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20世紀以來的中國散文研究雖取得了較大的成績,但與小說、詩歌等文體的研究相比,它仍然處于較低的層次,尤其在散文理論建構等方面尚處于有待突破的“瓶頸”期,比較有代表性的是研究隊伍薄弱、過于倚重西方概念和理念、理論建設有欠自覺等??上驳氖顷悇熥龀隽司薮笈?,成為新世紀中國散文理論建構的一塊界碑,當然他的研究并非無憾,在有些看法和結論上也還有值得商榷和探討之處。
關鍵詞:散文研究;瓶頸;突破
中圖分類號:I206.7文獻標識碼:A文章編號:1003-854X(2007)05-0115-04
一
一個世紀以來,盡管中國現當代散文研究不能與詩歌、小說等文體相提并論,但其成就不可低估,研究者所付出的努力和辛苦更是不應忽視。這是因為,散文文體的被忽略甚至被否定由來已久,散文研究缺乏成形和成熟的理論支撐,拓荒者面臨荊棘遍地的困境??梢哉f,中國現當代散文研究者從事的是一項冒險、探索而又神圣的偉業。不過,也應看到,長期以來,散文研究步履維艱,存在著不少難以突破和逾越的“瓶頸”。像一架被人力拖拉的飛機,因為沒有裝上強大的發動機,所以它的翅膀失去了靈性和活力,也就很難離開地面飛上天空。
散文研究的首要困境是研究隊伍的薄弱。除了少數研究者專心于散文基地,更多的則是來“客串”一把,至多也是作為研究的一個方面。還有的研究者在取得了巨大成就后有所轉向。如果從文體角度說,散文的研究隊伍中“散兵游勇”最多。試想,當更多的研究者不是全力以赴而是心有旁騖時,散文這一最復雜多變的文體如何能夠獲得研究的根本性突破?因之,要使散文研究有真正意義上的突破,研究隊伍的壯大和穩定是個基本前提。
其次,研究者多是將散文當專業而不是當成事業來做,更談不上成為生活和生命的一部分,這就難免研究者與研究對象之間存在著巨大的隔膜??梢哉f,當下的散文研究“不入角色”者占多數。林語堂曾將美好的讀書說成是:讀者選擇作家是在尋找與自己相似的靈魂①。散文研究也當如此,沒有心靈血脈的息息相通,一個研究者就很難有所建樹。
散文研究的第三個困境是搬弄概念、削足適履,簡單地用西方的理論來套用中國的散文創作,于是給人牽強附會和消化不良的感覺,這在中青年博士和碩士中尤其突出。因為過于相信西方的理論體系,有人還將之奉若神明,所以他們往往很難理解中國傳統文化的精髓和智慧。也許用西方的理論來解釋中國現代的詩歌和小說更合適一些,而中國現代以來的散文卻基本是傳統文化的延續,研究者一樣照本宣科,惟西方觀念是從,其荒唐可笑可想而知。
第四,現在,有不少散文研究者往往忽略作品閱讀,更勿論細讀,有的還缺乏最基本的鑒賞品位和價值判斷能力,所以其研究極容易給人不得要領和云里霧罩的感覺。這頗似盲人摸象,也好像以魚網捕風捉影,有徒勞無功之嘆!這是非常明顯的,當研究者一直在做“無米之炊”,對于鑒賞和常識渾然無覺,其散文研究也就無疑于南轅北轍。
