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藥》中的烏鴉是怎么飛的

魯迅小說《藥》最后一節是：“他們走不上二三十步遠，忽聽得背后‘啞———’的一聲大叫；兩個人都悚然的回過頭，只見那烏鴉張開兩翅，一挫身，直向著遠處的天空，箭也似的飛去了?！睂ζ渲械摹耙淮焐怼保私躺绺咧姓Z文第四冊2004年版注為“一轉身子”，而1990年版的注釋是“身子一收縮”。

仔細思考一下，筆者認為新版本的這一注釋并不妥當，反而不及老版本可取。

“挫”，《說文》釋為“摧也”，它的本義是用力向下使物體折損、折斷。這個意思今天還常用，如“挫折、挫敗、挫傷”等。由此，“挫”字又產生“壓下去、降低”的意思，如“抑揚頓挫”“挫敵人的銳氣，長自己的威風”。人們又把書法中的一種筆法稱作“挫”，即將筆一頓后，略略提起而使筆鋒轉動，在折處及挑處常用這種筆法。

“一挫身”是指鳥獸或人在遇到某種情況后，先收縮身體或壓低身體，以便跳起或轉身跳起的動作。“挫身”就是“收縮身體”“壓低身體”，“跳起”或“轉身跳起”則是緊接著的一個后續動作。兩個動作之間的銜接是非常緊密的。鳥在起飛前必須有這個動作，否則，沒有蓄勢，它們不可能飛起來。由此可見，老版本的注釋要合理一些，新版本把后續動作當做動作本身，是不恰當的。

實際上，“挫”的這種用法在武打小說里是屢見不鮮的。如梁羽生《江湖二女俠》：“一縱身，一抬臂，手中的鬼頭刀摟頭便斫。周青一挫身，閃開刀勢，龍木公的鐵拐，呼的打到！周青大喝一聲，右足一掃，趁著前傾之勢避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