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佩瓦戰(zhàn)役 美軍職業(yè)化的起點

編譯/張海鵬

1812年，發(fā)生在尼亞加拉河北岸的一場勝利，促使雜色的美國陸軍轉變成一支職業(yè)化的作戰(zhàn)部隊。它展示了好的訓練、職業(yè)水準和紀律所能實現的是什么。西點美國陸軍軍官學校為銘記和感謝這一勝利，學員都采用灰色制服，這一傳統流傳至今。

1812年戰(zhàn)爭是美國獨立后第一次對外戰(zhàn)爭。正是這場戰(zhàn)爭中的齊佩瓦戰(zhàn)役，創(chuàng)造了一個傳奇，鼓舞和啟發(fā)了幾代的軍人，甚至世界上最著名的軍事院?！鼽c軍校里的學生至今仍以身上的灰色制服為榮。這得力于溫菲爾德·斯科特準將的努力訓練。

1812年：軟弱的美國軍隊

1812年6月18日，美國向英國宣戰(zhàn)。到7月時，美國陸軍已經充分在戰(zhàn)場上表現了它的軟弱無能、錯誤百出和缺乏專業(yè)性。直到7月5日，由于缺乏足夠的標準藍色制服供應，駐扎在加拿大境內尼亞加拉河附近的3500名美軍正規(guī)軍仍然穿著民兵的灰色羊毛制服。當這支部隊正準備列隊閱兵來慶祝剛過去的美利堅合眾國獨立紀念日時，他們并不知道，敵人的軍隊正向他們撲來。災難在悄悄地迫近。

1812年的美國陸軍已經落伍了。它的領導者大部分是30年前美國獨立戰(zhàn)爭期間的老兵。雖然他們中的許多都是優(yōu)秀的戰(zhàn)場指揮官，但是時間不饒人，他們都漸漸步入了暮年。在國家的政治方面，托馬斯·杰斐遜領導的民主共和黨和美國獨立戰(zhàn)爭期間的諸多主要人物都認為，一支正規(guī)的武裝力量是對美國自由的威脅，并且會帶來一筆不必要的開支。因此，美國陸軍一直處于經費不足的狀態(tài)——整個1812年戰(zhàn)爭期間它都缺少制服和裝備。更為糟糕的是，軍隊中的軍官更多是依靠政治背景出任而不是根據能力選拔。

與美國海軍在公海的出色表現相比，陸軍的不足更加突出。與陸軍老齡化的領導機構不同，海軍主要由一群30來歲的年輕軍官指揮。當時，年輕、思維活躍而且作風大膽的海員們，在的黎波里與北非伊斯蘭教地區(qū)的海盜的戰(zhàn)斗獲勝，大大提高了自己的聲譽。許多海軍戰(zhàn)時指揮官不是職業(yè)軍官而是私掠船的指揮者，這些人長期以來都是依靠駕駛船舶和指揮航海的技能謀生。他們被美國政府授權可以攻擊敵人的運輸船只，并可以保留自己掠取的所得。征募私掠船指揮者剔除了那些能力差的指揮官，由一批年富力強的指揮者取而代之。因為沒有哪個對自己的能力沒有信心的人會愿意去對抗世界上最強大的艦隊——英國皇家海軍。

美國海軍也受益于一個美國陸軍所不具備的技術上的優(yōu)勢。早在美國獨立戰(zhàn)爭之前，新英格蘭的造船廠已經造出了世界上最先進的護衛(wèi)艦，甚至連英國最好的造船專家都不能與之匹敵。另外一個巨大的優(yōu)勢，就是美國的商船隊為雄心勃勃的年輕人們提供了歷練自己航海技能的機會，而地面戰(zhàn)爭的演練卻只能在經費不足并且規(guī)模太小的陸軍部隊甚至是民兵中進行。盡管陸軍的數量多于海軍，但它的訓練和紀律卻非常糟糕。