第五,當下散文研究者涵養心性的不足也是不言而喻的。與其他文體不同的是,散文與人的境界、品位、心態、靈性、趣味最為接近,很難想象一個感情虛假、心情浮躁、功名心重、目中無人的人能成為優秀的散文家和好的散文研究者。因之,對于許多人汲汲以求的所謂散文如何創新,我一直心存疑問。在我看來,散文最重要的不是怎樣寫,而是如何修的問題,即如何讓精神飽滿豐盈,宅府仁慈寬厚,心靈澄明智慧。只有當一人深得天地自然之道,他才能寫出天地至文,才能理解散文中蘊涵的獨特魅力。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是缺乏散文理論建構的自覺性、雄心和能力。散文創作與研究的發展和提升與散文理論的建構直接相關,也可以說,后者是前者的內動力和引擎機,什么時候散文理論有了突破,散文創作和理論研究就會面目一新,進入佳境。如周作人提出“美文”的概念,林語堂倡導幽默、閑適和性靈的小品文,楊朔主張將散文當“詩”來寫,林非強調真情實感和自由自在的散文觀,賈平凹的“大散文”概念,以及余光中、劉燁園傾向于“剪掉散文的辮子”和創出新散文的思路等,都曾改變了散文的時代與命運。不過,總的說來,更多研究者注重的是單個散文家的研究,散文現象的梳理,散文概念的辨析,散文發展規律的探討及散文史的編撰,而忽略關于散文理論的思考和建設。這既是散文研究薄弱的一個直接結果,又是散文研究(包括散文創作)難以起飛的一個根本原因。尤其在新的世紀,仍然沒有形成散文理論研究和建構的整體語境與趨勢,也沒有出現改變當下散文觀念的話語系統,整體說來,散文仍在塵封、模糊甚至昏暗的地道中前行。既往的已經習以為常,而新的還沒有定格,更沒有成為人們的共識。易而言之,在散文理論的天空,太陽還沒有升起,照耀和引領人們的仍是月亮和蠟燭的清輝。
沒有理論陽光的普照,散文創作和散文研究很難健康快速地成長,也難以獲得真正的品質與生命飛揚,這是當前散文研究和創作的關鍵點。這猶如百煉鋼化為繞指柔,更像地蛹的化蝶而飛,它需要的是巨變甚至脫胎換骨。這就要求散文的文化選擇、精神氣質、心靈體悟、夢想方式、時空觀念和體式風姿都別有一番面貌。
散文理論的“瓶頸”,也就是生命孵化必須沖破的“外殼”。在外面看來,這個外殼是如此脆弱而不堪一擊;但對內里涌動和成長的生命來說,它卻要用盡所有的元氣、意志和痛苦方能達到。值得慶幸的是,至今雖然還不能說已經沖出散文理論的“瓶頸”,但至少我們看到了希望,這就是陳劍暉教授所做的努力和探索。
二
陳劍暉早就與散文結下了不解之緣,而且起點較高。早在1981和1982年,他就在《文學評論》上發表了《論秦牧散文的藝術風格》和《嶺南散文風格初探》兩文。在隨后的20多年中,陳劍暉一直矢志不渝,一心一意執著于散文研究,出版散文專著《散文文體論》、《中國現當代散文的詩學建構》和發表散文論文近50篇。進入新世紀,他又在《中國社會科學》發表了《論20世紀中國散文的文體變革》和《中國現代散文理論的突破與跨越》兩篇長文,受到學界的廣泛關注,也產生了較大的反響。
更為重要的是陳劍暉對于散文理論建構的自覺意識、雄心壯志和實踐精神。在這之前,也有不少人意識到中國散文理論建構的必要性和急迫感,也有人將之付諸于實踐,但像陳劍暉這樣充滿憂患、雄心勃勃和立竿見影卻是不多見的。這既需要膽識,又需要知識和理論貯備,更需要責任感與實干精神。他曾這樣表示:“我認為,在新的世紀里,中國的散文理論批評要有真正的突破跨越,關鍵在于要盡快建立一套可與小說和詩歌相匹配的話語體系?!薄拔覉孕乓稽c:擁有一套科學規范的理論話語,將是新世紀散文研究能否突破,能否建構起散文理論大廈的關鍵所在,也是散文這門學科成熟的標志。”②為了達到這一目標,陳劍暉殫思竭慮,從為散文理論清理地基開始,到散文范疇的界說,再到新的散文理論的建構,初步建立起了自己的散文理論話語體系。
