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密林的死尸［連載四］

十三、迷惑的間諜

野玫瑰走上春香茶館的閣樓，在老板娘住的房間停下來，她輕輕敲了三下門，聽到里面喊“請進”，這才推門進屋。

老板娘正在看書，直到野玫瑰坐下來她也沒抬頭，她能聽出野玫瑰的腳步聲。

“雪梅姐，”野玫瑰一直這么稱呼老板娘，“我知道你不歡迎我，但我不能不來，我想跟你說清楚，我……”

“你什么你？”老板娘打斷野玫瑰的話，把手中的書放在桌子上，走到窗前，背著臉說，“這么多年，我一直把你當親妹子，掏心窩子話總是跟你說，你倒好，居然背著我干上了間諜，臊不臊啊？”

野玫瑰說：“雪梅姐，你咋罵都不過分，誰讓我做了沒良心的事呢……”

“沒良心？”老板娘轉回身，滿臉的怨恨：“你做的那些事僅僅是沒良心嗎？那叫背叛，你知不知道？”

“不不”，野玫瑰委屈地說，“我從沒給日本人送過情報，是宮天樂干的，我也是后來才知道的呀……”

老板娘說：“那我問你，兩個大俠藏身翠仙樓是不是你向宮天樂告的密？”

野玫瑰說：“是我。”

老板娘又說：“瑞安寺的隱蔽點也是你通報給宮天樂的對不對？”

野玫瑰說：“對。”

老板娘說：“在你看來，沒給日本人提供情報就不算背叛，可你提供的那些情報全落在了日本人的手里，這意味著什么你想過沒有？”

野玫瑰說：“意味著我間接地做了日本人的間諜，但這不是我的本意，不然，我是不會再把他們的情報送給你的。”

老板娘說：“要不是這樣，你還能活到今天嗎？”

野玫瑰說：“我知道我給青龍山的弟兄帶來許多麻煩，可是我……”

“你怎么著？”老板娘依然咄咄逼人：“你想找點理由為你的行為做個解釋對不對？”

野玫瑰說：“雪梅姐，我沒有親人，你就是我的親姐，我有什么話都愿意跟你說，不管你現在還信不信我，我一定要說，說完了你再處置我，哪怕死在姐的手里，我也情愿。”

老板娘說：“我再信你一次，說吧。”

野玫瑰說：“雪梅姐，還記得三年前我從翠仙樓逃走的事嗎？”

老板娘說：“不但記得，而且一清二楚。”

野玫瑰問：“后來的事你也知道嗎？”

老板娘說：“當然知道。你若感興趣，我替你說一遍。”老板娘坐回原位，一板一眼地說：“三年前，你逃出翠仙樓，在路上認識一對姊妹，她們跟你說，從南方而來，奔嵩山而去，一路上對你百般照顧，你對她們也百般的信賴，于是就結伴而行，一同去了嵩山，走上拜師學藝的生涯。但你無論如何也沒想到，你們去地方是七十六號特工總部設在中原的特訓基地，那個武術大師是訓練諜報人員的教官。當你得知這些機密時，已經難以自拔，因為你只有兩個選擇，一是繼續受訓，為他們所用。二是死路一條，帶著機密永遠消失。要想活命，你別無選擇，于是你違心地承受了三年。三年后，那對姊妹返回南方，你被七十六號又派回柳城，他們企圖利用你和青龍山的特殊關系，繼而配合宮大年和宮天樂剿匪剿共。你認為這是黨派之爭，只要左右兼顧，做個雙重間諜，無論如何都出不了大格。然而你萬萬沒料到，你的雙重情報一方面幫了日本人的忙，一方面又給青龍山的弟兄帶來危險和麻煩，直到你被川島抓去，身受奇恥大辱，你才如夢方醒。你想懸崖勒馬，可是身不由己，因為七十六號的人一直盯著你，名義上是你的伙計，實際上是監督你的特務，于是你只好利用窯姐給我送二手情報，以此來驅趕你良心上的陰影。玫瑰，我說的這些沒錯吧？”

老板娘的陳述，如同一碗鹽水灑在野玫瑰滴血的傷口上，令她灼痛難忍，此時她已泣不成聲：“雪梅姐，你早就知道這些事嗎？”

