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巖畫

巖畫是分布于世界的最為古老的文化藝術形式。古老的先民們以舞蹈和音樂、口述故事、紋身等多種藝術形式來從事具有實際意義的文化活動。雖然，這些活動沒有被完整地保存下來，但是先民們刻在巖石上的繪畫、雕刻、刻劃在世界范圍內被發現。這些極為珍貴的人工藝術品不僅是先民們審美意識的印記，而且還表現了他們的信仰，傳統、思維模式和生活方式。巖畫是原始文化遺產的重要內容，它們是人類最古老的也是最有價值的文化遺產。這些數以萬計的巖石上的圖像構成了一座巨大的天然博物館，無助地袒露于自然的退化和人類的活動之間。

保存問題與擔憂

巖畫的創作者們賦予巖畫以思想，他們相信每幅圖像內容存在于現實社會之中。此外，他們還替他們的藝術創作選擇了與他們的習俗，信仰和各類意圖相一致的場所。比如說，美國各地區印第安部落的巖畫，就是借助于不同的場地發揮神力，他們相信當人們觸摸巖畫的圖像時，會出現超自然的力量，能夠產生神秘感，因此巖畫場所時常會有靈性。同時巖畫圖像也被認為是精神的象征。澳大利亞的一處巖畫，在褪色后，人們以為這樣它們將失去神力的作用，不得不重新繪制。廣西花山巖畫也是當地先民們持續了相當地一段時間不斷繪制的。隨著時間的轉移，許多作品由于天氣和自然原因而消失，特別是那些裸露在自然界中的作品。如果歐洲拉斯克洞窟的巖畫不是多年沉沒于海底的話，我們不可能發現這一珍貴遺跡，與之同時流失的還有先民們原創時的思想感情。

實際上，巖畫最大的威脅來自于人類本身。人類根據自身利益，在發展、沖突中不斷轉變對世界的認識，原有的信仰滅絕后，他們也不再相信與之相隨的神秘感與靈性甚至價值觀，取而代之的是更加先進的思想以及更加現代的價值觀。無數的巖畫被毀于筑路、城市建設及農業生產等人類社會發展需要。在巨大的社會經濟利益追逐下，人們對于巖畫的認識變得無關緊要。這種情況，不僅僅只發生于發展中國家。即使巖畫本身逃脫了劫難，它們的周圍環境和生態系統也改變了面貌。巖畫是自然環境的一部分，它們僅在自然環境中發揮它們的意義。脫離原生態環境下保存的巖畫，在博物館內最多是件很好的陳列品。那么，如果我們要保護巖畫，能否考慮在景區內興建旅游商業網呢?

在過去的二十年中，越來越多的人意識到巖畫的存在。這種意識能夠增強巖畫的保護，提升它們的存在價值，但同時旅游觀光也帶來了新的威脅。許多巖畫點的歷史文化遺產淹沒于預想不到的慕名而來的人潮，在這樣的情況下，保護巖畫及其周圍環境遇到了挑戰。那么我們如何阻擋那些看似毫無關系的游客給當地帶來的經濟效益?我們如何阻止為個人利益而帶來的潛在的破壞呢?比如說：無休止的拓片作為巖畫愛好者的收藏品是隱匿最深的巖畫殺手，還有那些可以移動的小型巖畫，它們是偷盜者的首選目標。那么我們又如何阻止人類輕易地選擇工業而戰勝巖畫的文化意義呢?1995年，當發現沿著河流的兩岸有數千幅巖刻時，葡萄牙政府迫于國際社會公眾的壓力，取消了修建水壩淹沒巖畫的計劃。許多國家都有保護文化遺產的法律，但是缺乏公眾認識和保存巖畫的知識，使得潛在的有損力量依然存在。

當前的努力

幾處世界上最著名的巖畫點得到很好的保護。明顯有效的措施是西歐國家對洞窟巖畫的封閉式管理，有限制性的人數預約參觀。歐洲國家，主要是法國和西班牙，約有35處對外開放的巖畫洞窟，以滿足公眾對于巖畫的興趣。在過去的30年里，有近20萬游客參觀了歐洲最為著名的法國拉斯克洞窟的復制品拉斯克洞窟二號。西班牙阿爾塔米拉野牛洞窟也取得了同樣的成功。歐洲國家因此得到甜頭，陸續建設或制訂了一些復制巖畫博物館的計劃。在聯合國教科文組織的《世界遺產名錄》中有5處巖畫公園，都是因為它們有豐富多彩的巖畫藝術及有效地管理方法而獲得成功。巴西東北部的國家公園有4000幅彩繪巖畫進行了封閉管理，并在入口處設立了監控，包括環境生態在內都得到了很好地保護。墨西哥巴雅·加利福尼亞的參觀者必須得到國家人類歷史研究所的許可，有當地向導的陪同。澳大利亞北部卡卡杜國家公園廣大地域范圍內最主要的巖畫點被監控起來。葡萄牙國家公園的訪問者要事先預約，公園中心處提供向導服務。挪威政府在北部地區數以千計的巖刻保護范圍內，選擇了特別的地區建立了博物館，游人通過踏步木板觀看巖畫，從而切斷了與巖刻直接接觸的可能性。