在我看來,陳劍暉的努力是有效的,這首先表現在文化時空與觀念的預設上。雖然今日在中西文化及其理念上,較少有人采取一元化的做法,即對中西文化做分裂式的理解;但在思維定式尤其是在實際運作過程中,仍有不少人在中西文化上做出非此即彼的單向選擇。關于這一點,在散文研究中表現得最為突出。如信奉西方文化的學者往往以此作為衡量中國現當代散文的唯一標尺,以至于有時出現“以尺寸量重量”的情況;又如不少學者更傾向于用中國傳統文化來考量中國現當代散文,結果觀念保守僵化。陳劍暉則具有更廣闊宏大的視域和眼界,既不放棄中國傳統又積極地吸取西方文化的優秀成果,這樣,他的散文理論建構就有了很強的包容性、融解性和多元性。如對散文意象的創設,對敘事理論和精神分析等的借用,都有這樣的特點。
將中西文化的優長進行對接、融通和滲透,對于散文研究和理論建構還有一個價值,即達成了理性與感性、思想與智慧、邏輯與詩意的結合。因為長期以來的散文研究,不是過于生硬和理性就是停留在感想品評階段,很難有對二者的超越。陳劍暉的散文理論在這一點上做得卓有成效。一方面,他有較強的邏輯思辨能力,文思清晰明快,論證充分有力,表述言簡意賅,文風純樸質實;另一方面,他的感覺與悟力非常強,文學和藝術的美學趣味也較高,所以行文有穿透力,有詩意,有溫暖,有光澤。這讓我想到一把折扇,層次分明而又通透輕盈;也讓我想到圍棋布局,天道哲理與靈光閃現互為蘊含。曾有這樣一段話較好地反映了陳劍暉這方面的特點,他說:“真正具備了詩性智慧的幽默應是將感受的生動性、豐富性和形象性與理解的深刻性達到深度智慧的交融,并用自由的心靈、豐盈的精神和個體的生命去融匯感性與智性,創造出一種生機盎然、自然天成的幽默境界?!雹畚冶容^喜歡這樣的思想和表達,因為它能照亮也能飛舞,像現實的夢幻曲,又如水月鏡花,以可感性來感知,又在不可知中體悟與想象。
將“詩學”作為散文理論建構的核心詞,我認為找到了一把閃亮的鑰匙。在陳劍暉看來,這里所談的“詩性”與西方的“詩學”不同,也有別于中國古代以詩論、詩話、詩評為理論形態的“詩學”,還與楊朔所說的“詩化”不可同日而語,而是“建立在人的個體存在、人的生命本真和豐饒的內心世界,是建立在事物的本原之上的詩性”,“是散文最具心靈性的表達和情緒起伏的內在旋律,是人對社會生活、對大自然的總體性感受”,“總之,詩性是流蕩于萬事萬物和人的心靈深處的一種純真的美質”④。由此,陳劍暉還推演出精神詩性、生命向度、人格智慧和文化本體性等向度,進一步細化了其“詩性”這一中心話語。這就將散文研究推進到一個內在而深刻的層面,即撥開覆蓋在表層的草木土石地貌,發現了地下的礦藏和金子,因為“心靈深處”“純真的美質”是散文的精氣英華。在詩性的照耀下,陳劍暉將“精神”、“生命”、“智慧”和“文化”進一步放大,于是散文的外延和內涵得到了進一步的拓展,煥發出更寬廣深厚的內涵。