老板娘說：“當然。知道為啥嗎？我告訴你，柳城的事沒有我們大當家不知道的，誰都甭想瞞過他的眼睛，用他常說的那句話說，這叫得道多助，失道寡助。宮天樂和川島為啥斗不過山大王？就因為他們失道寡助！你呀，好好想想吧。”

“雪梅姐”，野玫瑰擦了擦眼淚說，“我知道我犯了不可饒恕的罪過，可我的心沒壞，真的沒壞！我知道我該怎么做，可是我不知道怎樣才能做好。雪梅姐，看在我孤苦伶仃的分上，你拉我一把好嗎？”

老板娘的恨只是恨在嘴上，都是女人，她能感受到野玫瑰的傷痛，一個生下來就陷落花柳之地的孤兒，即便做了一些傷天害理的事，也不能一棒子打死，野玫瑰的良心沒有泯滅，與奸人抗爭的傲骨也沒有折斷，她不能丟下野玫瑰不管，她得牽著野玫瑰一起往前奔。

老板娘走到野玫瑰身邊，為她擦去臉上的淚痕，像母親撫慰孩子，把野玫瑰摟進懷里：“妹子，也怪姐姐沒把你照看好，姐姐也有錯。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咱們從頭再來。只要心里裝著老祖宗，在什么困境下都能把步子邁正，姐姐一定幫你。”

野玫瑰又哭了，哭得很幸福：“雪梅姐，我聽你的，你說吧，往后我咋做？”

老板娘說：“既然你已經處在雙重間諜的境地，那就利用這個身份里應外合的做事。”

野玫瑰問：“咋個里應外合？”

老板娘說：“大當家的意思是，每當你給七十六號或宮天樂提供情報時，要在第一時間把情報送到我這里，然后再發給對方。如果不方便，我會安排一個人假扮窯姐，潛入你身邊，讓她直接跟你接頭，記住，我派去的人左手拿手帕，手帕上繡著玫瑰花，一天換一個顏色。這個暗號只限你我知道。”

野玫瑰說：“雪梅姐，我記下了，我不會讓姐姐失望的。”

“玫瑰，”老板娘邊捋著野玫瑰的頭發邊說，好好照顧自己，我不愿看到你有意外。

野玫瑰瞇上眼睛，依偎在老板娘的懷里，她什么都不想說，只想感受一回朦朧的母愛……

十四、走進司令部的靚妞

田富貴把吳占魁押回保安團后，按谷三腳編好的瞎話一字不差地跟宮天樂說了一遍，住持為他作了旁證。宮天樂確信不疑，當即下令，獎賞田富貴和便衣隊每人一塊大洋，田富貴忐忑不安的心總算放了下來。出乎預料的是，宮天樂并沒即刻把吳占魁交給日本人，原因很簡單，他要為死去的堂兄出口氣。

宮天樂命令田富貴把吳占魁押進保安團的審訊室，綁在拷刑架上，然后把皮鞭遞給田富貴，說：“這小子殺了我的堂兄，你替我收拾收拾他，狠著點兒，讓本司令敗敗火。”

田富貴慌了手腳，他沒有心理準備，不知如何是好，若打，他下不了手，若不打，會引起宮天樂的猜疑，露了餡兒就會前功盡棄。就在田富貴左右為難時，吳占魁突然罵起來：“宮天樂，你這個王八犢子，要打就快點動手，別他媽的磨蹭，你算什么狗屁司令？打人還得讓別人動手，你他媽的白托生個大老爺們兒……”

吳占魁的戲弄解脫了田富貴，卻激怒了宮天樂，他奪過皮鞭，餓狼似的撲向吳占魁，劈頭蓋臉就是一頓鞭子，一邊打一邊喝罵著，直到累得抬不起胳膊才罷休，可是定眼一看，吳占魁的身上只留下幾十道淺淺的印子，沒有一點兒傷痕。宮天樂暴跳如雷：“吳占魁你真媽的不是人，是個魔鬼！”

宮天樂扔掉鞭子，沮喪地坐在椅子上，好像挨鞭子的不是吳占魁而是他自己。

見此情景，田富貴故意問：“司令，還接著打嗎？”

“打個屁！”宮天樂咆哮著，“馬上把他押走，交給川島。”