美國人的失誤

美國人在1812年戰(zhàn)爭中對許多事情都做出了錯誤的估算，而其中最錯誤的莫過于美國人認為他們可以輕易奪取加拿大使它成為美國的一部分。他們認為應該把北美大陸聯合、統一在美利堅的星條旗下。英國一直以來都以加拿大為基地，當時印第安人也被慫恿襲擊邊境上的美國村落。軍方和政府都一致認為，美國軍隊在北部邊境的行動將鼓舞加拿大人起來擺脫英國人統治。不幸的是，加拿大人早就決定要做忠于女王陛下的國民了。

事實上，加拿大確實很容易受到攻擊。它的人口比美國少，很大一部分是被英國征服了的法國殖民者的后裔。那時，大英帝國主要的軍事力量都被集中在歐洲與拿破侖作戰(zhàn)，在加拿大，能支持一個大規(guī)模的英國遠征軍的食物和補給儲備也非常有限。美國的另外一個優(yōu)勢就是它擁有很長的邊境線，分布著大湖區(qū)和許多適合航行的河流，可以方便為軍隊提供給養(yǎng)。憑借這些明顯有利于己的優(yōu)勢，美國陸軍長驅直入加拿大。對一支紀律嚴明、訓練有素的軍隊來說，奪取這塊土地確實不難。然而，1812年的美國陸軍并不具備這些品質。

奪取加拿大的軍事行動很快就流產了。反對戰(zhàn)爭的美國人、商業(yè)聯邦制的擁護者紛紛沿通往加拿大的最佳路線集中到東北部。他們拒絕支持經過他們州的聯邦軍隊，引發(fā)了美軍的后勤危機。他們還拒絕召集本州的民兵，聲稱憲法規(guī)定他們的職責只是用來防范入侵。受制于匱乏的后勤供應和毫無紀律可言的軍隊，再加上糟糕的領導者，美國人遭到有加拿大人和印第安人盟友支持的英國正規(guī)軍的重創(chuàng)。美國人的前進變得遲疑滯緩。膽小的指揮官未經戰(zhàn)斗就丟棄了原本牢固的陣地，即使他們有人數上的優(yōu)勢。

斯科特準將的訓練

當時軍隊使用的武器彌補了一些美國陸軍與對手的差距。在白天，步槍射擊非常準確并可以在相對較遠的距離內殺傷敵人，但是即使是一名好的步槍手也不能在一分鐘內完成一輪裝彈和射擊的動作。這種射擊的低速度意味著他雖然能打死敵軍軍官，但對方密集有序的編隊也可以挺起綁有刺刀的步槍在其遭受巨大傷亡之前順利地前進而打擊敵人。

另一方面，如果一個能力出色的步兵使用的是無膛線步槍，那么他可以每分鐘發(fā)射三顆子彈。但是，速度是以準確性為代價的：在距離超過50碼后，要射中一個人大小的靶子更多的是靠運氣而不是槍法。一組裝備有步槍的人們若要發(fā)出達到一定強度的火力，唯一的辦法就是一群人集中站在一起，這樣他們的火力就會集中在他們前面一塊很小的范圍內。一旦長官命令他們沖鋒，他們就挺起槍口上綁有刺刀的步槍往前沖鋒。雖然每個步兵都希望前面沖鋒的士兵就能使敵人驚慌失措、被擊倒和潰逃。但如果敵人沒有被嚇跑，戰(zhàn)斗就會變得白刃化，他們必須用刺刀、劍、拳頭和槍托來彼此廝殺。

紀律是這其中的關鍵。正常的人類總會有產生一種逃避戰(zhàn)場的危險和毀滅的強烈欲望。愛國心和榮譽感可能會讓一個人走向戰(zhàn)場，但是通過長時間的訓練和演習而灌輸的紀律卻可以讓他沖到那些火力最密集和死亡最迫近的地方去。成隊列地緊緊站在一起來進行密集火力的射擊意味著這些士兵整體成為敵人的一個大靶子。當加農炮被裝備使用以后，有一條不能為現在人理解的紀律就是要求保持隊形并慢慢地向兇猛的火力推進。

這樣的紀律不是人天生勇氣的問題，而是不斷強調和反復訓練的結果。正規(guī)軍來自于長期灌輸紀律意識的努力。從要求把每個黃銅紐扣擦到閃閃發(fā)亮到要求兵營必須保持的像醫(yī)院一樣干凈，完全的、無條件的服從正是士兵們所需要做到的。

