溝通同時性、零距離與當代國際關系

摘要：隨著信息高速公路——電視、電腦、有線和無線通訊三線合一的光纜在全世界的迅速普及，人們科技文化水平的提高，特別是在國際上較通用的英語水平的提高，溝通的同時性、零距離日益變為現實。這使得各種事情的透明度、民眾的知情權與社會監督力量都獲得了空前提高。任何一個國家的政府的任何暗箱作業特別是背離國家利益、維護統治集團利益的一意孤行、倒行逆施將越來越困難。在這種情況下，迫使各國政府處理國際關系時必然更加理性。雖然首先要考慮本國利益，但一定要在雙贏和當事各國都受益的前提下進行。同時不僅考慮本國的經濟利益，也要考慮國家在世界上的形象。不僅要顧及眼前，還必須考慮到長遠。在溝通同時性、零距離條件下，世界各國價值觀通過撞擊和交融，趨勢必然是朝著人類進步的共同方向日益邁進。各國間的聯系日益緊密，各種交往日益頻繁。

關鍵詞：溝通；同時性；零距離；國際關系

中圖分類號：Ｄ80文獻標識碼：Ａ文章編號：1003－854Ｘ（2007）05－0049－04

隨著信息高速公路——電視、電腦、有線和無線通訊三線合一的光纜在全世界的迅速普及和科學文化水平特別是在國際上較通用的英語水平的提高，整個世界正在日益成為一個集市貿易市場，即便是身處最偏僻的山里的農民也成了進入這一市場到處看、到處詢問、到處與人討價還價做生意的人——他們從因特網上了解世界市場的行情，把自己的農副產品上網出售；從網上下載自己所需要的先進的農業科學技術知識；從世界各國訂購自己所需要的優良品種。中國已有不少農民通過這種途徑與國外建立了固定的合作伙伴關系：按人家的需要、根據訂單專門生產、加工國際上所需要的蔬菜、水果和糧食作物，從而很快脫了貧，在很短的時間內跨越式地變成了非常現代化的新農村。信息高速公路帶來的不單是經濟的飛速發展，更重要的是由于現在能及時了解全球發生的各種情況，極大地拓展了人們的視野，提高了人們認識世界、改造世界的能力，提高了國民在文化方面的綜合素質，使人們的價值觀向人類文明發展的前沿迅速靠攏。偏僻的農村尚且如此，相關條件更好的城市就更不待說了。

路易十四時代，法國一個大臣講過，一個國家要想富裕，首先必須把路修好。因此，法國率先在世界上辦起了第一所公路學校。這也有力地推動了此后法國經濟的繁榮，綜合國力的加強。這位大臣的話表明，他已經意識到，隨著工業社會的到來與發展，將是市場的不斷擴大。在這種情況下，保證物流暢通成了社會持續高速增長的關鍵。而今天，信息高速公路的普及，標志著無形資產在經濟增長過程中的作用大大增強的后工業社會——信息時代已經到來。在今天這樣的時代條件下，努力創造一種信息資訊自由流動的社會條件，是關系到每一個國家能否緊跟時代腳步、保證社會飛速進步的前提，同時也必然對當代國際關系產生深刻的影響。

一

每一個人都到世界集市貿易市場上去博弈。在溝通同時性、零距離的今天，每個國家更是如此。其中經濟利益是根本的出發點和歸宿點，而外交、政治是為經濟利益服務的。要博弈，就必須有某些共同遵守的游戲規則。任何欺行霸市、強買強賣都使這一集市貿易市場難以存在下去，從而對大家都不利。這些游戲規則只能由游戲主體——各國政府根據對大家都有利的原則通過相互協商來制定。這必然對那些發達國家、強國更有利。因為有些規則就是它們根據自身利益制定的——如世貿協定。以后別的國家要參加，別無選擇，前提就是保證履行它們所制訂的這些既定的游戲規則。即使這些規則對發展中國家和中等發展達國家來說表面上好像也是平等的，但由于這些國家的科學技術水平和生產力水平低，生產出同樣的商品事實上成本要比發達國家高得多，加之這些國家的資源被發達國家掠奪性使用，因此表面上的平等掩蓋著事實上的不平等。就是那些發展中國家和中等發達國家有權參與修改和制訂的游戲規則，由于發達國家、強國科技先進、綜合國力強，使得發展中國家和中等發達國家對它們的依賴遠比發達國家對這些國家的依賴要強得多——發展中國家和中等發達國家的發展離不開發達國家的資金、技術和市場。雖然發達國家也需要發展中國家和中等發達國家的資源、大量廉價勞動力、廉價商品和市場，但由于發展中國家和中等發達國家并非鐵板一塊，它們之間也有互相競爭的一面，一個或幾個發展中國家或中等發達國家拒絕向發達國家提供資源、勞動力、廉價商品和市場，其他發展中國家和中等發達國家能提供。雖然要價要高些，發達國家沒辦法只好與這些國家做生意。雖然要付出更多的代價，但發達國家由于綜合國力強，這樣的損失對它們造成的負面影響不會過大，它們完全能夠承受。而對于一些發展中國家，如果吸引不到投資，商品賣不出去，得不到發達國家的先進的科學與技術，不僅要影響到它的長遠發展，而且還可能在近期引發金融危機，社會動蕩，甚至政府垮臺，現代化進程中斷，如果這個國家國民經濟對外貿的依存度很大的話。由于這些國家綜合國力弱，承受危機的能力有限，在談判時不可能不考慮到這樣的風險的存在，從而在明明要吃一些虧的情況下，為了顧全大局（因為對自己有好處的一面還是主要的），也不得不作某些讓步，很不情愿地在有這些條款的文字上簽字。