田富貴押著吳占魁走了，宮天樂心里空落落地回到司令部。他本想觀賞觀賞吳占魁在皮鞭下疼痛難忍嗷嗷直叫的慘狀，然后再戲弄一番，讓名震江湖的鉆地快刀嘗嘗階下囚的滋味兒，誰知偷雞不成蝕把米，自己反遭戲弄。他早有耳聞，鉆地快刀身懷瑜伽縮身術的絕技，但他沒料到，瑜伽縮身術還能對付皮鞭，這讓他很失望。其實，他完全可以換個手段收拾吳占魁，比如用鋒利的刀子剜，用燒紅的烙鐵烙，這些手段他經常用，每次用都十有八、九把受刑者拿下。之所以沒在吳占魁身上用這些手段，是川島的緣故。川島跟他打過招呼，抓住敢死隊的人要完好無損地交給憲兵司令部，由憲兵司令部處決，因為川島比宮天樂還迫不及待地想要發泄。時下宮天樂正用得著川島，他不能悖逆行事，只能把吳占魁交給川島。這樣做完全是不得已，宮天樂很少做不得已的事，偶爾做一次會郁悶好幾天。宮天樂還有個毛病，一旦郁悶起來就很難過勁兒，這期間誰都不敢接近他，誰接近誰倒霉。不過有個人例外，他的管家。管家摸透了他的脾氣，他一郁悶，立馬給他找個有姿有色的女人，摟進被窩云雨一番，第二天郁悶勁兒就全沒了。因此每到這時，管家準會及時出現，這回也沒例外。管家把警衛攆出去，伏在宮天樂耳邊說：“司令，東門外有個靚妞您不想看看？”

宮天樂立時來了精神頭：“是不是沒開苞的黃花閨女？”

管家說：“那還用說，才十八。”

宮天樂問：“你是怎么發現的？”

管家說：“這事說來可巧，前些日子我陪夫人去瑞安寺進香，回來的路上碰上這個妞，小的知道您得意這口，就吩咐下人先把夫人送回來，我跟蹤小妞到她家的門口，在門口踅了一會，發現她家沒什么人，就敲門進去了，不出所料，她家就娘倆，老婆子是個瞎子，屋里屋外全指望小妞一個人。小妞問我干啥？我說我是保安司令的管家，司令讓我幫他選個端茶倒水的丫頭，要聰明伶俐性格爽快的，今兒個進香時，我一眼就看中了你，這不，麻溜就跟過來了。”

“小妞咋說？”宮天樂問。

管家說：“小妞不同意，她說她走了她媽就沒人照顧了，我不好往深了說，就回來了，臨走前我扔下話了，讓他們娘倆好好想想。”

宮天樂又問：“后來你又去了沒有？”

管家說：“去了，前兩天去的，我剛一進門，打里邊出來個男人，四十歲左右，說是小妞的舅舅，他問我是不是來打聽上回說的那件事？我說是，他舅舅說，娘親舅大，這事我做主了，回去稟報司令吧，就說我們答應了，不過得有個條件，先給我外甥女發一年的餉錢。我說沒問題，等司令派我接人時，一準兒把餉錢帶過來。”

宮天樂說：“這么說，你把這事辦妥了？”

管家說：“辦妥了，就等您一句話了。”

宮天樂埋怨道：“你咋不早說呀？真是的。”

管家說：“這幾天您不是忙著抓人嗎，我哪敢呀。”

宮天樂說：“好了，先領我去看看，完了再說。”

“慢。”管家攔住說，“您不能去，您去太扎眼，也不合身份，我把她接到這兒來，您鉚勁兒看，看中了，咱就把餉錢給她，看不中，咱就當沒這檔子事，讓她回去，您看……”

宮天樂說：“你小子侍候皇上都行，整個兒一個總管太監。好，馬上去接，我在這兒等著。”

半個點兒過后，管家把小妞和他舅舅一起接到了司令部，宮天樂立時呆了，他從沒見過如此標致的小妞，要不是小妞的舅舅在場，他非立馬撲過去不可。管家一看就明白了，于是以支付餉錢為由，把小妞的舅舅引開了，屋里只剩下宮天樂和小妞兩人。

宮天樂急忙問：“怎么稱呼小姐？”

