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為兒子插上天使翅膀

“您正經(jīng)歷人生最哀痛的時刻，卻給愁云慘霧的其他家庭帶來新生的希望，彰顯了人類的高尚情操和關愛精神，為冬天的香港注入了一股暖流……”

14歲品學兼優(yōu)的少年繆志豪突遭飛來車禍，腦干死亡。在萬分悲痛中，大義母親歐惠梅作出了一個驚人決定：捐出兒子全部器官，讓九個家庭重燃生命希望。這個如童話般美麗的故事情動香江，濕潤了香港每一位市民的眼睛。歐惠梅被譽為“香港英雄母親”，并被評為“2006年度香港十大好人好事”。

冰雪消融：媽媽的體溫孵出堅挺脊梁

11年前，丈夫拋妻別子，義無反顧地投入到一個富婆的懷抱，讓31歲的歐惠梅頓時跌進了冰窟窿。

圍城崩塌，摟著4歲的兒子和1歲的女兒，歐惠梅咽下眼淚，告訴自己一定要堅強。為此，她兼職打三份工，補貼家用。好在香港社會福利保障機制比較健全，不少市民和群團組織對歐惠梅提供幫助，政府也每月發(fā)放固定的“綜援金”，歐惠梅心中充滿了感激。

然而，隨著兒子日漸成長，歐惠梅發(fā)現(xiàn)他對父母離異仍有陰影。從兒子的日記中得知，繆志豪對父親求富棄家的行為不能釋懷，并對女人，特別是對富有的女人，充滿了戒備甚至仇恨。

繆志豪10歲生日那天，歐惠梅送給兒子的生日禮物是一張“感恩賬單”，密密麻麻記載了這些年來政府發(fā)放的每一筆“綜援金”的數(shù)目、鄰居捐贈的衣物、陌生人打來慰問電話的話單、豪仔生病被計程車免費送醫(yī)院的時間……歐惠梅還附上了一張紙條：“一個對自己的父親和社會充滿仇恨的孩子，不能成長為男子漢……妹妹在成長中還需要哥哥的照顧，這個家將來靠你支撐。我相信我的豪仔一定能成長為頂天立地的男子漢。”

“媽咪，我懂了！”繆志豪撲在媽媽的懷里，哭了！

此后，繆志豪像變了一個人似的，刻苦用功學習，成績突飛猛進。在考入香港大埔一所初中后，被校方選拔為“香港青少年數(shù)學精英選拔賽”的學校代表。不僅如此，繆志豪從2001年起開始練跆拳道，很快練成了“黑帶高手”級別。

更令歐惠梅欣慰的是，“男子漢”概念讓兒子心中的仇恨堅冰徹底融化。他尊敬老師，關心同學，有好吃好玩的東西，他常常一半留給妹妹，另一半送到貧困同學手中。他還為身患白血病的女同學組織募捐，因此被學校評為“校園慈善天使”。

天妒英才：跆拳小子點燃九個家庭希望

2006年12月18日，繆志豪在放學的路上被一輛校巴車撞倒，醫(yī)生確定繆志豪腦干死亡，僅能依靠儀器幫助呼吸和心跳。歐惠梅日夜陪伴著昏睡的兒子，淚水長流。

那天，幾名醫(yī)生走到歐惠梅跟前欲言又止。原來，一個名叫林子幸的49歲的患者，在香港瑪麗醫(yī)院等待肝臟移植。如果一周內(nèi)仍未有合適的肝臟，林子幸便要面臨死亡或變成植物人。醫(yī)生突然想到了剛剛遭遇車禍導致腦死亡的英俊少年繆志豪。豪仔除了腦部受傷外，其他器官都十分良好。但繆志豪悲痛的家人會答應嗎？

出乎醫(yī)生的預料，歐惠梅抹干眼淚，不僅一口答應捐獻兒子的肝臟，而且作出了一個驚世駭俗的決定：將兒子的全部有用的生理器官都無償捐獻出來！醫(yī)生們一個個目瞪口呆！

