的刻意關照，劉清芳心知肚明。雖然她已結婚，但還是成了楊祥云的情人。

2003年2月1 6日，楊祥云主持召開萬溶江開發有限公司股東大會，會議形成三方面的決議：一是以承擔原萬溶江分公司債務為由，由劉國瑞代表萬溶江分公司將該公司在萬溶江開發公司中的755萬元股份中的638萬元轉到劉清芳等人名下(轉到劉清芳名下的股份570萬元)；二是將萬溶江開發公司未分配利潤38萬元轉增注冊資本，同時增作劉清芳的股本；三是免去劉國瑞公司執行董事職務及法定代表人資格，公司設董事會，選舉劉清芳為公司董事長及法定代表人，劉國瑞為公司經理。

劉清芳被扶上萬溶江開發公司董事長(并成為控股股東)后，楊祥云多次提醒劉清芳要離婚，否則公司便成了劉與其丈夫的財產。2003年5月8日，劉清芳和丈夫離婚。

5月26日，萬溶江開發公司再次召開股東大會，在楊祥云的授意安排下，劉國瑞代表萬溶江分公司，將該公司剩下的117萬元股本全部轉到劉清芳名下。5月28日，經劉清芳申請，吉首市工商局將萬溶江分公司注銷。

至此，萬溶江開發公司便成了由劉清芳絕對控股、實際上是由楊祥云掌控的純民營公司。2004年3月，楊祥云和劉清芳辦理結婚登記，成為合法夫妻，萬溶江開發公司也就名正言順地變成了楊祥云和劉清芳的私人財產。

“他在吉首黑白兩道都有人，沒人敢惹他。”在深挖楊祥云的罪證時，辦案干警遇到了相當大的阻力。據介紹，經過在萬溶江鄉和乾州一帶多年的經營，楊祥云在當地聚集了一定的勢力，常年在他身邊的有二、三十個小兄弟，形成了一個勢力團伙。

楊祥云被抓捕歸案后特別囂張，拒不交代問題。最后，還是他的同案犯劉清芳、劉國瑞吐露實情，給辦案干警打開不少突破口。

2006年8月3日，湖南省湘西自治州中級人民法院以楊祥云貪污1495.66萬余元，判處其死刑、緩期兩年執行。劉清芳、劉國瑞也分別被判處有期徒刑12年。

2007年6月14日，湖南省高級人民法院對楊祥云等人作出終審裁定：駁回上訴人楊祥云、劉清芳夫妻的上訴，全案維持原判。

小官成大貪，在黨政干部職務犯罪中并不少見。我國著名反腐專家李永忠指出，一般說來，這樣幾類部門容易產生“小官大貪”現象：一是與熱門行業相關的行政部門，如一個縣的國土資源局，盡管只是科級單位，但他們掌控的錢往往上億，自然容易產生腐敗；二是政企職責不分的單位，如電力公司、電信公司等，看似公司，其實還行使一部分政府的行政權力，二者合一，權力更容易被濫用；三是“官小權大”的部門，官職雖小，卻大權獨攬，再加上其周圍寬松的作案環境，不費時日，小官便長成為巨貪。

李永忠認為，必須加強對權力的制衡。權力不分大小，職務不論高低，只要有權力的地方，就必須有完善的監督，只要有職務行使，就必須有相應的牽制。只有這樣，才能預防和杜絕“小官大貪”現象的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