那正是溫菲爾德·斯科特所開始教給他們的。

好斗、自負、并喜歡鼓吹自己的斯科特，不時的與他的同僚們發(fā)生沖突。跟他大多數的同僚一樣，斯科特沒有服過兵役或靠軍功獲得提升。但不同的是，斯科特懂得不斷地學習，他明白專業(yè)技能的重要性。在1813年夏秋季節(jié)戰(zhàn)況一片慘淡的情況下，斯科特被提升為準將，成為幾個被新任命來拯救局勢的將軍里面最年輕的一位。

斯科特具備的教練素質得到了他的上司雅各布·布朗少將的賞識，少將將整個尼亞加拉河地區(qū)的陸軍交給他訓練。斯科特開始親自教導他的軍官們一些必要的知識，并監(jiān)督軍官們將這些知識教給他們的下屬；他注意軍紀和營地生活的一切瑣碎細節(jié)，清潔、安全、秩序、軍禮和軍風都是他關注的目標；斯科特向士兵們灌輸嚴格的紀律，他知道他的士兵將面對強悍的英國正規(guī)軍；他毫不猶豫地用最嚴厲的措施撲滅士兵們的挑釁。當有幾個士兵逃跑時，他槍斃了他們。只有最年輕的那個被免一死，因為射向他的那支步槍只裝了火藥而沒裝子彈。

他了解士兵們需要自豪感，因而盡力想為他們換上正規(guī)軍的藍色制服，而不是被輕視的民兵的灰色羊毛制服。然而，在這方面，斯科特失敗了。他訓練有素的正規(guī)軍最后不得不穿著灰色制服投入戰(zhàn)斗。

布朗將軍對斯科特的本領印象深刻，并把他所訓練的六個步兵團中的四個的指揮權交給斯科特。這四個步兵團，連同第二炮兵部隊的兩個連隊，就組成了斯科特所指揮的旅。

轉折：齊佩瓦戰(zhàn)役

1814年的春天即將過去，尼亞加拉地區(qū)的美軍已為戰(zhàn)斗做好準備，布朗將軍開始計劃對加拿大發(fā)動新一輪攻勢。這次進攻事實上冒了極大的風險。美國人在加拿大邊境的失敗和英軍跨過邊境的攻擊使得新英格蘭更加反戰(zhàn)。那里領頭的一些人已經開始秘密討論脫離美國并與大英帝國單獨議和的可能性。

盡管不知道這些細節(jié)，但斯科特也完全意識到美國已經不能承受再次的戰(zhàn)敗了。他命令部隊在7月3日清晨渡過尼亞加拉河到達加拿大境內。傍晚時分，他們已經奪取了伊利湖要塞并俘虜了駐守那里的170名守軍。布朗鼓勵斯科特要趕在對手英國的菲尼亞斯·里亞爾少將集結成火力網之前盡快渡過齊佩瓦河。然而，里亞爾已經對美國人可能采取的渡河行動保持警戒，并在7月4號就已經守候在了齊佩瓦河的北岸。

斯科特估計接下來的一兩天內不會有戰(zhàn)斗了。他命令士兵們趁著夜色在街河的南岸扎營。他提議在7月5號為剛過去獨立日舉行一場慶典。宴會過后，斯科特命令部隊到小河北面平坦的地面上進行列隊閱兵。當他的士兵列隊穿過一座小橋準備到達北岸時，布朗將軍向他們飛馳而來。他大聲警告他們戰(zhàn)斗就要開始了，英軍已經渡過了齊佩瓦河正向斯科特撲來。

斯科特在街河北岸防守以待援軍。他命令部隊在河邊形成戰(zhàn)斗序列。斯科特派遣他的炮兵到右側，把它配置在尼亞加拉河旁邊，這樣它就不會被從翼側包圍，同時把步兵團布置在炮兵的射程線之內。他們打算讓英軍大吃一驚。

