央行加息警示宏觀經濟

微小加息可能對一般的企業及市場影響不大，但央行加息對房地產市場的影響則不小視。

3月17日央行宣布，自3月18日起上調金融機構人民幣存貸款基準利率。一年期存款基準利率上調0.27%，由現行的2.52%提高到2.79%；一年期貸款基準利率上調0.27%，由現行的6.12%提高到6.39%；其他各檔次存貸款基準利率也相應調整。

對于這次央行加息，有人說是“出其不意”，但是根據目前的經濟數據，央行加息早就勢在必行了。因為，從2006年宏觀調控后情況來看，房地產市場價格快速上漲并沒有停止。只要房價快速上漲，房地產開發投資就不會放慢增長速度，國內投資過熱就不會改變，國內銀行信貸擴張就不會放緩。而國內銀行信貸快速的擴張，不僅在于房地產市場發展現狀，而且在于國內銀行業本身的初始條件。如果這兩方面的基本條件不改變，新一輪的銀行信貸反彈在2007年初就會出現。

事實上，從1-2月央行公布數據來看，新增人民幣貸款9814億元，較2006年同比增長近2700億元，預計一季度銀行信貸增加額會達到1.5萬億元左右。還有，2006年12月，CPI比上年同期上漲2.8%，創當年新高；CPI同比上漲已由2006年一至三季度的2%、1.4%、1.3%回升至四季度的2%，通脹的壓力凸顯。2007年2月，CPI同比上漲2.7%，增速快于1月的2.2%，至此，內地居民消費價格總水平的增幅已連續三個月超出2%。再加上投資增長仍然處于高位、貿易順差快速上漲，這些數據都表示，國內經濟過熱并沒有由于宏觀調控有所改變。

而且，自2006年以來，央行在短短兩個半月內，通過公開市場、定向票據和兩次上調存款準備金率各種手段從市場凈回籠資金近萬億元，這意味著今年流動性將總體趨緊。而中國銀行業監督管理委員會副主席蔣定之3月15日表示，政府最近召開了窗口指導會議，稱信貸增長勢頭過快，要求各大小銀行控制信貸合理投放，并不排除繼續上調存款準備金率。

也就是說，從2006年下半年開始，面對國內投資過熱、銀行信貸快速增長及貿易順差增長過快，央行采取一系列的宏觀調控政策，如多次提高法定存款準備率、發行定向票據、進行公開市場操作等來緊縮銀行信貸，但實際效果都十分有限。我們要問的是，從2006年以來央行采取了一系列的貨幣緊縮政策，但實際效果為什么不理想？是央行的貨幣政策取向不合適還是現實的金融市場環境與這種政策差距太遠？我想最為根本的問題就在于宏觀調控沒有抓到問題要害上，而只是使用數量工具。

很簡單，市場經濟的核心是什么？就是價格機制，就是通過價格機制來調整市場的供求關系。在金融市場，資金的價格就是利率，價格機制就是利率變化機制。盡管中國作為轉軌經濟的國家，其金融市場的完善程度、利率市場化的程度都與成熟市場相差很遠，但是它的核心仍然是價格機制，利率也應該處于最為核心的地位。在早一些時間，許多人都會從某一個方面來強調中國金融市場不完善性，來強調在這個不完善的市場中利率的變動對市場的影響不會太大，因此，政府對中國金融市場的調控就不應該從價格機制上來考慮，更多的應該是采取各種數量型的工具來調整。而且這種觀點一時還成為整個國內市場言論之主流。

但是，無論中國金融市場如何不完善，無論目前國內市場的價格機制所發揮的作用如何有限，如果國內金融市場宏觀調控離開價格機制這個核心，其他任何方面數量型的調控想要達到效果都是不可能的。因為，離開了金融市場的價格機制，對金融市場宏觀調控只能及表而不及里，而且國內金融市場不完善、企業及個人對利率不敏感性都是由于價格機制不健全之結果，而不是等了有效的價格機制形成之后才能夠有企業對利率的敏感性。早幾年國內家電市場發展、汽車行業發展的情況都是如此。在開始時，多少人都在說，國內這些行業剛發展，如果僅是靠市場的價格機制，一定會把國內這些行業扼殺在搖籃。但實際的結果表明，任何市場或行業的價格機制的形成都是在市場競爭與發展中達成的。正是這意義上說，國內金融市場僅僅是希望通過數量型的工具來調整國內銀行信貸增長過快不僅達不到預期結果，而且有點倒因為果之嫌。

可以說，這次央行加息，就是最終走出希望通過數量型工具來對銀行信貸快速增長調控而效果不佳之困境的一步。目前中國的許多問題，甚至于國際金融市場許多問題，都是低利率政策導致的結果。低利率政策不僅造成國內外金融市場的流動性泛濫，也導致了國內固定資產投資過熱。比如說，這幾年來的國內經濟，盡管進行了一次又一次的宏觀調控，但投資過熱及銀行信貸增長過快并沒有好轉。低利率政策就是導致國內固定資產投資一輪又一輪的過熱、導致銀行信貸的快速增長及國際貿易順差增長過快的根源。因為，很簡單，在低利率政策下，特別是在利率處于負利率的情況下，任何投資者只要從銀行獲得資金都是有利可圖的事情。而投資獲得資金之外，肯定會把所獲得的資金或進入實體經濟，或是進入房地產市場及股市。特別是當這些低成本的資金是從銀行手上獲得時，這些投資者更是不懼進行高風險的投資。在這樣的情況下，股市的飚升及房地產價格快速上漲也就在所難免。這也是目前國內資產價格快速飚升的原因所在。可以說，這種狀況不改變，國內資產的價格飚升就不會停止，國內投資過熱仍然會持續。

所以，這次央行加息，并不在于加息的幅度高低，因為加息0.27厘，對于平均投資回報率為16.8%的國內企業來說，對于暴利的房地產企業來說，根本就可以忽略不計。但是，央行通過這次加息逐漸地改變政府的低利率政策、逐漸地改變政府宏觀調控工具并由此來改變企業及個人預期的行為決策，那么央行這次加息所起到作用是不可估量的。特別是當央行能夠更加頻繁使用加息工具時，并讓中國的利率政策進入一個升息的通道時，其意義更是不可低估。因此，這次央行的加息，并在不于加息這個結果多少，而在于央行宏觀調控方式的改變。

因為，我們很快就會看到，微小加息可能對一般的企業及市場影響不大，但央行加息對房地產市場的影響則不小視。而房地產市場影響最大的不是房地產企業而且是通過銀行按揭貸款購房的消費者及投資者。而在住房的消費者及投資者之間，加息對投資者的影響更多更大。

總之，利率是目前宏觀調控最有效最好的工具，盡管小幅度加息對一般企業及市場影響并不是直接的結果，而是更多的警示，但是加息對房地產市場的影響不可低估，特別是對房地產市場投資者影響更是不可低估。當然，這里最為關鍵的是央行并不要停留在以往的認識上，而是要讓整個宏觀調控真正轉到以價格機制為主導的工具上來。如果利率能夠逐漸地上升，其對市場的影響也就自然出現了。

（作者系中國社會科學院金融研究所研究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