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社會的新中產階層,很可能尚未發育成型即遭遇“兩極分化”:要么失去“草根基礎”,要么滑入社會下層
當代中國社會處于發育期的“新中產階層”正在遭遇“精英陷阱”
從職業構成、市場競爭能力和社會影響力等來看,“新中產階層”比之原工人、農民,他們在學歷、文化素養、思想觀念、專業技術知識、就業能力等方面具有一定的優勢,有些人還擁有一定的經濟資本,而另有一些經理人員更可以以自己的組織管理經驗和生產控制權力傲視于人。從理論上講,他們堪為“精英”;他們也喜歡別人以“精英”來看待自己。然而,他們的發展機會和抱負成就并不如精英們所期望的那樣自如,欲進不得,欲罷不能,如墜陷阱。這種現象,表面上與西方社會新中產階層遭遇的“地位焦慮”似曾相識,然而,在深層結構上確有當代中國社會結構轉型的獨特性在起作用。
獨特性之一是其發展遭遇了來自“精英聯盟”的“權力排斥”。這是一種利用行政賦權獲取社會資源而獨霸發展機會、獨吞利益結果的社會排斥現象。排斥的結果對個體而言,就業和發展機會不公,前景不明,難以理性預期,不能僅憑自己的文化、專業技術等資本和“本事”進入高報酬、高福利、好環境的就業崗位。而于整體,其向上流動及發展機會受阻,亦如中國社科院的調查顯示,改革開放以來社會中間層的擴張動力,主要來源于市場空間的開放,“市場型進入”為“新中產階層”流動的主導形式;但自20世紀90年代后期以來,其向上流動趨緩,向下流動增速;在單位、部門中,徘徊于較低職位或邊緣,上升空間和發展機會受阻。就社會結構而論,這改變和扭曲了市場競爭中具有起點公平的“后致性”(靠個人后天的受教育Z/a6krpyrTerzcb5Pl7ShgsgY5+1lmoq/SkvgC3fWk4=及專業努力等因素)原則,“先賦性”(靠家庭、血緣背景等先賦因素)的地位分配機制作用增強,失去了一個靠后天努力、公平、有序競爭獲得體面的社會地位的階層示范效應。
在新中產階層內部形成了一種以權力為核心評價的金字塔型的不平等結構
從目前來看,大致存在三種社會地位資源配置關系,即權力授予關系、市場交換關系及社會關系網絡。受這三種社會資源配置關系的影響,現階段中國社會新中產階層的來源可對應地區分為三種進入渠道,即行政型進入、市場型進入和社會網絡型進入。
就現階段中國社會新中產階層的來源構成而言,受“權力授予關系”直接作用影響的是兩大群體,即干部和知識分子群體。
他們借助原計劃體制下的制度身份及體制內的社會福利保障和各種資源便利,而不割斷與之相應的身份聯系,保留“體制內身份”一段時期以適應市場競爭并從中獲利;而后在人事制度改革的壓力和推動下,將“體制內身份”轉換為“體制外身份”,成為中產階層的一員。就個體層面而言,行政型進入模式是他們這批人主動選擇的一種積極行動結果,并奠定了現階段中國中產階層地位獲得的基本取向——“精英再生”與“專業主義”。行政型進入及其市場化運作的結果,使得原體制下的“干部”、“知識分子”身份階層分化、演變為具有現代社會分層結構意義上的中國社會現階段中產階層中的“行政性中產階層”。
市場機制的導入,對現階段中國社會分層結構的影響,更有意義的地方在于,它打破了原“再分配體制”下干部群體因權力授予關系而獨享地位優勢于一身的社會地位分配格局,人們可以憑借市場交換關系而分享社會經濟地位資源,提升自身的社會地位。
原體制下的“窮人”及邊緣群體,如農民、服務員、個體戶、推銷員等群體,在由計劃經濟向市場經濟、農業社會向工業社會轉型的社會結構變遷中,沿著兩個路徑——城鄉二元分割下形成的社會經濟發展水平落后的農村向發展水平較高的城市的流動,從原計劃體制內向體制外的市場化體制的流動——進入了市場經濟體制及其社會經濟舞臺,并分化、演變為現階段中間階層中的私營企業主階層、個體工商戶階層、商業服務業員工階層及農業勞動者階層。
就改革開放以來的新生私營企業主階層而言,可見三個流動特征:即一是,他們與20世50年代的私營企業主沒有歷史上的承繼關系,而完全是藉經濟體制改革的市場化轉型新生的一個新興社會階層。二是,他們在原體制內的職業比較“低微”。從流出角度看,一旦成為私營企業主,就幾乎不再會流向其他社會階層,這也暗示著他們日后的社會流動中會有較強的代際繼承性。如果說國家及社會管理者階層占據了行政體制內的最高地位,那么私營企業主則是“體制外”的社會流動終點站。從目前中國的社會環境看,他們還很難跨越體制區隔進入公共權力系統。
社會關系被作為地位獲得的社會資源的替代物,被現階段中國社會成員所認同。
社會關系網絡作用于新中產階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