小妞羞答答地回答說：“民女姓姚，叫姚杰。”

宮天樂笑著說：“好名字，跟你的臉蛋一樣，招人稀罕。”

姚杰說：“多謝司令夸獎，民女年少，沒見過世面，司令得包涵著點兒。”

“好說好說。”宮天樂趁機把姚杰拉到身邊，摸著姚杰的手說，“以后你需要啥，只管和本司令說，本司令全都滿足你。”宮天樂邊說邊把手移到姚杰的胸脯上，見姚杰沒有異常反應，便又把手伸進姚杰的衣服里，摸兩只鼓鼓的奶子，姚杰趕忙站起來，難為情地說：“別這樣，人家還是姑娘哪。”

宮天樂說：“那我這就讓你變成女人。”說完就把姚杰拽過來壓在身下，瘋狂地親起來。姚杰大聲喊道：“你要這樣不體面，我可告訴夫人啦！”這句話把宮天樂嚇住了，他趕緊站起來，問姚杰：“那你說，我咋樣才算體面？”姚杰說：“起碼不能在這兒胡來。”宮天樂說：“這好辦，我在翠仙樓有個包房，晚上我們去那兒咋樣？”姚杰說：“行，但我有個條件，你答應了我才去。”宮天樂說：“別說一個條件，一百個都行，你說吧。”姚杰說：“你得名正言順地娶我，不然，我才不跟你做那事呢，往后人家還嫁不嫁人呀？”宮天樂聽完哈哈笑起來：“我當是啥條件哪，原來是想做小啊，沒問題，本司令答應你，你說哪天嫁過來就哪天嫁，本司令讓你坐著八抬大轎，體體面面風風光光地做姨太太，這下你滿意了吧？”姚杰說：“這還差不多，那就遂你心愿，晚上你在包房等我，我一定去。”

宮天樂說：“你可不興騙我。”

姚杰說：“看你說的，人家是沒出閣的黃花閨女，能拿第一次鬧著玩兒嗎？你要信不過，我就不去了。”

宮天樂忙說：“別別別，我信還不行嗎？”

十五、被活埋的大俠

吳占魁被關進了憲兵司令部的地牢，關在這里的都是要犯，大都與政治和時局有關，像吳占魁這樣的山匪草寇很少。之所以把吳占魁關在這里，是因為這里戒備森嚴。

川島沒有馬上給吳占魁用刑，同谷三腳預料的一樣，果然對吳占魁先禮后兵。他令屬下備了一桌東洋晚餐擺在地牢里，由他一人作陪，酒菜上齊后，他舉杯對吳占魁說：“久聞大俠是爽快之人，來來來，你我先干一杯，這酒可是你們柳城的高粱老燒，你不會不喜歡吧？”

吳占魁說：“你他媽的真明白老子的心，來，整進去。”說完，也不管川島喝不喝，自己先干了。然后問川島，“你叫川，川啥來著？”

“川島。”川島很不舒服地回答。

吳占魁嬉皮笑臉地接著說：“我說川島，能不能給我換個碗呀？這酒盅太小了，喝著不解渴。”

川島讓衛兵取來一個中號碗遞給吳占魁。

吳占魁接過碗，把酒倒滿，依然嬉皮笑臉地對川島說：“川島，你這個人吧，冷眼一看不像人，看著看著就有點兒人樣了，要不，能請人喝酒嗎，是不是？可惜呀，這兒不是喝酒的地方，我們關東人樂意坐在熱乎乎的炕頭上，盤著腿烙著屁股，咕嘟咕嘟喝大碗酒，咔哧咔哧啃大骨頭，那才叫痛快呢，你看你這兒，小碟兒小菜兒小酒盅，看著就別扭，你們日本人哪，活得窩囊。”說完，把碗里的酒又喝個精光。

川島怎么也想不到，傳說中的愣頭青，竟然有這么多嗆人噎人的皮嗑兒，聽了讓人鬧心，如同嗓子眼兒里卡根刺，咽又咽不下去，吐又吐不出來。不過他還是強裝笑臉說：“占魁君，你很幽默，我喜歡和幽默的人喝酒聊天。”

吳占魁也笑著說：“我說川島，你可真能整，在地牢里請人喝酒還說喜歡，你們日本人就這么喜歡人哪？那要是不喜歡還不得整到陰曹地府里去喝酒啊？”