不用說，在通過談判修改或制訂游戲規則時，發展中國家并非只能聽天由命，它們完全可以為捍衛自己的正當權益有所作為。一是發達國家為了利用這些國家大量廉價勞動力降低成本，把大量勞動力密集型企業和藍領干的簡單勞動轉移到后發國家，可它們本國也需要這樣的商品，如鞋、帽、服裝、兒童玩具等。發達國家的政府為了安慰本國從事這類勞動的勞工，雖然口頭上不斷喊要反對發展中國家向它們傾銷這類產品，但事實上卻根本做不到。因為真的一停止對發展中國家廉價商品的進口，本國一時又生產不出來，無法滿足市場需求，就會引發國民更加強烈的不滿。就是由本國生產出來，價格也會遠遠高于進口那些發展中國家和中等發達國家的，同樣會遭到本國廣大消費者的反對。據說，有一個美國人曾經拒絕購買美國市場上的中國商品，但一年后他一家為此多花了很多錢，后來他在報紙上發表文章說，“離開了中國商品，生活一團糟。”這表明，發達國家的政府即使真要以反傾銷為名停止對發展中國家和中等發達國家廉價商品的進口，發達國家的老百姓遲早也會迫使他們的政府放棄這樣的決定。二是，如果發展中國家和中等發達國家擁有的是發達國家所離不開的能源、原材料特別是不可再生的資源，那么，它們在與發達國家談判時就更能增加自己討價還價的砝碼，迫使發達國家不得不作出盡可能大的讓步。中亞一些石油輸出國在對發達國家的關系上就充分利用了這一點。三是，發展中國家對發達國家的關系上，雖然在引進外資、開拓國外市場等方面存在著激烈的競爭，但相對于發達國家來說它們的共同利益畢竟是占主導地位的。這就決定了它們在與發達國家談判修改和制訂游戲規則時，必然具有相同或相近的觀點與看法，必然會在某種程度上聯合起來與發達國家討價還價，迫使發達國家作出讓步。在這方面，如上海經合組織、南亞區域合作聯盟、亞太經合組織、發展中十八國集團、東非共同體、南部非洲發展共同體、西非國家經濟共同體、中部非洲國家經濟共同體等跨國組織的建立就是證明。

綜上所述，不難看出：關乎各國自身發展的經濟關系是當代國際關系的基礎。二者的關系只有通過各國政府間的溝通、協商來妥善解決。在溝通同時性、零距離的時代，在知識經濟時代即將來臨，無形資產——知識，特別是高科技成了經濟增長的主要源泉的情況下，強國已沒有必要而且也基本上不可能因單純的經濟原因冒天下之大不韙，采取以武力把發展中國家變為殖民地的途徑來進行。因為強國利用它們的高科技優勢幾乎可從發展中國家弄到它們想從這些國家得到的一切，這樣做，它們不僅付出的代價最小，而且還是發展中國家主動求它們。在這種情況下，解決問題的前提是要對相關國家——參與談判的各方都有利。但事實上往往對發達國家、強國更有利。