另外,陳劍暉對于散文概念和藝術構成的理解分析也有不少精彩獨到處,有的還是發人所未發,有金聲玉振之效。從中可見其底氣之厚、用功之勤與思考之深。如對散文意象的分類、概括等就很有見解,并進一步說:“意象的最美妙的存在狀態,應是它的暗示性、模糊性、多義性和超越性。遺憾的是,20世紀的很多散文作家甚至包括一些散文名家并沒有真正意識到意象的這一特性。”⑤這確實抓住了散文與意象關系的關鍵。另外,對散文概念的定義也較以前明晰、嚴密和深入多了,陳劍暉指出:“散文是一種融記敘、抒情、議論為一體,集多種文字形式于一爐的文學樣式。它以廣闊的取材、多樣的形式、自由自在的散體文句,以及優美和富于形象性、情感性、想象性和趣味性的表述,詩性地表現了人的生存狀態和心靈狀態。它是人類精神的一種實現方式。”⑥長期以來,對于散文的定義眾說紛紜,莫衷一是,而且歧義甚多,常有捉襟見肘之感,陳劍暉這一定義雖然不能說臻于完備,但他綜合了以往眾家所長,我認為是目前最令人信服的結論。由這一定義可見,陳劍暉心目中的散文有如下關鍵詞:兼容性、文學性、自由精神、詩性、生命向度和心靈狀態。
陳劍暉的心態和姿態也值得注意,這是理解其散文理論建構的基石。與許多研究者執其一端不及其余的理路不同,陳劍暉的散文研究力求建立在學理基礎上,并不因學術地位的尊卑立論,表現出一種自由、平等、公正、自信的態度。還有,商榷、細致和謙遜貫穿于陳劍暉的文本之中,毫無霸氣、蠻橫和粗陋之弊,這在時下的學風氛圍中難能可貴!如作者說:“我鐘情于散文有年,卻苦于資質平平、學識淺陋,而深感未能進入散文的堂奧。好在我有勇氣、有信心,更有對于學術的執著、對于散文的熱情。我相信憑借著這種學術的理想和浪漫,我會在散文的路上走得更遠?!雹哌@里有自信,也多自謙,但卻透出了作者純然的心地,一種甘處下位、有容乃大的海一般的心懷。
三
關于散文的定義和散文文體的特性,一直是學界討論的熱點和焦點問題,雖然至今仍然沒有形成共識,但一種傾向基本確立,即由“形散神不散”到走向自由解放的過程。如今,人們普遍接受了“形散神也要散”的規約。就連當年提出“形散神不散”這一概念的肖云儒先生也有所轉向,認為“散文的發展繁盛使它蒼白”,“二十來年的散文寫作,隨時代生活的變遷,隨一代一代作者觀念的變化,早已遠遠超出了‘形散神不散’那個時代的話語場和欣賞場”⑧。陳劍暉也持散文的“自由解放說”,這在他的散文定義和學術推論中都有表現。有時,他甚至將這一說法推向極端:“散文是極自由極瀟灑的文體,它的規矩就是沒有規矩,它的形式就是沒有形式。所以作為一個散文研究者,他要做的事就是以純正的精神去接近散文的精神,以自由的心態去感受散文的自由,以熾熱的心去擁抱散文的心。除此之外別無選擇?!雹徇@是時下極流行的散文觀。我同意強調散文的“自由”精神,但卻反對將這一自由推向極端,認為散文無規矩和沒形式,因為這一觀念必然導致對散文本體理解的偏誤,走向散文書寫的過于隨意乃至于混亂。當下許多散文毫無限制、不加節制和沒有自律的狀況,與這一散文觀有著因果關系。如近年來“集錦體”散文風靡一時,在一篇散文中有數個甚至十幾個小題目,它們之間聯系不緊,自說自話,這顯然與對“散文文體可以完全自由”的理解有關。
