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動畫電影《小兵張嘎》的美學創新

在近年的國產動畫電影中，由北京電影學院動畫學院院長孫立軍教授導演的大型影片《小兵張嘎》值得關注，憑著其銳意的創新精神、精美的制作效果，這部耗時6年、耗資1200多萬元創作的動畫大片獲得第十一屆電影華表獎“優秀美術片獎”。相比風靡全球的日、美動畫的制作模式，《小兵張嘎》是一部明顯具有中國氣派的動畫電影，并且還實現著對之前中國經典動畫、對1963年版同名老電影的美學突破，給中國本土動畫電影創作摸索出了一條可資借鑒的道路。

一、現實題材的新鮮演繹

《小兵張嘎》是中國第一部現實主義題材的動畫電影。它一反以往一般動畫大片改編自神話傳說或童話故事的題材來源，而是改編自一部現實主義的“紅色經典”。這種選材的思路獨樹一幟，在人們對動畫奇幻世界司空見慣之后，以不變形的真實景象讓人耳目一新。它填補了以往動畫大片現實主義題材的空白。由“紅色經典”改編的影視近些年轟轟烈烈。可改編作動畫片的尚屬首例。選擇這一家喻戶曉的現代戰爭故事，是因為其相比一般的低幼化題材更具有親切性和感召力。具有積極的文化主導意義，目的是要喚起當代少年兒童的英雄夢。此外。導演還期望這部兼具“懷舊”與“新鮮”之感的影院動畫，能掀起“三代同賞”的觀影局面，以推進中國動畫市場的繁榮。

對照老版《小兵張嘎》，動畫版在內容上不是完全照搬原來的故事，而是根據老版電影存在的問題和當代觀眾的欣賞特點對故事進行了重新演繹，在情節的編排上更加緊張曲折，這主要體現在影片的后半部。原版的高潮部分是嘎子被俘、受審、燒炮樓。但事實上這一高潮并不“高”。沒能凸顯嘎子的英勇，且在緊張度上也不夠。動畫版引進了《鐵道游擊隊》里的情節，將老版簡單化處理的燒炮樓改成了更加驚險激烈的炸火車，充分展現了嘎子的勇敢和機智。這一改編的段落結合運用電腦三維技術與二維技術(《小兵張嘎》是中國第一部二維傳統技術和電腦三維技術結合的動畫電影)，增加了新的視覺元素，具有極強的視覺沖擊力，滿足了當今已看慣了驚險大片的觀眾的欣賞需求。這一高潮的改編是動畫版極具光彩的一大亮點。值得一提的是，片中的火車全部用三維生成，這為日后開發游戲和相關產品做了準備，可以看到中國動畫人試圖營建中國動畫市場鏈的明確意識和努力。

二、人物形象的重新設置

老版的《小兵張嘎》成功地塑造了以嘎子為首的幾個人物形象，動畫版秉承了這一以塑造人物為主體的特色。但有別于一般的動畫片人物表演程式化的模式。它十分注重性格刻畫。動畫版更加筆墨集中地突出嘎子的性格特點，細膩地表現其喜怒哀樂的種種情感。如原版中奶奶就義那一場旨在表現奶奶的無畏，而在動畫版中則改成了嘎子面對日本鬼子的軟硬兼施拒不泄密，著意于表現嘎子的英勇。當老鐘叔被日寇押走時氣憤的嘎子發了嘎勁，沖上去了咬鬼子一口，鬼子拔槍射擊，奶奶為了保護嘎子而犧牲。這一“咬”凸現了小嘎子的脾氣，也為之后嘎子在摔跤輸后咬胖墩的行為做了鋪墊。嘎子代替奶奶成為這場戲的主角以及類似的這種角色地位的置換，能緊緊扣住中心人物，給人留下鮮明深刻的印象。

在其他人物設置上，原作中的小玉英在動畫版中成了和嘎子一樣同被奶奶收養的孤兒，這個在片首跟隨嘎子左右的小女孩給影片增加了幾許童趣。動畫版減少了正面人物如老版中的游擊隊首領區隊長。原來由他完成的戲份交給了羅金寶，這樣就減少了枝蔓，更好地突出羅金寶這位神武過人的英雄人物。此外，又增添了一個重要的反派人物牛隊長。以此來演繹眾多的矛盾沖突。這是一個被諷刺的喜劇性角色，姜昆出色的配音將這個人物表現得可鄙可笑，從而大大增加了影片的幽默效果。

三、寫實風格的全新表現

動畫版《小兵張嘎》是中國第一部寫實手法的動畫電影。現實主義題材決定了本片的寫實風格。因而給繪畫過程帶來了難度。這是一部由現代計算機動畫技術與傳統中國風格繪畫相結合的全新作品。全片的場景原型是白洋淀和旅順港，繪畫人員在這些地方進行了長時間的寫生來搜集素材，片中用水彩畫制作的自然環境顯得分外清新與真切。整部影片在色彩構圖、場景設計、人物造型諸方面的美術效果都相當成熟，畫面制作精良出眾。無疑，這種洋溢著詩情畫意的中國傳統風格的繪畫，也給本片帶來了頓具特色的“中國氣派”。

關于“紅色經典”的改編，曾有人提出重振“詩意現實主義”的口號。因為“‘紅色經典’當時是按照革命的浪漫主義與革命的現實主義之‘兩結合’創作方式創造出來的……革命浪漫主義的內核是‘詩意’，詩意永遠是對現實的一種審美超越。”動畫版的《小兵張嘎》以其獨特的動畫手段充分體現了這種充滿浪漫色彩的“詩意”。影片將小嘎子活潑的童心、嘎氣的性格與激烈的戰爭相結合，構成了一個頗為“陽光”的傳奇世界。動畫版強化人物表演方面的“夸張”，如羅金寶翻墻越頂的場景，通過夸張將其動作表現得格外瀟灑漂亮，彰顯了這位傳奇人物的神武氣概。影片注重情趣的設置、細節的刻畫，來實現動畫片特有的視覺效果。最能凸顯革命浪漫主義的詩意情趣的，是動畫版增添的一場嘎子的“夢境”：嘎子夢見自己參加了襲擊鬼子的戰斗。木頭槍能打出子彈，子彈會轉彎去射擊鬼子，蘆葦葉變成了刺刀，而扔出去的玉米則變成了手榴彈去炸小火輪。這些有趣夸張的畫面充滿了想象力。這種在常規電影中無法展現的場景，正是具有無限創造性的動畫手段發揮優勢的“出彩”之處。想象的加入，給原本樸素的寫實風格平添了濃郁的浪漫意趣。

總之，在目前國產動畫片普遍無特色、不景氣的狀況中，開創了中國動畫史上多個“第一”的《小兵張嘎》富有創意的探索顯得尤為可貴。它在動畫電影的改編、造型、場景、特效、三維、聲音以至于到之后的發行、推廣等方面都提供了重要的經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