當然，對于每處巖畫的保護手段是不同的，不可能采取同一種模式。因為各國的情況不同，遇到的問題也不同，其主要取決于巖畫的自然環境和知名度。美國黃石大峽谷與恰卡大峽谷同是國家級公園，卻有著截然不同的經營管理方式。一處知名度久遠，來自世界各地的游客絡繹不絕，公園內提供優質服務；而另一處地理環境較偏遠，卻控制一定的參觀人數。最重要的是它們都不是以追求經濟利益為目的。

巖畫記錄工作是保護巖畫的基礎，目前各國都在積極應用多種手段來完成巖畫的基礎研究和保存工作。電腦科技和空間科學是推動記錄工作技術進步的主要推動力，自然科學方法的應用使保護工作更加具體、詳細。比如在美國亞利桑那州南部山區，地質學家正嘗試著作巖畫診斷病情的記錄。巖畫研究的最大進展來源于對其可持續發展的研究。既要解決巖畫表面關鍵的隱患，又要考慮范圍更加廣大的周邊生態環境，城市發展、土地開發、人口遷移等整體環境變化對遺址潛在的影響。中國的敦煌莫高窟由局部性的洞窟監控擴大到對城市環境水資源的控制，是最有力地說明注重長遠宏觀管理規劃的案例。廣西左江流域花山巖畫是可持續發展保護項目的最佳遺址。但是，這并不是說，所有的巖畫點都要采取可持續發展這樣的宏觀規劃方案。

近年來各國愛好巖畫的人們開始組織在一起，共同面對來自現實的挑戰。中美巖畫民間交流工作，就是試圖采取國際合作的形式，將北美先進的巖畫調查技術，公園管理經驗和教育公民的策略引進中國巖畫的保護工作中。此項工作長期致力于拓寬巖畫學術機構、大學教育，巖畫展覽及雙方人員的頻繁交流往來，促進加深雙方的互信和了解。雖然現在每年的交流范圍不斷擴大，人員也不斷增加，但當前只是停留于民間交流階段，并未引起政府的足夠重視。巖畫文化遺產國際合作由于國情不同，交流工作需要更多地嘗試。比如說：美國政府機構沒有專門的文化部門，也沒有文物管理部門，對于中國政府來說就是沒有對口合作單位。

那么，來自于美國巖畫協會這樣的全國性的民間機構如何與中國文物管理部門開展協調工作呢?同樣，國際巖畫團體聯合會與聯合國教科文組織國際巖畫委員會如何建立與中國文物管理部門的合作關系呢?中國政府正以更加開放的方式，吸引世界各地的優秀經驗來保護文化遺產。相信更多的努力工作，方能有更好的成績。

未來的設計

盡管進行了許多出色的保護工作，但是大量的巖畫仍然會消失，這樣的結果可以預見。

目前我們需要向兩個基本方向努力：一是更加有力地保護巖畫，最大限度地降低自然和人類對它們的沖擊與毀壞。二是采用預防保護機制，以防巖畫遭遇遺失時，我們還有基本的資料存在。

目標就是：持續不斷地對下一代人的教育和公眾保護意識的培養，以及不斷加強對政府和決策者們的影響力。如何提高世界范圍內對巖畫的認識，一種方法是將重要的巖畫遺產納入《世界遺產名錄》中，推動它們進入國際視野平臺。中國巖畫申報世界遺產的設計范圍應當打破行政界線，比如北方內蒙古陰山巖畫、阿拉善盟巴丹吉林巖畫、草原巖畫與寧夏賀蘭山巖畫共同申報，以此增強遺產申報的競爭實力；另一方面也可表明政府勇于面對現實挑戰，愿意承擔更大的義務和責任的決心。廣西花山巖畫遺產申報應當將左江流域的幾十個巖畫點一并劃入管理保護范圍，體現政府出色的保護管理能力和政府對于遺產更多的是出于保護，而非經濟利益的驅動。

巖畫遺產的旅游事業需要應用旅游市場前景及經營方式的可持續發展的設計。特別強調的是與游客的合作能力，要考慮到巖畫的文化遺產價值與當地社區的經濟繁榮相一致的局面，因為當地居民是最好的守護者。

當然，我們還需要做這樣的工作：記錄和整理巖畫數據資料和保護知識，建立官方或非官方的系統性巖畫等級制度和應用數據庫，為研究、管理和規劃摸清家底。還有就是世界級的巖畫博物館的建立，它應當具有幾種功能。一是為未來積累更多的資料；二是成為收藏和儲藏巖畫資料的數據中心，采用多種多樣的技術手段進行數據收集，比如說：虛擬現實技術，從復雜性的3D掃描到更加經濟的全景環景場景的拍攝方式，記錄歐洲洞窟的場景及各地區的巖畫遺址；三是應具備培訓、教育，研究、管理和培育志愿者的能力；四是擁有各種全息圖片和大量空間攝影圖片，能夠更多更好地提供大量的來源于現代技術的復制品。所有這些能夠發展巖畫保護的工作，都將呼喚人類文化遺產最大的保護意識。