魚佬兒之謎

鄭衍文／編譯

17歲那一年，我正在糖楓度假村的一家賓館當侍者。這里的客人大都是我們的老主顧。每年夏天，他們都會在某一個固定的時間舉家來到度假村。有很多家庭，這樣的度假已經延續了好幾代了。我們這里的雇員，大部分也是比較固定的。所以，我們對來這里度假的客人都非常熟悉。有些客人，即使說不上熟知，我們也已經是耳熟能詳；更有少數一些客人，在我們這些侍者當中可以說是鼎鼎大名。

客人們一般都是在周六進駐，然后在這里度過一周的休假。每當有客人要來，我們這些侍者都會在樓門口列隊恭候，期待著去為客人搬運行李。因為，在這樣的時候，我們可以掙到1美元的標準小費。有時候是50美分，如果運氣好的話，也有可能掙到2美元。

這一個周六卻不同尋常。因為，按照慣例，該是那位魚佬兒進駐度假村的時候了。

我們都不知道這位魚佬兒的真實名字。據傳說，他是因為做著什么有關魚的生意而發了大財，他是經過自己的努力打拼而最終出人頭地的。對我們來說，更為重要的是，他給我們的小費向來都是20美元。

其他的客人從來沒有給過這么多。所以，在我們的心目中，這個魚佬兒也就顯得卓而不群了。

我們這里共有五個侍者，只可惜每年就有一個這樣的魚佬兒。如果碰巧輪到了你聽差，那你就像是中了彩一樣。給魚佬兒送過行李回來，你昂首挺胸，喜形于色，手里揚著一張嶄新的20美元大鈔向同伴炫耀，接下來你便可以聽到同伴們又是羨慕又是哀嘆的唏噓聲。這已經成了我們之間的一個固定儀式，在這儀式的最后，你就只管自己偷著去樂吧。

這一年的夏天，我終于有機會捕獲到了魚佬兒這一條“大魚”。他身材魁梧，紅紅的頭發，隨和的笑容，挺著一個碩大的肚子。可是，他的穿著卻有些寒酸，上身是休閑短衫，下面是寬松的運動短褲。關于他的家人，我已經記不起來了，畢竟，我那20美元的小費是魚佬兒出的，而不是他的家人。

我和魚佬兒并沒說過幾句話——也就是侍者和顧客之間的那個老套子。他的行李也不是特別沉重，侍者們常掛在嘴邊上的那句俏皮話我也沒有用上：“您是不是把收藏的石頭都帶來了？”這沒有什么關系，那20美元的小費是跑不了的。當魚佬兒把錢夾子拿出來，我看到一片花花綠綠的鈔票。他從其中抽出了一張20美元的，交到我的手里。然后，魚佬兒對我笑了笑，說道：“謝謝。”對他所付給我的遠遠高出標準的小費，他竟然連一句解釋的話也沒有。

我的腳下仿佛生了風，輕快地跑回了總辦公室，急切地要去完成我對同伴炫耀的儀式。我感覺，這錢就像是人家扔在地上，讓我白撿的。

可是，魚佬兒給我的小費很快就被我花完了。區區20美元根本不可能對我的經濟狀況產生什么實際的影響。可這個魚佬兒我卻永遠不能忘記，他就像一個謎一直縈繞在我的腦子里。小費給到20美元已經失去了小費的本義，這里面肯定還有別的意思。這20美元的小費，好像就是魚佬兒給我們出的一個謎：

“我為何要給你這么多錢？”

許多年以來，我一直在試圖去破解這個謎。有時候，我感覺我已經找到了答案，可隨著我閱歷的增長，我發現我得到的答案也在不斷地變化。十幾歲的時候，我認為這個魚佬兒只不過是在擺闊。后來我進入了金融業，我想，這不過是魚佬兒的精明投資，他要換取的是更好的服務。再后來，我去了電話公司工作。這時候我又認為，魚佬兒之所以那么做，是因為他采取壟斷的手段攫取了太多的財富，從而產生了一種負罪感。

最近，我對魚佬兒的理解又發生了變化，得到的魚佬兒之謎的答案也隨之發生了改變。

現在，我也已經到了魚佬兒當年的那個年齡。在財富這一方面，我也和他有著同樣的好運。現在我能明白，當年17歲的我在這位魚佬兒的眼里是個什么樣子：天真浪漫的少年，有青春的朝氣和勃勃的野心，卻茫然不知人生之路該從哪兒起步，也不知道你的生命要走向何方，更不可能明白，這人生的旅程，我應該付出多少自己的心血。

如果他給我提出一個老生常談的建議，當年的我是絕對聽不進去的。但他這20美元的小費就是給我的最有意義的啟示，而這樣的啟示是我17歲的頭腦不可能過濾掉的，它逃過了我青春期敏感而又多疑的哨兵，如涓涓細流淌進了我潛意識的深處。魚佬兒已經走過了擺在我面前的生活之路，他是想回過頭來，給我照亮一下我的人生之路。

我相信，我們當年那五個侍者都已經找到了自己對魚佬兒之謎的解釋。我也想把我所找到的魚佬兒之謎的答案告訴你，可我又無法用語言來把它表達清楚。不過，我可以肯定地說：魚佬兒給我的20美元，他沒有白給。

或許，你認識這樣一個人，他需要你的幫助，可他又聽不進去你的忠告。那么，就像魚佬兒那樣，暫且把那些哲言慧語收起來，為他做點有益的實際的事情吧，即使他并沒有為你做什么，也不值得你這樣去做。可總有一天，他們會在你的行動中發現你要給他們的忠告。

［編譯自國外網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