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虹影/口述九指手套/整理
從一開始我就知道,這是錯的,可是,我還是想繼續走下去,為了我的兒子,為了我惟一的軟肋——親情……
如果你是一個單身母親,你就知道撫養孩子是一段多么艱辛漫長的旅程。是的,我是一個40歲的單身母親,丈夫十幾年前出國,說是等兩年接我出去,結果回來時卻帶給我一張離婚協議書,所有財產包括3歲的兒子耳朵全歸我,他只要自由。我恨透了男人的不負責任,但還是一邊抱怨一邊努力把兒子撫養長大,做生意開公司,算是事業有成,有家不大不小的廣告公司。
今天,我提前從公司回家,一打開家門,就看見了讓我瞠目結舌的一幕:我不到17歲的兒子正和一個和他差不多大的男孩在客廳的沙發上擁抱著親吻!他們發現我進來,兒子處之泰然地問了句,怎么回來得這么早?男孩微微從沙發上起身,尷尬地叫了聲阿姨。
聞著他們的香水味,看著他們挑染的頭發和耳朵上的幾個環,我憤怒地咆哮起來。兒子一怒之下,狠狠推了我一把,失去重心的我重重地碰在了門把手上,手臂當下就被蹭破了一大塊皮,火辣辣地疼……他拉著那個男孩子跑了。
低頭看著手臂上很快滲出來的血,我的眼淚掉下來。
雖然一直忙工作,幾乎無暇照顧兒子,但兒子一直很乖,可是,不知道為什么,他仿佛一夜之間變了一個人,變得愛打扮,燙了頭發,耳朵上扎了三四個環。最重要的是,我和兒子不知道從什么時候起已經無法心平氣和地聊天了。我到底做錯了什么?讓兒子今天成為一個同性戀?這太可怕了……
我沒想到,我會再遇見那個叫Tony的男孩。說實在的,除了他那身肥大怪異的Hip-Hop裝束,他實在是一個英俊的男孩。
他從我車前走過。我趕快搖下車窗,探出頭,朝他喊了句:嗨!
他回頭看我,詫異地怔了一下,然后笑笑,停住,叫了聲阿姨。
不知怎么的,我竟然臉紅了。
我飛快下車,鎖好車門,走到他面前,說:能和你談談嗎?
男孩抱緊了雙臂,一臉戒備。我帶著男孩進了家咖啡吧。
想認識更多更優秀更聰明的人嗎?換掉這身裝束。說著,我優雅地端起了自己的咖啡杯。然后繼續說道:無論是男人還是女人,他們關注的不是那種轉瞬即逝的虛華,低調的不動聲色的精致才是最吸引人也是最長久的。
他沒想到我會和他談時尚、流行,看著我撫弄了下大波浪的長發,他也替我斟滿咖啡。
我笑著低聲說道:提個要求,以后別叫我阿姨好嗎?我好像沒那么顯老吧?
他局促地笑了笑,深深呼吸。我走到他身邊,把我的一張名片放在他面前的桌上……然后俯身在他耳邊,輕輕吹口氣,說:以后叫我虹姐吧,有任何需要,打這上面電話。
說著,我轉身離開。是啊,我也在問我自己:你到底在做什么?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如果能喚起這個男孩正常的性意識,給他上堂深入的性教育課,那么我的兒子就有可能回到正常的軌道上來。
半個月后的一天,我從公司加班結束出來,看見他,就站在我公司的樓下,穿著簡單的T恤仔褲。
我拉起他的手,決定帶他去泡這個城市最著名的地下同志吧。
我知道,在他還沒正式入行的階段,帶他去那種地方,充斥著異裝癖、充滿色誘動作的限制級舞蹈、音樂、搖頭丸的混亂和不潔場面要么會讓這個孩子迅速學壞墮落,要么對這個圈子產生恐懼和質疑,從而遠離。但無論結果如何,我都得冒一次險。
酒吧里,化著濃妝長著喉結的高個男子扭著屁股從我們身邊路過,濃烈的香水味和脂粉味真讓人想逃;表演舞臺上,一個只穿小小三角褲的年輕男子伴隨著挑逗的音樂跳舞,幾個男性伴舞從他的前后左右撫摩他……男孩慌亂卻不得不假裝鎮定。他顯然被我帶他來這里的意圖給搞蒙了,有點無所適從。
我指著舞池說,想跳舞就去吧,來了就好好玩。他遲疑著,走向舞池。幾分鐘后,他慌張地跑了回來,驚魂未定地坐回吧椅上。
我問怎么了,他一臉慌亂和害怕的表情,說:有人摸我,拉住我不放,還要帶我回去過夜。虹姐,我們走吧。
我壓住心里的小得意,說了聲好。
回到車里,我望著他的眼睛,鄭重道歉。我說我不該帶你來這種地方,我以為你和他們一樣。他詫異地望著我,然后說了句:他們和我不一樣,我……
我捂住了他的嘴巴,說:別說了,我喜歡你,這種喜歡和對我兒子耳朵不一樣,我希望你明白。我知道這不道德,好了,我送你回家吧。
一路上,我們不再說話。
送他到他家附近,已經凌晨了。寂靜的黑夜,路上一個人也沒有。臨下車,他低著頭低聲說了句:我比耳朵大,已經18歲了。說著身體湊過來,在我的臉上吻了一下。
看著他在黑暗中消失的背影,我覺得我的計劃快要成功了,我的兒子有救了。
第二天是周末,兒子在沙發上看電視。電視里正好在播放央視一個從防艾滋角度說同性戀現狀的節目。兒子一副不以為然的表情說:艾滋又不是同性戀給傳染的,只要做好防護措施就可以了,干嗎把罪責都加到同性戀身上?我說:同性戀是艾滋和性病高危人群!兒子沒好氣地說:你知道明明不愛異性,卻非得和異性結婚是件多么痛苦的事嗎?
