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川劇最沒落的時候,他回到川劇身邊。他努力使當代人重新愛上川劇。他這樣形容那些堅守下來的川劇藝人——“他們是這一時期承上啟下的民族英雄”。而這句話,也可以用來形容他自己
川劇,巴蜀文化中的瑰寶,唱腔清麗悠揚,又不乏鏗鏘之味。可自從電影、電視盛行后,川劇的受眾面變小了;網絡時代的來臨,欣賞川劇的人更是屈指可數。
就為這一門看似逐漸被人淡忘的藝術,省川劇院有一群執著的人依然堅守著這塊文化陣地。而“掌門人”陳智林更是用信念撐起了民族文化的脊梁,舉起了“振興川劇”的大旗。
梅花香自苦寒來
經過漫長沉寂的歲月,1979年,傳統戲剛剛恢復。一次偶然的機會,陳智林在省川劇院觀看了《臥虎令》。一下子,他被董宣的氣質和整個舞臺效果深深吸引,一個想法悄然萌發:“如果我能像‘董宣’一樣從事這個職業,那將是快樂而幸福的事情。”
出自對劇場后臺的好奇,陳智林陪同學參加了川劇學校的考試。戲劇性的事情發生了:同學落榜了,他卻考上了。放棄第二年參加高考的機會,不顧家里人的反對,陳智林選擇了自己的川劇人生。
練功、下腰、劈腿、吊嗓……天不亮就起床,晚上11點半才能休息。為了自己的選擇,陳智林付出了比別人多幾倍的精力,以彌補入校時年紀偏大的不足。“我只記得,當時在馬凳上下腰,除了眼球是黑的,眼睛其他部分全紅了,像一只兔子。”從初識,到相知,陳智林享受著過程中的一分一秒,卻很難憶起付出的艱辛。
天道酬勤。1986年,陳智林憑一折以唱見功的傳統戲《托國入吳》出道成名。那一段長達50余句的核心唱段,抒發了越王勾踐作為一國之君的喪國之痛與誓雪國恥的悲壯激情,一字一珠,如行云流水,黃鐘大呂,聲驚四座。觀眾的叫好,讓陳智林獲得了無比的自信和力量,從此以后,他對川劇事業的熱愛幾乎到了狂熱的地步。
無心插柳柳成蔭。“人們戲稱,我第一次獲‘梅花獎’,那是‘過路梅花’!”原來,1989年,陳智林在《望娘灘》中飾演聶郎,赴匈牙利、捷克斯洛伐克、波蘭等國進行文化交流。載譽歸國,陳智林在北京人民劇場匯報演出,不經意間奪取了第七屆中國戲劇“梅花獎”。
獲獎后,陳智林并沒有停止在藝術道路上的進取。2002年,為了重新塑造《巴山秀才》中瘦而高、迂而酸的孟登科,中年發福的陳智林,從投入排練到首演,僅僅50天時間,體重減掉了26斤。《巴山秀才》在2003年首屆北京國際戲劇演出季和第八屆中國戲劇節中占盡風流,陳智林因此再度榮獲中國戲劇“梅花獎”(即“二度梅”)。
守住清貧,耐住寂寞
一方水土養育一方人,一方人服務一方水土。1998年,從渠縣擔任掛職副縣長結束,陳智林放棄了其他選擇,仍回到了省川劇院。許多人說他傻,他卻有自己的理論:“因為劇院還沒走到屬于它的位置。我想我應該為劇院、為川劇正名。如果當時川劇發展得很好,我肯定就離開劇院了。”對陳智林來說,愛好川劇還包含著一種責任。
2002年,陳智林挑起了省川劇院的擔子。“我認為,一個單位沒有無能的職工,只有無能的領導。做得好人,就能做好院長;做得好院長,就能做好演員。”作為院長,陳智林用一言一行潛移默化地影響著大家。
在省川劇院,陳智林提倡演員擁有三種心態:“一是感恩心,要感恩這個社會轉型時期,我們還能夠在自己最好的年紀以追求為目標而奮斗;二是包容心,不為自己的生存而過多地改變自己,不看重得失;三是服務心,用我們健康的心態,為給我們提供生存空間的方方面面的人服務。”
陳智林的感召,喚起了演員們對事業的熱愛。2003年,排練川劇《易膽大》之前,川劇院的一名演員劉誼演了電影《紅顏》并得了獎。緊接著,一部40集的電視連續劇請她去拍。但她因為要排川劇,便婉言謝絕了,經濟損失很大。“陳院長是極具人格魅力的人。他重視培養年輕演員,給我們提供展示的舞臺。我也舍不得學習這么多年的專業。”言語不多,劉誼并不后悔當初的放棄。
“在這里,我們能找到作為演員追求的東西;在這里,我們能找到人與人相交的親和。”2005年重返劇院的青年演員黃強坦言。發展的劇院像一塊磁鐵,吸引著黃強這樣的人才重返舞臺。
守得云開見月明。2005年,省川劇院被評為“全國先進文化集體”。“劇院能走到今天,全靠大家耐得住寂寞,守得住清貧,為民族文化的發展、為戲劇事業的發展潛心創作。”陳智林的滿足感遠遠超過他個人的榮譽。
一心只為振興川劇
“與影視劇相比,好的川劇就是沒有經過任何污染的‘綠色食品’,它將最原生態的‘藝術營養’直接輸送給觀眾!”獨樂樂不如眾樂樂,陳智林更看重的是,通過他的努力能讓劇院得到更好的發展,能讓川劇這門藝術從“事業模式”飛躍到“產業模式”,“現在我們的境遇,不是不進則退,而是不進則毀!”