我主張散文不僅“形不散”,而且“神也不散”,但是“心要散”。前兩點原因很簡單,試想:當一個人“散”了“形”和“神”,他的美感、元氣和生命必然休矣!一篇散文也是如此,形、神俱“散”一定不是優秀散文,而是病入膏肓和瀕臨死亡了。關于這一點可以古今中外的散文名篇為證。所謂“心散”則強調的是有一顆散淡、平常、寧靜和自足的心靈,這與緊張、功利、焦躁和世俗之心區別開來,也是在這一點上顯示出散文的特質與本性。因之,我理解的散文應該是“形不散、神也不散,但心散”⑩。因為形神俱聚,散文必元氣飽滿充沛,而不是一盤散沙;有了心之散,散文的邊緣、業余、老年文體性才能彰顯出來,其自由自在的現代精神也能夠得以張揚,同時與詩歌、小說和戲劇的“緊張沖突感”也涇渭分明。當然,從天地道心的角度觀之也是如此:沒有規矩不成方圓,當散文失了限度,其“愛怎樣寫就怎樣寫”的所謂自由,就必然走向反面,即不自由的異化狀態。
關于散文真實與虛構的關系,尤其是對散文“真情實感”的辨析,是陳劍暉散文理論建構的一個關節點,也是當下散文發展面臨的棘手問題。陳劍暉主張散文可以虛構,并認為“真情實感”不是散文的專利,在此我并不贊同。我認為,散文寫作當然不可能保證每個細節都是真實的,有時甚至可以充分調動想象力,但這與虛構是兩回事!因為“虛構”即可“無中生有”,甚至可以設虛置假;但散文則必須力避“虛構”和“虛假”,即離不開“真情實感”。對于“真情實感”在此需要進一步說明:雖說在小說、詩歌等文體中也有“真情實感”,但它與散文相比最大的差異是,往往假借筆下的人物或想象和虛構達到的,遠沒有散文來得直接和真實,與作者本人的聯系也不緊密。如《紅樓夢》的魅力主要不在于曹雪芹的“一把辛酸淚”,而是“滿紙荒唐言”下合乎虛構情理邏輯的人物命運;李白的“天臺一萬八千丈,對此欲倒東南傾”式的詩歌美感,不在于作家的“真情實感”,而在于虛構和想象的神奇大膽。一篇散文可以增加想象,也可以變換角度,但所寫的人與事,尤其感情與感受必須來自作家本人,也必須真實無欺。否則散文的特性和魅力也就喪失殆盡了。所以,“真情實感”是散文的生命線,不可等閑視之。
陳劍暉的散文理論建構借鑒了不少西方的理論,尤其從小說等文體中受益良多,并取得了較大的突破和豐碩的成果,這對于散文研究和散文理論的發展無疑意義重大。不過,整體而言,由于陳劍暉對散文特性的思考和理解還欠透徹,所以,在散文與小說等文體的“同”與“異”上用力失衡。也就是說,在散文理論的建構上,應更重視散文與小說等文體的“異”處,而陳劍暉則給予其“同”更多的關注,這就帶來探索的“外在化”特點。如何走進散文的“內心”,深得散文“三昧”就顯得更加重要!如從“敘事學”、“精神分析”、“生命本體”、“文化本位”、“人格主體”以及“陌生化”等角度來深化散文研究是有益處的,但進行散文理論的建構則有些“隔”和“遠”,因為它們是屬于文學的公共話語和資源,并非散文的“專利”。當然,要真正準確地把握散文這根“心弦”卻并非易事,也非一日之工,需要較長的時間和更多人的努力和探索。這也是長期以來散文理論的建構舉步維艱和難有根本性超越的深層原因所在。
注釋:
① 林語堂:《生活的藝術》,《林語堂全集》第21卷,東北師范大學出版社1994年版,第353頁。
②③④⑤⑥⑦⑨ 陳劍暉:《中國現當代散文的詩學建構》,江西高校出版社2004年版,第39、126、40、162、28-29、311、7頁。
⑧ 肖云儒:《“形散神不散”的當初、當年和現在》,《美文》2005年6月號。
⑩ 參見王兆勝《“形不散—神不散—心散”——我的散文觀及對當下散文的批評》,《南方文壇》2006年第4期。
(責任編輯劉保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