“你！”川島想發火，火到嗓子眼兒又壓了回去，“占魁君，你我都不要兜圈子了，咱們說點實質性的話題，你不反對吧？”

吳占魁說：“我在你的地牢里，想說啥還用得著問我嗎？不過我得告訴你，如果你打算要我的命，問我咋個死法，我倒可以跟你扯兩句。要是讓我出賣祖宗出賣弟兄，那就免談，你該干啥干啥去，老子沒心思跟你扯閑淡。”吳占魁說完，又倒了一碗酒喝下去。此時，他已把谷三腳對他的囑咐忘得一干二凈，待他想起來，已經來不及了，因為他把話說得很死，沒有回天余地了，除非他把說出的話再收回去，然后裝熊蛋，但這不是他的性格，時下，他只能聽天由命了。

川島早就怒不可遏了，只不過在極限狀態下強忍著。他沒見過這么難纏的胡子，他事先準備好的并認為很有說服力的談話內容，尚未出口就被吳占魁給塞了回去。這工夫，連他自己都沒興趣再說出來，因為他知道說了也沒用。眼下只能指望地牢里的刑具替他解解心頭之恨，他預感，吳占魁是個啃不動的骨頭，結局只有一個，讓這根骨頭見閻王去。

川島臨走前把飯桌踢翻，然后跟四個劊子手嘀咕幾句，便憤憤離去。

川島走后，四個劊子手開始對吳占魁使用酷刑，該用的全用了，盡管吳占魁把縮身術運遍全身，末了還是昏厥過去。

二更時分，川島授命龜田少佐，立即處決吳占魁。

龜田打算按川島的密令，直接在地牢處決吳占魁，然后再把尸體扔到野外，沈楠阻攔說：“不可如此，吳占魁在柳城很有影響，他的死肯定會產生極大波動，地牢人多嘴雜，一旦走漏風聲，那不是引火燒身嗎？”龜田問：“怎叫引火燒身？”沈楠說：“您想啊，抓吳占魁的是保安團，處決吳占魁的卻是憲兵司令部，倘若矛盾激化了，那不是把柳城百姓的仇恨引到憲兵司令部了嗎？如果傳到總部，不但川島挨訓，你我也難逃其咎。”龜田說：“川島已下命令，總不能不處決吧？”沈楠說：“處決還是要處決的，我們可以悄悄地進行。”龜田說：“以你之見如何進行？”沈楠說：“我們全都換上黑龍幫的夜行衣，然后悄悄把他押到郊外刑場，再悄悄處決，豈不兩全其美？”龜田問：“為什么要換上黑龍幫的行裝？”沈楠說：“黑龍幫的行裝跟保安團的便衣差不多，這樣不就魚目混珠了嗎？即便日后有麻煩，矛頭也會指向保安團，跟憲兵司令部無關，用中國人的話說，這叫金蟬脫殼。”龜田拍著沈楠的肩膀說：“你比川島聰明多了，就這么辦。”

在沈楠策劃下，吳占魁被押到郊外刑場。據說這個刑場有數百年的歷史，過去叫殺人場，離墳圈子很近，搞不清是因為這里有墳圈子才把殺人場設在這里，還是因為這里是殺人場才有了墳圈子，總之殺人埋人都很方便。

吳占魁盡管滿身傷痕，依然很清醒，這多虧了他的縮身術，若不是縮身術的功力，他怕是早死了。他被拖到事先挖好的土坑前，劊子手讓他跪下，他非但不跪，還罵個不停。站在對面的沈楠跟劊子手說：“算了，別讓他跪了。”回頭又問龜田，“您打算用什么方式處決吳？”

龜田伸出大拇指說：“吳是中國的這個，我不想折磨他，讓他死個痛快吧。”

沈楠說：“龜田君的好意我理解，但中國有個傳統觀念，人死時以完整為好，倘若在吳的身上留下若干彈孔和血跡，到了陰曹地府會墜入十八層地獄永不超生的，您看……”

龜田問：“你說怎么處決好？”

沈楠說：“還是活埋吧，給他留個全尸。”

龜田表示同意，于是下令劊子手，活埋吳占魁。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