當里亞爾的目光穿過開闊的平原看到美國人灰布的制服時，他覺得自己已經勝券在握：這些不過是民兵，他們不能抵抗開始的炮擊，更不用說面對后面英國老兵們發(fā)起的刺刀沖鋒了。但是，當他看著加農炮彈從美國士兵們中間飛過時，一個可怕的現實讓他明白過來。這些人沒有失控和逃散，他們編成隊列并在炮擊下屹然站立著，等待著往前沖鋒的命令。

“上帝啊，這些是正規(guī)軍！”里亞爾驚叫道。但是他沒有太在乎這個新發(fā)現，里亞爾仍然努力往前推進，他們雙方之間的距離正慢慢地拉近。當他們進入步槍的射程內后，士兵們停下來射擊并在再次前進之前裝彈。里亞爾的過度自信再次將他擊倒。他如此的確信勝利在即，而讓他的右翼向前推進，以致打破了其與對他們形成掩護作用的森林之間連接。

斯科特沒有絲毫地猶豫。他派第25美國步兵團從編隊左側推進。這支軍隊從側翼包圍了英軍編隊的末端，然后轉到右側直指暴露在外的英軍側翼。看到勝利在望后，斯科特做了一個更大的冒險。他把剩下的幾個團分成兩部分：左側的第11步兵團轉到右側，同時右側的第9和第22步兵團則向內轉入左側，在兩部分之間敞開一個小的V型缺口。里亞爾看到了斯科特編隊中的這處破綻，開始猛烈地展開攻擊，企圖將斯科特旅撕成兩半。而這正是斯科特久已期盼的戰(zhàn)機。里亞爾的軍隊陷入到了三個步兵團的交叉火力中。斯科特的炮兵此時也加強了他們對步兵團的支持。這一役，英軍的傷亡超過了500人而美軍只有大約300人。

在一系列連續(xù)失敗和蒙羞之后，美國軍隊英勇地抵抗了訓練有素的英國正規(guī)軍，從此站了起來。不如如此，他們還裝上刺刀，向“細細的血線”沖鋒。

當尼亞加拉河勝利的消息傳到新英格蘭之后，人群中關于要脫離美國的議論馬上就平息了。溫菲爾德·斯科特和他的美國正規(guī)軍拯救了國家，并向人們展現了決心、鐵的紀律和艱苦的訓練所帶來的成效。雖然美國奪取加拿大的戰(zhàn)爭最終失敗了，但是直到今天，斯科特和陸軍的經驗仍一直影響著人們。

從此，美國陸軍開始漸漸從一支弱小的、半業(yè)余的邊疆武裝力量發(fā)展成為一個職業(yè)化的作戰(zhàn)機構。建于1802年的西點美國陸軍軍官學校，不久就成為陸軍中軍官的搖籃。為銘記和感謝斯科特的部隊在齊佩瓦所取得的勝利，西點軍校的學員都采用灰色制服，這一傳統流傳至今。

當整個國家的還在為依靠正規(guī)軍還是各州民兵的爭論持續(xù)多年時，齊佩瓦戰(zhàn)役教育國會和國民，一個專門的職業(yè)化的軍事機構是多么的重要。更重要的是，它向追隨斯科特的士兵們，包括正規(guī)軍和民兵們展示了，好的訓練、職業(yè)水準和紀律所能實現的是什么。

資料

1812年戰(zhàn)爭

1812年戰(zhàn)爭是美國與英國之間發(fā)生于1812至1815年的戰(zhàn)爭。是美國獨立后第一次對外戰(zhàn)爭。1812年6月18日，美國向英國宣戰(zhàn)。英國軍隊的50%兵員是加拿大的民兵。同時，美洲印地安部落也卷入了戰(zhàn)爭。1812至1813年，美國攻擊英國北美殖民地加拿大各省。1813年10月至1814年3月，英國在歐洲擊敗拿破侖帝國，將更多的兵力增援北美戰(zhàn)場。英國占領美國的緬因州，并且一度攻占美國首都華盛頓。但是英國陸軍在美國南部的路易斯安那州戰(zhàn)場和恰普蘭湖戰(zhàn)役、巴爾地摩戰(zhàn)役、新奧爾良戰(zhàn)役中多次遭到挫敗，并且海軍也遭受敗局。1815年雙方停戰(zhàn)，邊界恢復原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