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在天堂等著我……

“白雪公主”，童話般的愛情

2004年12月20日，濟南的天空下著雪，21歲的小伙孫佟走在回家的路上。那時，孫佟剛從山東體育學院畢業，在濟南警官學校擔任射擊教官。

突然間，一串銀鈴般的笑聲從前方傳來——幾個漂亮女孩旁若無人地在落雪飛花里嬉戲著，追逐著。其中一個穿紅大衣的姑娘特別惹人注目，脖子上圍著一條比雪還白的圍巾，長發在風中飄舞，臉上紅撲撲的，一雙丹鳳眼快把眼淚都笑出來了……這情景讓孫佟想起了童話中的人物——“白雪公主”。

孫佟再望過去，看見那位“白雪公主”也在遠遠地看他，當兩人視線相對那一瞬間，姑娘低下了頭，臉頰緋紅。

或許是上天的安排，這次雪中邂逅之后的一天，在警校的食堂，他意外看到了那個“白雪公主”。“白雪公主”叫曉萌，也是剛剛分配到濟南警官學校的教師。再見曉萌，孫佟頭腦里一片空白，他知道自己已經愛上了這個女孩。

曉萌也對高大帥氣的孫佟充滿好感，但最令她動心的，卻是發生在他倆之間的一個故事。

在一個月色朦朧的夜晚，曉萌由于加班，很晚才回家。剛走出校門，孫佟開著車出現在她的面前。他手里拿著一聽可樂，怯怯地問：“我能送你回家嗎？”曉萌莞爾一笑，大大方方上了車。他把可樂遞過去：“渴了吧？”曉萌不客氣地拿過來，在拔可樂拉環時，或許是沒有操作好，或許有些緊張，泡沫濺了一臉。孫佟傻傻地盯著曉萌的手：“我是第一次看見有人用無名指拔拉環的，套在手上好像一枚戒指喲……”曉萌看著無名指上的拉環，有些尷尬。孫佟一臉笑容：“戒指戴在無名指上意味著什么？”聞言，曉萌羞紅了臉。

第二天，孫佟約曉萌去歌廳唱歌，她爽快地答應了。

在一首譚永麟《像我這樣的朋友》的旋律中，在閃閃的燭光里，孫佟注視著曉萌，聆聽她的歌聲，他陶醉了。

愛情就這樣真真切切地來了。

洪水中，傾覆的“船”

2007年，相知相許的孫佟和曉萌決定走進婚姻的殿堂。他們把婚禮定在10月27日。

曉萌的表姐林俊，是山東省勞動和社會保障廳的一名公務員。她的愛人王謙，在山東建筑大學設計研究院工作。由于自小失去了雙親，林俊在成長時光里，得到了曉萌父母的很多關照，兩個女孩情同親姐妹。因此，兩對新人決定在2007年10月27日共同舉行婚禮。

7月18日下班后，兩對新人按照事先約定在泉城廣場會合，共同驅車前往“浪漫經典”婚紗影樓咨詢相關事宜。

7月18日一早，濟南晴空萬里。但是，到下午4點半左右，天空中忽然烏云密布。不久，下起了暴雨，僅幾分鐘時間，路面上就形成了大量的積水。孫佟開車與曉萌來到泉城廣場，停在路邊等待林俊和王謙。

雨還在不停地下著。由于濟南城區地勢南高北低，加上泉城廣場又地處低洼，大量的積水正從南面湍急地流向這里。

大雨中，孫佟和曉萌終于看到王謙駕駛著面包車向廣場駛來。此時，路上的積水已經快要淹到膝蓋。“這哪里還是路啊，簡直成了一條條河了嘛！”從未見過這樣大的暴雨的曉萌驚呼。由于害怕發動機進水熄火，孫佟只好將轎車暫時停入泉城廣場的地下停車場，帶著曉萌上了王謙的面包車。

王謙駕車沿著濼文路前行，剛剛行駛了幾分種，就看到洶涌而至的洪水淹沒了一些車的車輪和排氣管，許多車子無奈地在水中間熄了火。于是，王謙開始尋找“突圍”的機會。

這時候，路況已經越來越差，王謙駕車繼續艱難前行。當他們的車行駛到市中區的時候，天色已經完全暗了下來，王謙幾乎只能依靠朦朧的車光和直覺來控制車子。

當車子行駛到市中區山水溝附近時，王謙感覺到車子越來越難“抓地”。他回頭對林俊和孫佟、曉萌叮囑道：“這路太難走了，你們坐好抓緊了。”

山水溝是濟南市中心的一條要道，從名稱就可以看出，這條“要道”的主要功能其實是泄洪。隨著市區道路交通越來越擁擠，山水溝逐漸演變成了主干道，路面行車，路下排水。由于地勢比較低洼，平日小雨的時候，這里都會形成積水。在這個暴雨匯集的夜晚，雨水以驚人的速度從四面八方涌向這條泄洪溝，不斷掀起高近兩米的激浪。