為了自己的追求,陳智林上下求索。在進行劇目、唱腔變革的同時,他打破框框界界,執著地尋找著傳統與現代的契合點,在商演市場闖出一條成功之路。2005年,川劇第一次走進清華大學、北京大學、南開大學。在高校中覓知音,陳智林有自己的盤算:培養一批批年輕觀眾,也就撬開了一扇扇商演大門。
“贏得市場,才能贏得觀眾。只有演出與市場之間形成良性循環,才能盤活川劇藝術。”除了抓住國內的機遇,陳智林還將川劇帶出國門,開拓新的市場。今年4月,省川劇院赴法國演出川劇《火焰山》,借機在歐洲進行了14場商演,并帶回了明年兩個月的歐洲商演訂單。
川劇在做大的市場中贏得了發展空間,陳智林卻為此付出了太多的時間和精力,根本無暇顧及家人。“一次,陳院長從法國巡演歸來,他兒子到機場去接他。當兒子從背后一下抱住他時,他想都沒想過會是自己的兒子。他常私底下對我說,一想起家人,他就覺得很內疚。”省川劇院辦公室主任樊明君道出了一段往事。
付出終會有回報。“川劇的光彩,只是被時代的陰霾暫時遮蓋。隨著時間的推移,一代代人堅持不懈地傳承和發揚,川劇必會走上屬于自己的平臺。”對川劇的未來,陳智林信心十足,“明年底,我們的劇院將建成。我將投入一百二十分的熱忱,把劇院辦成國際化交流的學術平臺,通過交流推動川劇的發展。”
小檔案:陳智林,1964年1月出生于四川省成都市,中共黨員,國家一級演員。現任四川省川劇院院長,兼任四川省戲劇家協會副主席,系首批省委集體聯系的高層次人才。第十屆全國人大代表、四川省第九次黨代會代表。先后主演《托國入吳》、《峨眉山月》、《和親記》、《望娘灘》、《巴山秀才》等劇目。1990年獲第七屆中國戲劇“梅花獎”,1991年被評為全國文化系統勞模,1993年被評為四川省“十佳演員”;1995年《和親記》獲第四屆中國戲劇節表演獎,同年獲得全國地方戲曲交流演出(南方片)優秀表演獎;1999年評為四川省中青年杰出貢獻專家,2000年被評為四川省“德藝雙馨”藝術家;2003年主演《巴山秀才》榮膺第八屆中國戲劇節優秀表演獎;2004年主演《巴山秀才》榮膺第七屆中國藝術節“文華表演獎”及中國戲劇“二度梅獎”,個人榮獲全國“德藝雙馨”藝術家稱號。《巴山秀才》在第八屆中國戲劇節上榮獲“中國戲劇曹禺獎”金獎第一名。2007年個人榮獲國家文化部優秀專家稱號。
鏈接:挑燈看川劇
川劇,流行于四川全省及云南、貴州部分地區。原先外省流入的昆腔、高腔、胡琴(皮黃)、彈戲和四川原有的燈戲五種聲腔藝術,均單獨在四川各地演出。清乾隆年間(1736—1795),由于這五種聲腔藝術經常同臺演出,日久逐漸形成共同的風格,清末時統稱“川戲”,后稱“川劇”。成都和重慶,為川劇兩大演出中心。
川劇大約是在明末清初發展起來的。當時,北邊的陜西、甘肅和南方的湖廣等省大量移民流入四川,隨之帶來了具有各地鄉土氣息的戲曲藝術。這些外來戲曲藝術經過與四川本地戲曲藝術的交流、融合,逐漸形成一種有別于其他戲曲藝術的劇種——川劇。川劇包括昆曲、高腔、胡琴、彈戲和燈戲等五大聲腔。其中高腔源于明代流行于江西等地的“弋陽腔”,結合四川民間秧歌演變而來;胡琴戲由徽劇和漢劇演變而來;彈戲的源流是陜西的秦腔,清朝道光年間傳入四川;燈戲由四川民間小曲演變而成;昆曲則源自蘇州的昆山腔,相傳是清朝康熙年間傳入四川的。從傳入地域看,川劇的昆、高、胡、彈是分別由川西岷江、川東長江、川南沱江、川北嘉陵江等四條河道輸入的,故有“四大流派”之說。名稱的正式出現大約是在清同治時期,同中國其他劇種相比,川劇的最大特色是它的高腔。
川劇的角色與京劇相同,分生、旦、凈、末、丑等,以生、旦、丑角戲居多。川劇的服裝、臉譜與京劇也是大同小異。服飾以明代服飾為基礎,參照唐、宋、元、清的服飾制成一種統一式樣,沒有朝代、地域和季節的分別。
川劇以各種聲腔流行地區和藝人師承關系的不同,以“四條河道”為中心,形成四種各具不同特色的流派:一是“資陽河派”,主要在自貢及內江地區,以高腔為主,藝術風格最為嚴謹;二是“川北河派”,主要在南充及綿陽的部分地區,以唱彈戲為主,受秦腔影響較多;三是“下川東派”,主要在以重慶為中心的川東一帶,特點是戲路雜,聲腔多樣化,受徽劇、漢劇影響較多;四是“川西派”,主要在以成都為中心的地區,以胡琴為主,形成獨特的“壩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