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漂”,他們心中或許對于自己在北京的生活充滿了這樣那樣的不滿,但是他們選擇了北京,并盡可能地努力隨著這個城市一起進步。
路上的整個過程就像打仗
每日1100余萬的出行人員,對于只擁有2.5萬余運營車輛、800多條公交線路以及114公里地鐵的北京市公共交通系統來說,無論如何都是一個巨大的挑戰。擁堵已經成為這個超級城市的常態。
擠上852路公交車,秦璐苦不堪言的上班之旅才剛剛開始。此后的一個半小時內,她還要在1號線地鐵、2號線地鐵和13號線城鐵之間輾轉“肉搏”。
當然,她也可以選擇乘坐出租車。不過,代價是70多元錢。作為打工一族的她只能選擇前者。
一個擁堵和悶熱的早晨,在像沙丁魚罐頭一樣擁擠的車廂內,每到一站,下車的乘客幾乎是零,但仍會有不少擠車“高手”像泥鰍一樣鉆進車門。秦璐索性不再找扶手,身體貼在肉墻上,倒也站得安穩。有幾次,秦璐的臉就是一直貼著窗玻璃到達目的地的。
20分鐘后,852路公交車到達大望路。秦璐頗費一番周折才擠下車。隨著如潮的人流鉆進地鐵站。
地鐵車廂里密不透風,臭汗味、呼出的大蔥味、香水味等各種味道混雜在一起,令人掩鼻。10多分鐘后,1號線地鐵到達建國門站,秦璐費力地從車廂內擠出來,又隨著如潮的人流換乘2號線地鐵。之后秦璐再由西直門轉乘城鐵時,步行需要10多分鐘。
9時20分,秦璐終于走出城鐵五道口站。再步行10分鐘,她就可以跨入清華東門外的一棟寫字樓,開始一天的工作。
這趟路趕下來,秦璐出了一身汗。“我很少化妝,總不能帶著橫七豎八的粉痕見同事吧。”
家只是一個睡覺的地方
“睜開眼上班,回到家睡覺,連戀愛都沒有激情了。”她抱怨道。
早晨7∶00起床,洗漱之后,吃前天晚上買好的早點。8∶00出發,通常情況下,9∶30到達公司。17∶30下班,18∶30分到達大望路。如果沒有特殊安排,秦璐一般在SOHO現代城附近找一個館子吃晚飯。晚飯過后,再搭乘公交車回家。
但這個時間表,對她而言,只是一種“理想狀態”。公司經常加班,一加班,回家的時間就沒準兒了。工作時間加上消耗在路上的時間,秦璐的私人空間和時間一再被壓縮。
秦璐說,經常有要好的朋友打電話說聚聚,可總是聚不起來。路上又要花費兩個小時,想想就犯憷,結果朋友也越來越遠了。
休息日的時間,秦璐周六上午習慣睡一個懶覺,補充一周的睡眠。下午,整理房間。周日也要睡懶覺。
“家只是一個睡覺的地方。”秦璐說,除睡覺之外的其他功能,比如做飯、接待客人、享受親情等,她現在這個家,基本不具備。
今年4月,秦璐被迫選擇做了“房奴”。為此,她付出的代價是:2500元/月的銀行還款,300元/月的物業費,200元/月的水電費。僅房子一項,幾乎花掉她1/3強的薪水。
“我基本上是月月光。”秦璐喝了一口茶說。如果生病了,一個月不工作,她就不知道該如何過下去了。
戶口是個繞不過的坎兒
5年前,秦璐她沒有考慮過,作為一個在北京發展的外地人,究竟要為自己的選擇付出多少代價。她也沒有考慮過自己的養老問題,下一代的教育問題。
置身北京后,她才發現現實的北京與她夢想中的北京,還存在著不小的反差。比如,北京高考學生的分數普遍比外地學生低,她自己的考分要在北京完全可以上一所非常好的大學。還比如,北京市保護一些行業禁止外地人介入。
秦璐說,這個看起來包容大度的城市,有時竟封閉到讓她難以理解。外地人就業禁區以及北京市政協委員限制外地人進京的呼吁,更讓她感到不快。
今年6月,秦璐因工作需要到香港,但港澳通行證必須回老家辦理。為此,她不得不耽誤兩天的時間,并為民航業貢獻了兩張機票。
“同樣都是在自己的國家,為什么非要設置一些人為障礙呢?”她重重嘆了一口氣,“都是戶口,戶口,戶口。”
這個城市在逐漸開放
2006年5月10日,北京公交一卡通正式啟動。秦璐買了一張。從此,她和北京人一樣,享受到了出行的市民待遇。而在此前,公交系統推行月票。月票是北京人的專利,外地人無權購買。
“省不省錢倒無所謂,關鍵是不能受這種歧視。”這位西安女子,骨子里有很強的權利意識。 “不過客觀說,北京也在慢慢地變。這個城市在逐漸開放。”秦璐說,“比如買車,以前只有有北京戶口的人才能上牌,現在有暫住證就可以上牌。”
秦璐的另一位朋友叫劉舒慧,來自內蒙古呼和浩特。1998年定居北京之前,她在廣州和寧波兩個城市分別工作了一年以上,除西藏外,每個省區市都留下過她的足跡。
在劉舒慧看來,寧波總讓人擔憂治安問題。“北京就好多了,有濃厚的文化氛圍,有良好的秩序。我在這里能獲得安全感和被尊重感”。
定居北京后,她在北京新時代致公教育研究院從事公民教育、社區民主自治。
2004年,北京市廢止了《北京市外地來京務工管理規定》等限制流動人口的行政法規。次年,北京市人大常委會廢止了實施10年的《北京市外地來京務工經商人員管理條例》。
“我們應該看到,這個城市雖然還有這樣那樣的不足,但它正在一點一滴修補著自己的不足。”劉舒慧說。
北京是個有未來的地方
《北京市2006年國民經濟和社會發展統計公報》顯示,截至2006年年末,北京市登記的流動人口達383.4萬人。大多數的流動人員,所承受的工作和生活上的壓力和焦慮,不會比秦璐更輕松。
5年前,大學生秦璐帶著夢想來到了北京。此前,生活在古城西安的她,對首都充滿色彩斑斕的想象。她始終堅信,“北京是個有未來的地方”。
沒人知道,究竟有多少“混”在北京的人,懷揣著像秦璐一樣的夢想。北京是一座有文化底蘊的、高素質的城市,是一個充滿了各種就業機會、有無數選擇的理想漂泊地。
秦璐到北京前,她稱自己“一點也不知道自己的未來在哪里”。直到生活了數年,她才朦朦朧朧地意識到,自己想要的,其實是“可選擇的機會”,還有“相對公平的環境和良好的秩序”。
有親朋好友勸她回老家工作,承諾更好的工作,但秦璐一一回絕了。
“我每天都在詛咒這個城市,卻從沒想到過要離開。我離不開北京。”秦璐喝了一口果茶,愜意地說。
摘自《中國青年報》2007年7月11日
編輯/馮 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