突然，坐在車里的四人感到車子猛地顛簸了一下，幾乎就在這瞬間，車子陷入一米多深的坑里，坑里的積水通過車門車窗縫隙涌向車內。面包車開始被后面不斷涌來的激流沖得失去方向，在坑里打了個轉后順水漂去。王謙手忙腳亂地想控制車子，卻發現一切已經于事無補，雨水已經將發動機淹沒，怎么都發動不了！

飄逝的婚紗，哀絕我心

面包車像一條小船，無助地隨著波濤向前漂移，昏黃的浪濤形成了一道道水墻，不斷地拍打著車窗。此時，原本擺放在泄洪溝上的一個體積8立方的垃圾箱在洶涌的水流沖擊下，向面包車迎面撞來。

在路邊高處躲水的路人，看到了這驚恐的一幕，揮舞著胳膊，向面包車喊道：“垃圾箱沖過來了！快閃開！”

水流湍急，岸邊上一個好心的路人讓其他人拉住自己的手，準備下水營救孫佟他們。“別下水！千萬別下水！太危險了！”孫佟朝著車外大喊。

孫佟一喊，準備下水的好心人猶豫了一下。就在這電閃雷鳴的一瞬，災難降臨了：漂向面包車的垃圾箱砸到了面包車的后窗玻璃上，“嘩啦”一聲，后窗玻璃應聲而碎，急流從后車窗灌入車內，車內頓時成為一片汪洋。

在巨大撞擊和水流沖擊的合力作用下，面包車向一側翻倒，并加速向前沖去。前面不遠處就是深達4米的泄洪溝，掉下去必死無疑。

“壞了！抓緊先讓她們兩個出去！咱們自己再想辦法！”意識到大勢不好的孫佟朝著王謙喊道。

孫佟這么一喊，原本慌亂的王謙也鎮定下來。他用盡全身力氣想打開車門，但怎么也打不開。就在車子墜入泄洪溝之前的一剎那，坐在后排座上的孫佟拼盡全身力氣，先后將曉萌和林俊從破碎的后車窗推了出去。被推出車外的曉萌，浮出水面后拼命地向高處掙扎。這時候，目睹慘劇發生的人們已經趕到，他們齊心協力地將曉萌救了起來。

但是，當人們正準備去營救浮出水面的林俊的時候，慘劇再次降臨：垃圾箱在湍急的水流沖擊下，瞬間砸向了林俊的面門！過后，水中再也未出現林俊的身影。

曉萌被眾人搭救后，回頭向泄洪溝望去，在生死之際將自己托出車外的孫佟早已不見了蹤影。曉萌撕心裂肺地哭喊著，不顧一切地要跳下水去尋找自己的愛人，三四位男士費盡力氣才死死地抱住了她……

菊花殘，滿城傷

7月19日的黎明來臨，這一天，是曉萌的生日。

上午11點左右，在距離出事地點幾公里之外的三聯河，孫佟的尸體被打撈上來。在清理孫佟遺物時，負責打撈的消防官兵從孫佟的口袋里找到一個絲絨首飾盒，里面裝有一對鉆戒和一個易拉罐的拉環。

見到孫佟的遺體時，曉萌沒有了眼淚，她跪在愛人的遺體前：“不是說好了嗎，我們相親相愛，白頭偕老，可你為什么丟下我？”那一刻，天地為之動容，甚至連見慣了慘烈場面的消防官兵都悄然落淚。

在同一地點被打撈上來的還有26歲的王謙。而他的妻子林俊，則在出事地點附近被發現。

20日一早，這一發生在濟南的“泰坦尼克號”式的生死戀曲見諸報端，聞知此事的市民無不落淚。一個城市被感動了，不少市民來為孫佟和王謙夫婦送行，在冬青樹上系上一朵朵小白花；在孫佟和王謙夫婦出事的山水溝旁，市民獻上的幾百束菊花靜靜地躺在路邊——菊花殘，滿城傷……

當天上午，一場特殊的婚禮在濟南市殯儀館舉行。

王謙和林俊安靜地躺在相鄰的水晶棺里，王謙身穿黑色西服，林俊身穿紅衣。水晶棺上貼著紅色的雙喜字。一旁的電子大屏幕上，打出“結婚儀式”的字樣。婚禮剛開始，曉萌一陣眩暈，昏倒在靈堂上。蘇醒后，她沖著林俊和王謙喃喃自語：“生生死死，你們夫妻畢竟在一起，可以相依相伴，可我呢，我為什么沒有隨孫佟而去？”

孫佟一直安靜地躺在榮軍醫院里，如同睡著了一般。曉萌最后摸了摸愛人的臉，為他戴上了戒指，又給自己戴上戒指：“親愛的，你不僅給我愛，還給了我第二次生命。以后每年的7月19日，我們都一起過我的生日，過你走的紀念日……你要在天堂等著我，下輩子我們再做恩愛夫妻……

（中生、志松摘自《知音》原標題為《濟南滿城傷：滔滔汪洋托起我的新娘》本刊有刪節圖：無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