兒子的態度,讓我覺得他的問題遠不止表象這么簡單。如果涉及到性,體味到同性之間性的快樂……想到這里,我的心伴隨著慌亂開始一陣一陣揪扯著疼……
我必須知道,兒子和Tony之間到底有沒有發生那種性關系。
兒子下午一個人出門了。我拿起電話,撥通了那部送給Tony的手機。這一次,Tony表情溫和,眼睛流露出笑意,雖然還有點緊張,可是很快就坐到我身邊。他說,我本來和耳朵約好了,你給我電話我就來了。
我不知道該怎么提起他和耳朵之間的性問題。只是不停地仿佛自顧自地問:你是18歲了嗎?真的18歲了嗎?
Tony靠近我,一只手抱住了我的腰。我的身體深處一熱,一股電擊的快感不知怎么突然直沖腦門——我沒想到,他會主動出擊,但我的身體,一直處于干涸狀態的身體就這么突然開始酥軟開始崩潰了。不由自主的,我的嘴唇碰觸到了他的嘴唇,他的呼吸變得急促,開始不能自制……
男孩用力地吻,手急切慌亂地在我的身體上撫摩,我把襯衣從裙子里拽出來,飛快解開扣子并拉開裙子的拉鏈……他的整個身體匍匐在了我已經半赤裸的身體上……我在犯罪嗎?我在犯罪嗎?不管了,就這樣吧……我心里一直這么不停念叨,閉上眼睛……然后指引著男孩進入,他的身體開始慌亂地抖動,強烈的快感直沖云霄……
欲望終于心滿意足地消退,男孩和我疲憊地躺在那個當初他和耳朵親吻的大沙發上。到底是他引誘了我,還是我引誘了他……我想著,然后和男孩一起睡著了。
你們在干什么?!
我被這么一聲大吼驚得猛地睜開眼睛——兒子竟然站在客廳里,憤怒地注視著我,還有正迷迷糊糊的Tony。我嚇得慌忙推開Tony,一邊整理衣服一邊嘴唇哆嗦地說,兒子,你聽我說,是媽媽錯了,你一定要原諒媽媽。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不是你看到的這樣……
Tony急急地穿衣服,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耳朵一把抓住Tony,一拳打在Tony的臉上,一邊打一邊吼:你怎么可以欺負我媽?你竟敢欺負我媽!
Tony欲辯解,兒子打得更兇,兩個人很快扭打在一起……我拼命跺著腳,企圖拉開他們兩個,但我很快被他們撞倒在地上,腦門重重地磕在茶幾角上,血順著額頭緩緩流下來,摸著一手的血,我尖叫著:求你們了,停!
兩個人停下來,Tony見我流血,推開耳朵,跑了……
耳朵,我的兒子,我17歲的兒子哭著,從地上拉起我,送我去最近的醫院包扎……
兒子,這一切,媽媽該怎么對你解釋呢?媽媽以后該怎么面對你呢?
在醫院包扎、打點滴……我突然發現,不知何時一直跟在我身邊的兒子不見了!點滴一結束,我匆忙回家——家里沒人,兒子的東西也不見了!留給我的是一張紙條:我不知道該怎樣面對這樣的媽媽,我走了……
我拿著紙條的手開始發抖,眼淚洶涌而出。我打電話給Tony,聲淚俱下地告訴他耳朵離家出走了。如果看見耳朵,替我找他回來……
電話那端的Tony一直沉默,最后告訴了我一個電子郵件的地址,說這是耳朵的郵箱。
失魂落魄地坐在兒子房間的電腦桌前,我開始寫一封懺悔的郵件:耳朵,媽媽做這一切的初衷都是為了你。怕你變成同性戀,怕你走上歧途,才不惜引誘你的朋友……這都是因為媽媽太愛你。
幾天后,我的郵箱里躺著一封來自耳朵的郵件:
媽媽,對不起,這幾天發生的事情,太多太突然……身邊一個朋友愛上了他的同性,這讓我在羨慕他敢于追求自己愛情的同時,對同性戀產生了強烈的好奇心,并有嘗試的沖動……也許是我錯了,這種屬于少數人的愛情不一定適合我,所以我決定遠離這種愛情。媽媽,謝謝你的愛,為了我不惜付出一切的愛,自私的愛,自作主張擅自侵略的愛。但我還是決定離開你一段時間,因為我真的不知道該怎樣面對你……
我看著兒子的郵件,淚水流了滿臉——我這個自信、聰明、自認永遠清醒能夠搞定一切的女人,怎么在愛的反作用力下,犯下如此荒唐如此低級愚蠢的錯誤呢?兒子,媽媽也不知道如何面對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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