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目伸昌導演的《天國車站》,是日本凄美電影“集大成”之作,無論鏡頭語言還是情節推進,都將東方女性的宿命論悲劇刻畫得入木三分,將東方女性對于“生死”的無奈演繹的令觀者觸目驚心。
故事的主人翁賀葉,生命中遭遇了四個男人:對他百般凌辱的性無能丈夫榮三:把她當作泄欲工具和賺錢工具的男人橋本:施恩于她卻同樣貪戀美色的阜劍:真心關愛她卻沒有地位的丑男一雄。賀葉為了追求自尊和愛情,不堪再忍受丈夫榮三的凌辱,在橋本的教唆下毒死榮三:而后橋本展露出的只是冷酷無情和對金錢的貪婪,并對賀葉多次進行要挾:阜劍起初對賀葉一味大獻殷勤,并替賀葉打發走橋本,但其最終臉嘴揭露,目的只是弱肉強食的占有弱勢的賀葉:唯有畸形丑男田川一雄,類似于《巴黎圣母院》中駝背人卡西莫多,一直在默默的愛著賀葉,為了賀葉的幸福,他可以去不惜一切代價的殺人。當阜劍要利用賀葉為誘餌殺他時,賀葉才暮然發覺,真正愛自己的人只有一雄。
然而一切已晚,他們逃不脫追捕,最后時刻,田川一雄為了保護賀葉,像瘋獸一樣和數十人博斗,最后被制服時,無奈而悲痛的發出野獸臨終般的長聲哀號,令影片的悲劇性凄美頃刻升華。
影片一開始,緩緩上升的鏡頭將雨的光暈投射在斑駁的墻上,鏡頭就從死囚室的鐵窗外。向里拍攝賀葉。滂沱大雨中只能看到冰冷的囚室外墻和鐵窗,柵欄和人的距離在水波的漣漪里映照內心將息的思緒,渲染了影片的悲情氣氛。隨著鏡頭向下俯拍,才看到囚室中孤坐的賀葉,蒼白的臉上嵌著噬血的唇。口紅在故事完結的時候顯示出女性深藏的陰柔,這樣的俯拍鏡頭,令人產生壓抑的感覺,賀葉顯得像被空中飛翔的鷹盯上獵物一樣,無力而懦弱,被一種不可扭轉、不可抵抗的宿命所籠罩。為影片的凄美的基調作了鋪墊。
影片開始的鏡頭中,她平靜地等待死刑,好像她的心在人世間已死去,而在期望將要去的另一個世界是美好的。她為什么會犯罪?犯了什么罪?
觀眾在看的時候會想到這些問題,于是。導演把鏡頭轉回十年前,女主人公生活的古樸傳統的小鎮,實景拍攝和銜接的鏡頭組合讓觀眾感受到的是影片中生活的逼真氣氛。影片描述了女主人公的日常生活和命運的坎坷。丈夫榮三參戰回來變為性無能,多疑和暴戾,在精神和肉體上折磨她,這種蒙太奇的鏡頭。為她的犯罪作了鋪墊。
導演是通過鏡頭與鏡頭之間增加某些信息來構建意義的:插入審問橋本的鏡頭。在橋本的敘述中。鏡頭再次轉回生活,轉為隱藏敘述者的視角。對實景的拍攝選擇遠近相間的拍攝手段,給觀眾呈現的除了真實以外還有沖擊視角的美景,有日本古樸的房子、村莊。有秋日里成熟楓葉映照下的高架橋。有冬天雪覆三尺的溫泉旅游區,還有傳統的京都藝妓舞蹈表演。這些都是在故事具有紀實性的基礎上,運用戲劇藝術假定性美學因素,對生活加以必要的概括,提煉出的典型意義的環境與人物。在敘事過程中,主要是對女主人公的心理活動與其周邊環境的描寫,讓人們在觀看時生出一些似懂非懂的感覺,這種感覺牽著觀眾走,去懷想、抑或去懷疑,我們不得而知。導演沒有點明,這說不清道不明的主題也是電影所要傳遞的信息,這是鏡頭與鏡頭之間的信息的組合。
觀者很難發現導演的真實立場,偶然造就的事件使得主人翁在生命的路途上瘋狂前沖,當她將情感在亡命中定格在田川身上時。導演給了他們那么多的詩意,甚至拋出一個非常理的鏡頭,在飛雪的山上橫亙起一道虹。賀葉因為美麗薄命,當設置的丑和絕世的美相對。存在里最大的不可能變成了精神世界赤裸的相擁。人們不禁要問:美麗是福。美麗是禍?
而影片中多次運用的經典鏡頭,即是一片黑暗中懸掛著的絞刑繩索。賀葉在做死刑前的準備時,鏡頭一步一步推進,像引著觀眾一起將脖子套進去。這個鏡頭。從一開始就象征了女主人翁命中注定的悲劇下場,賀葉從一開始,就一步一步走向這個絞索的鏡頭。
傳統日本女性低下的社會地位,無力反抗的弱勢狀況,在男權社會的重壓下殘喘,只能以“出格”的行為來拯救自己。卻不能被社會認同和理解。最終只能以最極端的死亡來抵抗。她的自由,最終以厄運的“死亡”為代價。
影片最后一個鏡頭,賀葉一步一步走向絞架。路很短,但是每一個腳步踏在人們心上都顯得很沉重,影片在這最后過程的敘述中,營造了一種悲劇的氣氛,它的沉重使得觀眾屏息凝視,不忍破壞女主人公平靜的心態。繩索還是套在了賀葉佳代的脖子上。當踏板翻落,賀葉掉到黑洞洞的井口。而后鏡頭下轉,拍攝她晃動的雙腳,令所有觀者撕心裂肺地疼痛……鏡頭對于懸掛著的裸露的雙腳的特寫糾緊了觀眾的心。如此殘酷,賀葉被緊緊扼住了命運的喉嚨——宿命!長時間的鏡頭特寫似乎是對現實的控訴,對日本封建傳統的反抗。同時探長手中的佛珠的斷裂又似乎是他作為日本男性的無力回絕的醒悟。
可以說,出目以獨有的日本男性的目光。對日本男權社會中被壓迫的女性予以關注。通過一系列細膩地鏡頭語言,深入挖掘女主人公的內心世界,剖析與女主人公犯罪相關聯的眾多人物及其社會原因,從而揭示出迫使林葉殺人的復雜的多重因素,從多側面、多層次地刻畫了人物,把“我想得到愛”卻只有死路一條的女性形象,定格在東方女性“宿命論”上,將傳統的“凄美”意境,發揮到了極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