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從歷史課本外了解慈禧是在初中,在學校圖書館,發現兩本德齡的書《御香縹緲錄》《瀛臺泣血記》,泛黃和無人問津引起了我的好奇,讀下來的結果是了解了慈禧,喜歡上了光緒。有一個細節一直深深地打動著我,幼年的光緒喜歡在墻上畫畫,墻上畫的高度隨著他的身高不斷地往上延伸,直到他離開父母去繼承所謂的王位,而墻上的畫從此就停止了生長。一直很喜歡光緒,這是封建帝王中少見的沒有血腥的,優柔的,卻是天真的帝王,在一群與權力撕扯糾纏的帝王中,他的天真尤顯珍貴。
慈禧一生與三個不太有為的帝王糾纏,從咸豐到同治再到光緒,可以說這三位少了些許滿人剽悍特質的帝王成全了慈禧從柔弱少女到掌控政權的女皇的轉變。她應有的身份是一個帝王的皇妃,兩位帝王的母后??墒钱斔龔暮髮m處心積慮地走向前殿的時候,她已是俯瞰天下的女皇了,放下了母儀天下的端莊賢淑,卻得到了君臨天下的王者之風,在她扮演的多重角色中,這恐怕是她最成功的演繹了。
只是苦了她的兩位身為皇帝的兒子。慈禧對同治和光緒有一種難舍權力又恨鐵不成鋼的矛盾,這可能也是女人慈禧和權力慈禧的矛盾。她喜歡強權,慣于眾人匍匐在她腳下頂禮膜拜,強勢的她面對羸弱的孩子,多了一份失望,可能也會多一份暗自慶幸。正是這兩個兒子,讓她和權力越纏越緊。在兒子面前,權力始終勝過母愛,她貪戀著本該屬于兒子的帝位,她越嚴厲,越頤指氣使,她的兒子就越戰戰兢兢。如果她對同治還有些舐犢之情的話,那么她對光緒簡直就是君臣似的母子關系,這兩個在嚴厲中長大的孩子,加上身體的羸弱,幾乎不堪一擊,童年時因受驚嚇本能地躲進慈安懷里的同治,深夜里因饑餓而四處覓食的光緒,在那時,母親溫暖的懷抱可能比帝位更有吸引力。
慈禧的執政,也苦了大清的社稷。她執掌江山47年,國家內憂外患,這些不是她作為一個女人掌權造成的,也不是換一個男人主宰就能免除的。她把掌控江山當作滿足自己病態的權力欲望的手段,她精于玩弄權術,每一次兇險的宮廷斗爭都能化險為夷,這些只是讓她盡享了權力,卻沒有能夠帶著大清走出困境。大清就像一艘超重的大船,本已不堪重負,再也無法承載慈禧那無止境的欲望。掌舵的慈禧也曾想重新起錨,也曾想重揚風帆,但是船內的動蕩,船外的驚濤已經讓這個龐然大物不堪一擊了。
也許,慈禧的大權,還苦了自己。除了權力,她幾乎不再擁有什么,她的周圍沒有溫情脈脈,沒有天倫之樂,更不能有片刻的輕松和懈怠。她知道有太多的人垂涎她的地位,她得像狼一樣守護著自己。在這一點上,她倒是具有了比咸豐比同治比光緒更多的滿人的剽悍。偌大的皇宮除了紛爭,難道她不渴望片刻的寧靜和安詳嗎?當走到生命終點的時候,不知道慈禧對自己的人生有沒有遺憾。
其實,苦難一直伴隨著慈禧的風光,她給兒子帶來了苦難,給大清帶來了苦難,也給自己帶來了苦難。她在盡享因權力而生的快感同時,也忍受著常人難以理解的痛苦。殊不知,在她華麗的身影后隱藏著難以言說的落寞和酸楚。
摘自《北京青年報》2007年6月13日
編輯/麻 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