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簫的詩五首

大 宅

大宅幽黑的時候太多

顯得我閃光的時候就少。只有

我和它都快樂的時候

它是一片月光

我是一汪翕動的水

依依相惜，形影不離

我離開的時候

大宅就黑了下來，漆黑中

雪片降落著，擁擠著，竊竊私語

厚起來，越來越重

大宅承受不了，大聲倒塌

我的心，遙遠地

發燙，疼痛，裂縫。而且

切切實實聽到了一些

彌留的呻吟。而且

一直沿著那些裂開的縫隙流動

這樣安靜的夜晚

這樣安靜的夜晚

黑加重我的呼吸

無法解釋

此刻復沓的心情和墻根的月季

為何會執著地向上伸展

信手在黑暗中涂鴉

低飛的天空突然同時出現了

鵲鳥和烏云

多像故人仙去時，影子

遺棄在黑里——

他們的手指還在碰觸我的睫毛

我閉上眼睛，想象著目空一切的夜晚

陽光在前，緊跟著金黃的菊花……

陽光，常常如此可愛，我們

沒有輕易發現。這一次的偶然

我跟在金黃的菊花后面

前面的陽光穿過了菊花

我想到了一連串比可愛更樸素的關聯：

陽光，親人；菊花，離別；清明，燭光

這些象征，安靜

聚集在金黃的花瓣上

或者說陽光的花瓣上

越來越飽滿，越來越清晰

我恍然中成了一根從低處向上的紅燭

緊跟著菊花

寓言般向前跑啊跑

楓 槐

一顆生長茂密的頭顱

在風霜和禍福之間輪回

那些斑駁在天空中的葉片，默誦著經文

飛花四濺

同樣的葉片，飛過楓槐頭頂

那么安詳，或許附帶著祖輩的呼吸

向西飄飛，仿佛神靈

召喚出我不多的感慨

那些滲透過來的微光

落在額頭，滑下來

更像天堂

籠罩在我的身上

紫 藤

窗外，郁郁蔥蔥的曼妙

像我鐘愛的軀體

所有的陽光躺在上面，裸露著

那么耀眼和燦爛

多像寬敞起來的世界

眾物乖張

雨水可能不羈

它垂直降落到曼妙上

連成碩長的胴體，輕微的呼吸

就若夜的眼睛，在不眠的尋思中

觸摸到明天的鼻息

這些何等幸福

卻傷及我的哀痛

——囚于一個小小的容器

紫藤緊緊圍裹卻不能觸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