二

不用說，國家間重大事情的談判出面的只能是政府。但政府，特別是民主制度尚不健全的政府，它們或因科學的決策機制尚未建立起來，或因實際上控制著國家權力的某些領導人思想意識不純——想沽名釣譽，想當發展中國家的頭或鄰近幾個國家的領袖，或干脆想稱霸世界，或這些國家領導集團的利益本來與國家、與人民就不一致，有時還直接相沖突——他們為維護自己的特權或達到不可告人的目的，公然出賣民族和國家利益；或置本國人民生死于不顧，也不聽全世界進步勢力的忠告，一意孤行；或因認識與能力問題，在處理國際關系時，不能按理性辦事，出現失誤，使本國利益受損。如有的政府為了封殺國際社會對自己非法行為加以譴責的正義聲音，不惜用本國人民的血汗，通過“金錢外交”，收買一些國家，請它們為自己的非法行為辯護，或請它們為自己集團的私利保持沉默，在需要聯合國相關機構表決時，至少保持中立立場；還有一些國家的領導人為了維護自己的反動統治，把人民血汗的大部分都用到加強統治機器方面，以此來對抗國際國內的正義力量。在溝通同時性、零距離的條件下，政府企圖對公民封鎖消息將日益困難，公開性、人民的知情權與社會監督機制將空前加強。該國公民能及時了解到世界各國對事件真相的報道，這使該國政府及其領導人借國家名義行少數人利益之實的行為越來越難以進行。首先是本國公民知道后必然要起來抵制與反對。這個政府如果不順應民意，一意孤行，就很難長久地照樣統治下去。即使百姓的這種不滿由于懾于國家強力鎮壓機器的淫威表面上一點也不敢表露出來，而事實上，不滿的巖漿就像火山爆發前在地下奔涌，一遇機會就會噴發出來，呑沒原有的舊政權。如前蘇聯和東歐一些國家。其次，那些見利忘義，被這樣的政權所收買，與上述反動政權狼狽為奸的其他國家的領導人也必然遭到該國站在正義立場上的絕大多數公民的反對。何況他們這類做法雖然使自己和自己的國家得了一些小恩小惠，卻使他們和他們的國家在世界上產生了很難挽回的負面影響，特別是在被他們所利用的國家的人民心目中必然產生難以磨滅的負面影響乃至仇恨。

當然，實際操作過程是極為復雜的。政府領導人不僅要考慮到本國的主觀愿望，還必須考慮到在復雜的國際關系中的實際可能與本國的實際能力，有時也不得不為本國長遠和更大的利益作出一些讓步與犧牲。如中國加入世貿組織，按其規定逐步降低關稅，放寬外國企業的準入制度，等等。從眼前看是付出了較大的代價，但這樣做的結果，可在一定程度上打破發達國家在先進科學技術方面對我們的封鎖，提高本國企業的競爭能力，此外，對拓展國際市場等也都是有好處的。當年列寧簽訂布列斯特條約也是出于穩定局勢，鞏固新生政權，謀求俄羅斯長遠發展的考慮。

此外，有時為了眼前應急，還需要暫時擱置下長遠的未來。如民主化問題，這無疑是全人類遲早都必須走的路，但什么時間、什么條件下能實現到什么程度，這確實又不能不考慮到這個國家現實發展階段的各種情況。如一個國家國內各種矛盾本來就很尖銳，老百姓的素質本來又普遍不高，國家的法律很不健全，在這種情況下一下子放開，搞新聞、言論自由，結社自由，多黨制等等，就有可能導致社會動蕩，生產力大幅度下降，甚至內戰、國家分裂。如果這種情況出現，對國家和人民無疑是災難。在這種情況下，堅決抵制一些國家要求自己民主化一步到位的要求無疑是正確的。不用說，因此就不積極地、穩妥地推進法制建設，加速以民主化為價值取向的政治體制改革，甚至是無視本國人民的正當要求，壓制民主，則更是錯上加錯，不能容忍的。而且可以斷言，這種做法也是很難長久維持的，結果必然事與愿違。

對于政府在不同條件下做出的各種決策，國際國內都會有理解的和不理解的。由于人們的立場不同，也必然會有不同的看法。但只要政府是真正站在國家和人民的立場上，做出的決策是科學的、理性的，在溝通同時性、零距離的今天，在人民能及時了解全部真實的信息，而且素質越來越高的情況下，總是可以得到本國人民和世界上一切有正義感的人們的理解和擁護的。因為絕大多數人都是有理性的、有正義感的。

三

如前所述，國際關系的基礎與實質，是各民族國家的經濟利益。政治不過是經濟的集中表現，歸根到底它是為經濟服務的。

但是，一個國家如果只顧本民族的狹隘的經濟利益，在國際社會上不敢旗幟鮮明地站到人類文明的前沿，站到正義的立場上，承擔各種自己應盡的國際主義義務，甚至對破壞國際秩序，離開人類文明大道，開歷史倒車的政府的惡劣行徑都不加抨擊，反而還與國際惡勢力——包括一些邪惡政府狼狽為奸，那么這樣的國家在今天這個世界上是不可能受到國際社會的尊重的，也不可能有真正的朋友與合作伙伴。長此下去，也必然影響其經濟發展。這也是一切真正想為本國謀利益的國家的政府不能不考慮的問題。

