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 本丈通過對《英雄》、《無極》等國產大片的類型化特征分析,指出:類型化特征是國產大片贏得較高房票的原因之一。國產大片必須通過向多元化發展,回到故事本身和積極開發民族文化資源,建立健康的文化美學精神的途徑來實現國產大片的突圍。
關鍵詞 國產大片 類型化 突圍
從2000年張藝謀的《英雄》開始,國產大片一路高歌猛進,《十面埋伏》、《無極》、《夜宴》、《滿城盡帶黃金甲》等電影接二連三地占據著中國的電影市場,并成為當下中國電影最值得關注的現象和議論的核心話題。一方面,人們看到了國產大片所具有的意義和功績:它“扛起了商業巨片之旗,跨文化抗衡好萊塢,在涉及中國電影產業命運抉擇的關頭,產生了扭轉國產片頹勢的意義”;(黃式憲《中國藝術報》2006、9、20)另一方面,國產大片“古裝+武打”的模式陳陳相因,敘事能力的薄弱和思想資源的日漸枯竭,使得國產大片陷入了嚴重的危機,也遭到了人們犀利的批評和嘲諷。但是,無論批評也好。褒揚也好,國產大片贏得了驕人的業績卻是不爭的事實,《英雄》的國內票房達2.4億元,《十面埋伏》達1.6億元,《無極》上映兩周票房就超過了1.3億元,《滿城盡帶黃金甲》的票房也令人刮目相看。不過,有一個問題值得人們思索:觀眾雖然對國產大片“古裝+武打”模式失去了最初的新鮮和激動,但相對于其他影片,國產大片為什么依然吸引人,依然有良好的市場呢?我以為這固然與目前中國電影市場缺乏好電影有關。但也與國產大片走的類型化、娛樂化的路線是分不開。換言之,從某種意義上說,國產大片類型化的特征是它依然成為電影市場上熱點的原因之一。
類型化的特點源于它娛樂的性質,既然要娛樂觀眾,那么就得尊祟和迎合觀眾的欣賞心理和趣味。而觀眾的欣賞心理和趣味并非時時變化的,而是有相對的穩定性,這就注定了國產大片類型化的不可避免。過去幾年在中國電影市場上,國產大片票房節節攀高從某種意義上說是類型片的勝利,不過類型片所以能抓住“眼球”。還在于它不以制造新鮮感為目標,而在于在既定的時間里喚起觀眾的既有的審美經驗。我們知道類型片具有兩面性:對部分大眾而言,大同小異的故事情節,陳陳相因的表現手法容易使他們感到乏味、產生“審美疲勞”:但對于另一部分觀眾而言,他可以憑借以往同類型藝術的欣賞經驗。輕松地進入到既定的作品中,從而獲得一種因共鳴而產生的愉悅。例如。國產大片中的《夜宴》就明顯模仿了張藝謀大片的一切要素:明星陣容、武俠精神、宣傳攻勢,包括武打的招式和場景:竹林問如梭的箭矢,馬蹄處時時濺起的水花。對于有些觀眾來說,這樣的類型很容易親切地喚起和調動他們先前的欣賞經驗,從而實現對電影全面的認同和歸順。這也就是國產大片始終有良好票房的原因之一。
國產大片之所以經久不衰,還因為它往往具備了神話的特質,提供了一套遠比現實世界簡單得多的解決矛盾的邏輯和方法,而且,由于畫面的斑斕和精美,武打招式的限花繚亂,使矛盾的解決過程顯得隱蔽和輕松,從而使觀眾實現在現實世界不能達到的愿望并成功地讓觀眾釋放郁結于胸的情緒或欲望,實現了精神療法。陳凱歌的《無極》在一個神話敘事的框架里試圖建構一個包羅萬象的敘事,這樣所有的矛盾、糾葛在失去了現實時空的另一個世界中得到化解就成了極為便捷的事了,這幾乎成了國產大片的類型特征。
電影最終所表達的總是人類文化所面對的且有限的永恒主題,例如生與死、愛與恨、專制和自由、和平與戰爭、分裂與統一、文明與野蠻、忠誠和背叛等。國產大片也如此。然而,源自于人性的這些主題一方面很容易引起人們的共鳴。另一方面人們許多思想、情感上的矛盾和困惑并不能在現實中得到最終美滿的解決。于是編導就通過選擇歷史題材及編導的想象、加工來滿足觀眾的精神需求。因為歷史題材可以有效地規避現實語境。有利于編導在影片中加入各種宏大的永恒的主題。例如張藝謀的大片,大都把目光對準了武俠世界。摻入了“天下”、“和平”的思想性元素,這樣的主題張揚、宏大和永恒,容易給人深刻、有哲理的感覺,自然容易引起人們的共鳴。事實上,這也幾乎成為大片的標志性主題,也因此成為國產大片主題方面類型化的特質。
以上分析了國產大片類型化的特征及其必然性。然而萬事總有個度。假如國產大片的類型化特征發展到極致,那它離衰微就不遠了。因此國產大片也需要一定的改良性創新,適度地調整自身的創作方向和表現策略,以構建一套新的娛樂大眾的情節和人物圖譜,從而實現國產大片的成功突圍。為此。筆者提出以下兩點意見:
其一是向多元化發展。用“失衡”二字來概括目前中國電影是再恰當不過的了,國產大片一統天下的局面使得許多其他類型的影片被擠到了邊緣。即便是國產大片也差不多只有“古裝+武打”這一種模式。這自然難以滿足眾多觀眾對電影的不同要求和趣味。究其原因,是當前的電影市場,過分強調了電影的商品特質,而忽視了電影的藝術特點。從而導致了題材、類型格局的嚴重失衡。其實,中國的電影市場應該增加不同類型、題材、風格的電影,形成豐富多彩的電影體系,不僅應該鼓勵導演多抬《瘋狂的石頭》、《三峽好人》這樣小型制作、優秀的影片,而且,國產大片也應該盡快走出單一的“古裝+武打”的模式,向多元化方向發展。例如國產大片可以多一些像《故宮》《東京審判》這樣的記錄大片,也可以是科幻大片、歷史巨片甚至是驚悚片、警匪片等類型的大片等,國產大片實在無須拘泥于一種形式。令人可喜的是:據有關媒體報道。今年中國電影最大的特點就是將在多樣化方面有新的突破,尤其是國產大片將改變近年來“古裝加武打”的套路。例如著名導演吳宇森已經開拍醞釀3年之久、投資額高達5000萬美元的《赤壁》。他用寫實的戰爭片手法來表現中國人的精神、性格、氣質和理想。周星馳投資2000萬美元的《長江七號》將上映。構思靈感來源于“神舟”載人飛船,且與火箭和外星人有關。是一部充滿溫情并帶有科幻色彩的喜劇大片。我們有眾多理由相信:國產大片向多樣化發展是實現自我創新、成功突圍的重要途徑。
其二回到故事本身。雖然,電影是一門集畫面、音響、情節、人物角色等于一體的綜合藝術。但是,講故事應當成為電影最重要的元素,國產大片也如此。雖然國產大片類型化特征有效地保證了觀眾對影片的心理預期和審美預期,然而。情節的合情合理、敘事的完整流暢依然是國產大片面臨的首要任務。然而,目前中國大片的題材內容相當的薄弱、狹隘,它們往往聚焦于宮廷爭斗、權謀詭計(例如《十面埋伏》兩男一女的故事情節的廉價、簡單)或者是對中國歷史、名著的胡編亂造,(例如。《滿城盡帶黃金甲》取材于曹禺的《雷雨》,并作了大膽的改編。)《夜宴》力圖打造中國版的“哈姆雷特”,但它只是從《哈姆雷特》中借來故事梗概,卻抽去了特定的歷史場景。把一個關于人的覺醒故事,打造成一個宮闈風流而血腥的故事,故事情節顯得俗套而空洞。這些大片導演以制造精美、眩目的視覺效果、大搞視覺盛筵為重點,而對情節的鍛造顯得漫不經心和隨心所欲。《英雄》和《滿城盡帶黃金甲》存在著同樣的弊端,難怪鞏俐面對媒體的追問,說:她對《英雄》和《滿城盡帶黃金甲》相當失望。“我打電話給他(張藝謀),說:你指怎么又回去當攝影師了?故事都到哪兒去了?”鞏俐的話分明是對張藝謀那些大片重視覺、輕故事做法的直接批評,可以說。鞏俐的批評擊中了許多國產大片存在的要害,《英雄》的故事被切割得支離破碎,多角度的敘事徒有形式而無實質性的內涵。最后為了讓情節有個周全,就讓死人復活說事。其實,如果沒有一個完整的、動人的故事情節。即使在大片中加入了一些貌似深刻的、宏大的主題,即使使用高科技和國際演員,仍然挽救不了影片由于故事情節的混亂、不堪一擊而帶來的頹勢。例如陳凱歌的《無極》,雖然涉及權利、愛情、自由、欲望、忠誠這些世界性的主題、人性的主旨,但因為沒有為觀眾講述一個完整、動人的故事,人物的言行缺乏情節和性格的說服力,換言之,由于沒有結實的情節作底,因此出自人物口中的種種概念在互相角力中漸漸變形。影片中的人名無歡、光明、昆侖、鬼狼等也都是概念化的,抽象的,因此,自然免不了被人詬病的命運。
中國人民大學馬相武教授一針見血地指出,國產大片本身存在著矛盾:在形式、效果、畫面等方面,很多大片可以說做到了極致,但在劇本和將故事方面有明顯的欠缺。因此,對于國產大片的導演來說,當務之急是老老實實講好故事,事實上,講好故事與請國際明星出演、制造精美的視覺效果并不是水火不容的。這是基礎工作,也是做重要的本領,胡里花哨的亂編亂造終究難以持久吸引“眼球”的。
其三,積極開發民族文化資源,建立健康的文化美學精神。由于國產大片的著眼點是放在了面向海外尤其是美國。是建立在迎合他們的趣味和心理之上的,所以無論是中國式的功夫、東方式的宮廷爭權奪利還是各種五花八門的不倫之戀,都是以中國文化中糟粕的東西展示出來以滿足西方對東方封建王朝和詭異歷史文化的想象。這種對民族文化資源的一味隨意篡改和惡搞,使得文化美學精神顯出一種蒼白的甚至是病態的文化美學精神。因此,國產大片要有所創新,必須充分挖掘民族文化資源中積極、健康的東西至少應該是美丑并存,特別是在經濟全球化飛速發展的今天,在全球化和與本土化矛盾日益尖銳的情況下,如何在全球化的類似過程中堅持積極開發民族文化資源,建立健康的文化美學精神。恢復歷史和人性的尊嚴,這是擺在我們面前的一個重要任務,也是國產大片能否實現真正突圍的標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