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蜀自古出文宗”,“詩人自古例到蜀”,“自古蜀中多才女”,這是巴蜀文學發展的三大規律,凸顯出巴蜀文化的神異性。
文心蜀韻
元代人張翥《謁文昌閣》:“天地有大文,吾蜀擅宗匠。”吾蜀曩有“文宗在蜀”的傳統。這個傳統由文翁倡其教,賦圣司馬相如開其端,“鄉黨慕循其跡”,嚴君平、相如、王褒、揚雄成為“以文辭顯于世”,“文章冠天下”的漢代四大家,他們都是蜀人。
漢代儒圣揚雄還被他的朋友桓譚譽為“西道孔子”,也是“東道孔子”,具有漢代儒圣的地位。文學革新前驅陳子昂、詩仙李白、詩圣杜甫、宋代文宗蘇軾與陸游、明代文壇著述第一人楊升庵、清代涵海大家李調元、性靈詩宗張問陶,直到現代文化巨人郭沫若和巴金,這些“天下第一秀才”均出生于蜀,或雖不是蜀人,卻是因巴蜀文化熏陶而成就為文化巨人的。他們不僅是文壇宗主,而且是百科全書型大家。尤其是司馬相如是文韜武略的通儒。他開啟了巴蜀文宗重文學,重今經學的傳統,成為后代文宗從揚雄到郭沫若師法的榜樣。這正是蜀人“發散式”思維方式的生動體現,它在文學上形成浪漫主義傾向,富于文采和想象力,這對后世富于激情、奇幻的文化心理有相當的啟示作用。
與前述古蜀仙道與巴蜀道教相聯系,文心蜀韻也浸潤于巴蜀文人思維,成為巴蜀文人以仙游為特征的浪漫型發散性思維定勢。司馬相如倡導的仙游文化是其開端。他寫的《大人賦》淋漓盡致地表現出羽化登仙、凌霄步虛的仙游四方的氣概。漢武帝讀了這篇賦,竟然感覺“飄飄有凌云之氣,似游天地之間意”。以仙化浪漫為特征的蜀文學就是由這篇賦開端,形成為巴蜀的“文心”。
司馬相如的賦論最獨到之處是分為“賦家之心”與“賦家之跡”。“賦家之心”指的是“文心”,是性靈,是賦家的本性、心靈與眼界、境界。賦家之心“苞括宇宙,總攪人物”,“控引天地,錯綜古今”,這是何等開闊的世界眼光。這種“文心”是“斯乃得于內,不可得而傳”,可意會不可言傳,可捉摸而難于形諸文字,猶如佛祖拈花迦葉含笑一樣,靠內在心靈的開悟與精神的流動。這就是巴蜀人的“文心”,巴蜀人的文化性格。
至于“賦家之跡”則是指有善于“列錦繡而為質”寫作錦繡文章的路徑和方法。賦家之心與賦家之跡,構成相如浪漫主義文學的根基,開巴蜀文學好夢幻迷離好想象的浪漫主義先河,從相如到蘇軾到郭沫若,直到今天蜀中的朦朧派詩群,始終傳承著,流淌著,形成了神奇夢幻的巴蜀文學的歷史長河。
易學在蜀
“易學在蜀”、“天數在蜀”、“菩薩在蜀”,這是巴蜀文化又一神異之處。
“易學在蜀”是宋代理學家程灝說的話。程頤、程灝兩兄弟年輕時隨父親入蜀,在草市上見到一個箍篾的老翁,手拿著《易經》在研讀。兩弟兄很覺怪異,上前問詢,箍篾叟對答如流。兩弟兄自愧不如,感嘆地說:“易學在蜀。”后來,程灝在多種場合這樣說。“易學在蜀”不是說易學起源于蜀,也不是說易學在蜀獨盛,而是說易學有獨到的巴蜀特色,有自己的“蜀才易”和“太玄學”,這是巴蜀獨有的東西。“太玄學”是揚雄與其師嚴君平創立的,“蜀才易”是晉代范長生創立的,在蜀中一直世傳其學。
“天數在蜀”是指最早的天文學家萇弘入蜀,其魂化為碧血,三年藏于蜀。西漢武帝時閬中人落下閎創立太初歷。巴蜀從古就世傳歷法、卜算、陰陽之學,是巴蜀區域的土著學問。
“菩薩在蜀”是唐代故事。一群巴蜀商人到山西五臺山去拜菩薩,有個和尚告訴他們:“菩薩在蜀,你們何必舍近求遠?”要他們回蜀中來到靈鷲寺去找一位和尚,他就是活菩薩。這個故事說明了巴蜀禪學的獨到特色。巴蜀是佛教南傳和北傳的交匯地。玄奘曾在成都空慧寺(今大慈寺)求學五年,尤其在法相唯識宗上造詣猶深,是巴蜀的佛學環境成就了玄奘成為“佛門千里駒”的基礎。從唐宋以來,四川一直是中國禪學的中心之一,向有“言蜀者不可不言禪,言禪者猶不可不言蜀”之說,這也是巴蜀文化的神奇特色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