其實，這樣做的責任在該國的領導集團，特別是掌握實權的主要領導人。在溝通同時性、零距離，信息流通空前便捷的情況下，國民很快就會看清自己的政府及其領導人的真實面目，從而起來抵制、反對，甚至要求這樣的政府或某些領導人下臺。而人民的這種正當要求也會獲得國際社會和進步人類的廣泛支持。因為在溝通同時性、零距離的情況下，各國民眾之間的溝通必然空前加強，相互間的理解和友誼也空前加深，人道主義、國際主義也必然空前高漲。不用說這是總趨勢，這一過程是長期的、復雜的。盡管隨著時代進步這一過程會加速縮短。

各國在進行商貿往來的過程中，為了贏得對方的理解與認同，必然要宣傳自己的看法、主張和價值觀。在這一過程中，有意無意地會把自己的意識形態表露出來。這就是說，伴隨信息高速公路的普及，國際經貿往來的發展是各國包括意識形態在內的文化、價值取向的撞擊與交融。事實上，當今世界上一些發達國家就是這樣做的。對這些國家想強加給發展中國家的文化、意識形態和價值取向，應作具體分析。有的屬于全人類的文明成果，如民主、自由、平等、人權、人道主義等觀念，盡管它們向發展中國家推銷這些不排除另有目的。有的屬于它們自己的宗教信仰和風俗習慣，其中有的有先進、落后之分，有的并不能講誰優誰劣，只是民族風格不同。這種撞擊、融合過程，是極其復雜、曲折甚至痛苦的，同時也是長期的。因為這里不單是一個有無理性的問題，還有長期形成的民族習慣、不同信仰等問題。由于這些都充滿了民族感情，所以很難改變。近代以來，中國文化與西方文化交流、融合的歷史就充分證明了這一點。從中、西文化交流的歷史看，即使是一種比較先進的文明，要相對落后的國家的民眾廣泛接納，也只有尊重該民族，在與該民族平等交往的過程中由這個民族的精英人物通過比較先認清優劣，然后對本民族進行再教育，才能取得好的效果。如果相對先進的國家以救世主和好為人師的態度對待相對落后的國家，傷害了這個國家的民族感情，只能引起這個國家人民的普遍反感和抵制。前者如馬克思主義在中國的傳播，后者如西方文化在中國的命運。即便是屬于人類文明發展方向的先進性的東西，要用它去改變某些國家落后的方面，甚至該國政府已經認識到了這一點，也還是必須從該國發展階段的現實出發逐步進行。如一些國家面對大眾傳媒跨越民族國家迅速向全球擴張這一情況，深恐自己的民族文化被別人同化，舉起了反對文化帝國主義和保護文化多元的旗幟，強調文化的差異性和輿論市場的平衡，以維護民族傳統和自己的文化身份。以保護民族主體性的名義對本國傳媒業加以保護，對跨國傳媒機構設置超過一般經濟主體的壁壘和限制，爭取文化產品和服務在全球貿易中有例外權。這種情況就是強勢國家與弱勢國家的不同做法、不同考慮的生動反映。這里既有弱勢國家對強勢國家文化不加分析的戒懼和排拒的問題，也有一些反映出的是這些國家領導人從本國實際出發準備逐步改變的清醒意識。這種文化交往，滲透與改變必然是雙向的。但西方傳媒憑借其強大的經濟實力壟斷國際輿論，使其全球政策合法化，是處于有利的一方。在溝通與交往過程中，強勢國家對發展中國家必須多理解、更寬容、更有耐心。發展中國家對西方文化的滲透加以限制，保護本國文化，如果前者確系人類文明的內容，后者是有民族局限性的東西，那么這種做法只能是權宜之計。民族國家遲早還必須與世界接軌，接受人類共同的文明。而世界進步群體對民族國家從自身實際出發出臺一些具有暫時色彩的保護性措施也應當理解并持同情和寬容的態度。

文化上的這種撞擊和交融，并不意味著就是強勢國家的文化吃掉弱勢國家的文化，最終導致文化單向流動和同質化，而是各國間雙向、多向流動，互相借鑒、吸收，互相取長補短，造成更為豐富多彩的共同朝著人類更高文明不斷邁進的多元文化。隨著時代的前進，在今后的國際關系中，各國為增強相互間的理解、互信與民間的友誼，將會把文化作為主要“使者”，越來越多地打“文化牌”。

（責任編輯劉龍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