原來，歐惠梅聽說香港目前共有約2000名患者在等候器官移植，而港人死后捐出的腎、肝及心臟總數(shù)分別為37、17及5個，每百萬人只有4.2人死后捐出器官。按照排隊，有的患者最長時間需要22.9年才輪到有器官供體移植。歐惠梅動了惻隱之心。

兩天后，繆志豪停止了呼吸和心跳，被正式宣布死亡。繆志豪雖然只有14歲，但他身高1.71米，體魄強壯。經(jīng)醫(yī)生檢查，豪仔的心、肺、腎、肝、眼角膜、皮膚、骨骼等七種器官組織可以移植。其中，兩個腎臟和一對眼角膜可以分給4個病人。

“真是太好了！豪仔可以讓九個家庭重新點燃對生命與幸福的希望！”正當醫(yī)生準備手術時，一位老太太突然撲在繆志豪的尸體上，阻止手術進行，讓醫(yī)生和患者的心一下子懸在空中。

遺愛人間：母親為兒子插上天使翅膀

阻止器官移植的老太太是繆志豪65歲的外婆。按照香港風俗觀念，人死后必須要保持完尸。繆志豪的外婆無論如何不能接受心愛的外孫被“分尸”。老太太號啕大哭：“你們這樣做，比剜我的肉還疼啊！”

“媽媽，豪仔也是我的心頭肉，但我們這樣做，就能換來九個家庭的幸福啊！”歐惠梅意圖開導，卻被老母一把推開。一旦豪仔尸體腐化，患者林子幸和另外八位患者的希望就會徹底破滅。情急之下，歐惠梅竟跪在了母親面前：“媽媽，豪仔生前是個好孩子，他若在天有靈，不會反對我們的決定！”

這驚天一跪，突破了豪仔外婆的防線。老太太終于哭著同意了，要求醫(yī)生動作輕柔一點，“別弄疼了我的外孫！”

就在繆志豪的遺體準備推進手術室時，再次傳來意外消息：豪仔的妹妹阿蓮失蹤了！

原來，阿蓮自幼和哥哥情同手足。哥哥遭遇不幸后，11歲的阿蓮終日不思茶飯。特別是聽說母親要捐出哥哥的器官，阿蓮提出強烈抗議：“您要是這樣做，我就不上學了！”如今，悲傷過度的阿蓮離家出走，去向不明。

歐惠梅發(fā)動親友尋找，當?shù)仉娕_也播出尋人啟事。最后，有人在繆志豪出事的地點發(fā)現(xiàn)了阿蓮的身影——她披頭散發(fā)，蹲在街邊不停呼喚著哥哥……歐惠梅懷揣著兒子生前諸多獲獎證書，對女兒說：“你哥哥好偉大，他雖然離開了我們，但我們還可以聽到他的呼吸、他的心跳……因為他即將變成天使，遺愛人間。你要勇敢地面對，學會照顧自己。”

媽媽的一句“天使”，陡然解開了阿蓮的“心結”，她哭著說：“讓我們一起給天使插上翅膀吧！”

當天晚上，繆志豪的遺體被推進了香港瑪麗醫(yī)院手術室。豪仔的所有親人沒有悲悲戚戚，大家表情從容，為他送行。15個小時后，豪仔的肝臟在患者林子幸身上開始“運轉”。林子幸的一對兒女當即在醫(yī)院簽署捐贈卡，表示將來若遇不測，將自己的全部器官也捐獻給社會。

一次性捐獻七種器官，在香港近十年來還是第一次。人們親切地稱呼歐惠梅為“豪仔媽媽”，香港大學外科系教授盧宏茂更是稱贊歐惠梅是“香港英雄母親”。

聽說豪仔生前有個遺愿是想到韓國旅游，2007年5月1日這天，林子幸等九名受捐者相約在一起，帶著豪仔的心、肝、肺、腎、皮膚、眼角膜和腿等，陪同豪仔媽媽和妹妹飛往韓國，互不相識的人組成一個特殊家庭，共同完成了這個定名為“天使之旅”的浪漫心愿。

摘自《中國青年》2007年第11期

編輯/麻 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